简介:七年前被迫分手的恋人意外重逢,摄影师苏雨在雨天的咖啡馆撞见已成为商业精英的林深。从蓝气球咖啡到薄荷烟,处处是往事的倒影。
《雨痕》
玻璃幕墙外斜织的雨丝突然变密了,在钢蓝色天穹下折射出无数道细碎银光。我缩在咖啡馆最角落的位置,用拇指反复摩挲相机包的皮质肩带。这习惯是七年前养成的,那时我总爱蜷在林深画室的旧沙发里,看他用沾着钴蓝颜料的笔刷在帆布上涂抹星云。
您的冰薄荷美式。
服务生放下玻璃杯时,凝结的水珠在桌面上拖出蜿蜒痕迹。薄荷叶在冰块间沉浮,让我想起那个被揉碎的夏夜——林深第一次教我抽烟。美术学院天台的夜风卷着松节油气息,他用沾着普鲁士蓝的手指捏爆薄荷爆珠,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这样就不会呛了。
此刻咖啡馆音响流淌着《La
Vie
en
rose》,和当年他画架上永远循环的爵士乐清单如出一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咬左手拇指关节,那是拍摄焦虑症发作时的条件反射。七年前在机场摔碎广角镜头后,这个位置就留下道月牙形的疤。
叮——
门口的青铜风铃晃得比雨声更急。穿深灰三件套的身影挟着水汽撞进来,黑色长柄伞尖在地面洇开暗色水痕。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看着那道背影在收银台前微微倾身,后颈发际线处有颗朱砂痣随动作若隐若现。
一杯冰薄荷美式,谢谢。
血液在耳膜里轰鸣的声音盖过了雨声。当林深转身的瞬间,我碰倒了镀铬糖罐,方糖块像多米诺骨牌般沿着大理石台面滚落。有块糖正巧停在他擦得锃亮的牛津鞋尖,这场景荒诞得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老电影。
苏雨
他喉结滚动时的阴影落在挺括的白衬衫领口,当年我用丙烯颜料在那里画过只蓝眼睛的乌鸦。现在那里别着枚铂金领针,和他无名指上的戒圈一样闪着冷光。我抓起相机包冲向雨幕时,帆布鞋带勾住了柚木椅雕花扶手。
小心!
黑色伞面唰地在头顶绽开,他左手还握着那杯浮着薄荷叶的冰咖啡。袖口露出的向日葵袖扣让我瞳孔骤缩——那是大四情人节,我跑遍八家古董店才找到的1940年代梵高系列孤品。雨珠顺着伞骨滑进后颈时,我闻到他身上混杂着雪松与广藿香的后调,当年画室里的松节油气息早已消散殆尽。
摄影展我看过了。
他声音里带着大西洋彼岸的潮湿,让我想起独自在挪威雷讷小镇等极光的冬夜。那时我裹着两人份的羊毛毯,镜头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结出霜花。展厅最中央那幅《冰岛裂隙》下方,策展人坚持要标注献给L.S.,我最终用美工刀亲手刮去了字母。
协议婚姻。他突然开口,食指无意识摩挲杯壁凝结的水珠,父亲临终前签的股权代持协议。我数着他墨蓝领带上的暗纹,发现是极光般的丝线刺绣。这比看见婚戒更让我窒息——当年我们挤在出租屋看《午夜阳光》时,他指着女主婚纱上的极光纹样说:以后我们的婚戒要镶这种蓝色。
雨幕中的霓虹灯牌开始逐一亮起,在他镜片上投下流动的光斑。我这才注意到他戴了金丝眼镜,镜腿镌刻着细小的法文——C'est
la
vie。二十岁生日那晚,他在我锁骨处用温热的唇膏写下过这句话,后来那管Dior999被我锁进装满过期机票的铁盒。
下个月就解除。
玻璃幕墙突然亮起幽蓝的应急灯光,咖啡馆屋檐下悬挂的氢气球在狂风中剧烈摇晃。七年前暴雨夜的分手场景鬼魅般重现:大学城巷尾的蓝气球咖啡馆,他攥着被雨浸透的伯克利录取通知书,我摔碎的镜头玻璃扎进脚踝,血珠滴在薄荷爆珠烟盒上开出诡异的花。
相机包突然震动,最新消息提示音刺破雨幕:静安区民政局提醒:您预约的9月15日离婚登记已通过初审。我慌忙按灭屏幕,却被他腕间忽然震颤的机械表吸引——表盘边缘刻着极小的SY&LS
2016,那是我们偷渡到舟山群岛拍星轨时,在渔村手工作坊刻的恋爱凭证。
要续杯吗
服务生突兀的询问惊醒了时空裂隙。林深握伞的手忽然向我倾斜,伞骨阴影落在他睫毛上,像给旧照片蒙了层柔焦滤镜。这个角度让我看清他左耳垂新增的耳洞,正戴着枚蓝宝石耳钉——和我的婚戒是相同的矢车菊蓝。
暴雨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蓝气球终于挣脱绳索冲向天际。我想起今早出门前,丈夫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过来时,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雷克雅未克的极光预报。此刻林深镜片上的雨痕像融化的银河,而我的相机包里装着明天飞往冰岛的机票。
氢气球钴蓝色的残影还在视网膜上灼烧,林深忽然握住我湿透的手腕。机械表盘硌在脉搏处,2016年的刻字在雨水中泛着青铜光泽。他指尖温度比记忆里更凉,像是刚从冰岛黑沙滩的浪潮中抽离。
你订了明天下午的航班。
这不是疑问句。我猛然抬头,他镜片后的虹膜泛着奇异的灰蓝色——就像我们初遇那年,他在画布上调配出的暴风雨前夕的天色。那时他咬着画笔含糊地说:这种颜色要掺入威尼斯的泪。
此刻他的金丝眼镜蒙着雾气,却仍能看清我相机包侧袋露出的机票一角。这个认知让我后颈发紧,仿佛回到二十三岁在雷克雅未克偷拍极光被抓包的深夜,冰岛守夜人举着手电筒照出我藏身的岩石缝隙。
林总对前女友的行程了如指掌我扯动嘴角,指甲掐进离婚协议书的硬质封皮。文件边角在包里蜷曲成嘲弄的弧度,像极了七年前被他母亲甩在我脸上的支票。
他突然松开伞柄。黑伞跌落在积水里,翻涌的雨幕瞬间吞没我们。我听见薄荷冰块在咖啡杯中哗啦作响,就像当年摔碎的镜头玻璃在他皮鞋边迸溅。但这次是他先解开西装纽扣,湿透的白衬衫透出锁骨处淡红的疤痕——那是我咬的,在得知他收到伯克利offer却瞒着我的雨夜。
上个月在奥斯陆市政厅,他的喉结在雨水中滑动,你拍结婚照时弄丢了麋鹿皮手套。我的婚戒在无名指上骤然收紧,矢车菊蓝宝石几乎要嵌进骨血。那天摄影师确实提醒过有东方男人捡到了手套,可我接过时只闻到熟悉的雪松香。
雨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进我衣领,在心脏位置晕开冰冷的圆点。我想起今早丈夫归还婚戒时的苦笑:其实你每年冰岛之行,机票都是林氏集团旗下旅行社特批的。当时玄关的电子钟泛着幽蓝的光,和此刻咖啡馆霓虹如出一辙。
离婚协议里我只要了那双手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飘浮在雨里。林深忽然摘下眼镜,那道曾让我痴迷的、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轮廓,此刻被七年光阴雕刻得愈发深刻。他左耳蓝宝石耳钉突然开始闪烁,我才惊觉那是微型定位器的冷光。
跟我走。他沾着雨水的指尖触到我锁骨,曾经的法文刺青早已洗去,但C'est
la
vie的烫金字母正在他掌心浮现——是今早签离婚协议时用的万宝龙钢笔印迹。我突然读懂了他无名指戒圈的机关,铂金环内侧的冰岛语刻文在雨中显现:g
skal
bía
eftir
ér
á
nordurljósunum(我将在极光里等你)。
远处传来氢气球爆裂的闷响,钴蓝色乳胶碎片像幽灵花瓣飘落在我们之间。我摸到相机包夹层里的老式胶卷,里面封存着二十三岁生日的秘密:林深在画室用荧光颜料在我背上绘制的极光,在暗房里会显现出Marry
me的轮廓。
摄像机没关。他在我耳边呢喃,雪松气息混着薄荷爆珠的凛冽,那天我对着镜头说了十四遍我愿意。暴雨冲刷着写字楼玻璃幕墙,我们倒映在其中的身影正与七年前的幻象重叠——当年摔门而去的女孩与追到机场的青年,此刻正穿过滂沱大雨去往共同的黎明。
《裂隙》
玻璃幕墙外的暴雨突然变得寂静,我听见林深腕表秒针开始逆向旋转。薄荷冰块在他手中的咖啡杯里浮沉,折射出的冷光刺破记忆封印——那是2016年5月12日,伯克利录取通知书寄达的下午。
(2016年回忆线)
蝉鸣撕扯着美院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墙,我蹲在画室地板上擦拭相机镜头。松节油和丙烯颜料的气息里,林深突然将牛皮纸信封摔在调色板上,钴蓝颜料溅上我新买的帆布鞋。
你要去美国我盯着录取通知上的烫金校徽,那枚曾被他别在我发间的向日葵标本正躺在脚边。画架上未完成的油画是我们约定的冰岛极光,此刻银河的笔触在颤抖。
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C'est
la
vie刺青,那里还残留着昨夜我咬出的血痂:父亲昨晚心梗进了ICU,董事会需要直系亲属坐镇。颜料盘被打翻在地,威尼斯红的液体漫过他沾满铅笔灰的球鞋。
我抓起背包冲出画室时,广角镜头撞在铁门上发出钝响。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追出来,只有画架上的蓝牙音箱还在循环我们共同编辑的《极光歌单》。当夜暴雨倾盆,我蜷在蓝气球咖啡馆最里侧的卡座,看着薄荷爆珠在烟灰缸里涨成淡蓝色的海。
(现实线)
此刻林深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那道锁骨上的刺青被激光祛除术留下浅粉色疤痕。他食指无意识摩挲杯壁凝结的水珠,和七年前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动作如出一辙。
当时母亲切断了所有通讯。他的金丝眼镜蒙着雾气,镜片上的雨痕像融化的格陵兰冰川,包括你寄到医院的二十八封信。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疤痕在雨水中隐隐作痛——那些信每封都夹着极光摄影样片,最后一封还装着梵高向日葵袖扣。
(2016年回忆线)
第六次站在林氏集团大厦旋转门前时,我的帆布鞋已被秋雨浸透。前台小姐第七遍重复林董在开股东会议,她胸牌的反光让我看清自己眼下的青黑——过去三个月,我白天在影楼打工,夜里就守在这尊玻璃巨塔下,如同朝圣的困兽。
十一月七日立冬,我终于在车库拦住那辆黑色迈巴赫。车窗降下的瞬间,雪松香氛裹挟着陌生香水味扑面而来。后座上的林深穿着挺括的铅灰色西装,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刺痛我的瞳孔。
开车。他对司机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我怀里露出半截的牛皮纸袋。里面是雷克雅未克极光观测攻略,和两张攒钱买的冰岛航空机票。尾灯在雨幕中拖出猩红长痕,我蹲在环氧地坪上呕吐,直到那枚珍藏的向日葵标本从口袋滚进下水道格栅。
(现实线)
戒圈内侧有微型机关。林深突然将婚戒举到氤氲的雨气中,铂金环内侧的冰岛语刻文在低温下泛出幽蓝,需要体温持续接触才会显现。他无名指上的压痕清晰可见,像一道经年的枷锁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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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今早丈夫归还婚戒时的叹息:林氏集团三年前就成为我们旅行社最大股东。他擦拭着那枚矢车菊蓝宝石戒指,每次你登机后,贵宾厅屏幕就会亮起极光实时影像。
(2016年回忆线)
平安夜的大雪模糊了城市棱角,我抱着相机蜷缩在机场国际出发厅。电子屏显示飞往旧金山的UA889即将起飞,登机口闪过穿驼色大衣的高挑身影。当广播响起最后登机提醒时,我疯狂按快门的手指突然僵住——取景器里,林深正弯腰为身旁的少女整理围巾,她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在航站楼灯光下折射出十字星芒。
相机在此时没电,像上帝恶意安排的黑色幽默。我在冰封的机场高速走了整夜,广角镜头冻裂的声响清脆如心碎。翌日发烧至39.8℃时,手机弹出推送:林氏集团少东家与周氏千金共赴伯克利深造,配图是他们在头等舱舷窗边的合影。
(现实线)
那是堂妹。林深突然解开手机锁屏,2016年的私密相册在雨中展开。照片里穿驼色大衣的少女扬起左手,无名指戴着樱花粉钻戒:她当年逃婚去旧金山追同性恋人。他滑动到下一张照片,停尸房苍白的灯光下,林父遗体旁散落着被撕碎的股权代持协议。
我握着的咖啡杯突然倾斜,薄荷冰块滑入领口。在挪威拍摄《午夜阳光》系列那夜,我在民宿电视里看到过林父葬礼新闻。当时镜头扫过孝子苍白的脸,我砸碎了整个房间的冰雕装饰品——却不知他跪拜时西装内袋装着我的冰岛摄影展邀请函。
(2016年回忆线)
次年春天我在暗房冲洗照片时,显影液突然浮现奇异的荧光。二十三岁生日那卷胶卷上,林深用夜光颜料在我后背描绘的极光显影成Marry
me的字样。这个发现让我打翻硝酸银溶液,右手背至今留着褐色的灼痕。
(现实线)
摄像机一直在录。林深点开云端加密视频,颤抖的画面上是二十三岁的我醉卧在画室沙发。他对着镜头举起自制的极光投影仪,眼眶通红地说着十四遍我愿意,背景音里是林父派来的保镖砸门声。
暴雨中的霓虹突然全部熄灭,城市陷入混沌的蓝。他腕表发出幽光,显示2016年5月12日23:59——正是我们时空断裂的原点。咖啡馆氢气球在此刻同时爆破,钴蓝色的雪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迟到七年的极光。
《蓝焰》
氢气球爆裂的余音在耳膜上震颤,我听见林深腕表的齿轮开始逆向咬合。2016年5月12日23:59的幽光中,他睫毛上的雨珠突然悬浮,成为时空裂缝里的星群。
(现实与记忆的量子纠缠)
二十三岁的我正从画室地板上惊醒,显影液在暗房汩汩流淌。此刻三十岁的苏雨被按在2023年的玻璃幕墙上,林深带着海盐气息的呼吸灼烧着耳垂。两个时空的雨声在菲涅尔透镜效应中重叠,我看见无数个平行宇宙的我们正在相吻。
你闻到蓝雪的味道了吗他含住我左耳的蓝宝石耳钉,电流般的酥麻窜向脊椎。这是冰岛火山特有的硫磺气息,混着千年冰川融水的凛冽。在我们错失的七年里,这种味道始终萦绕在他定制的雪松香水中。
(冰岛记忆闪回)
2021年3月火山爆发的夜晚,我在斯蒂基斯霍尔米港口的暴雪中调试三脚架。镜头突然被戴着麂皮手套的手捂住,身后传来裹着北极风沙哑嗓音:摄影师小姐需要人体暖炉吗当我转身时只捕到雪松香的残影,火山蓝焰在取景器里绽成破碎的鸢尾花。
此刻他解锁手机展示加密相册,2021年的偷拍视角里,我裹着红色冲锋衣跪在火山灰里,发梢凝结着冰晶。照片边缘露出半枚梵高向日葵袖扣——正是我当年寄往医院失踪的第28封信的附件。
(现实坍缩)
协议婚姻的公证人是周律师。他突然咬开西装第三颗纽扣,心口处的皮肤烙着极光蓝的纹身扫描码。手机识别后弹出全息投影:泛黄的股权代持协议悬浮雨中,条款里用隐形荧光墨水写着缔约方需与苏雨女士完全断绝联系。
我颤抖着点开自己手机,离婚协议附件里藏着相同的加密图层——丈夫签署的补充条款注明若苏雨女士与林深先生复合,本协议自动失效。雨珠穿透全息投影,在那些囚禁我们七年的文字上凿出光孔。
(量子回溯)
2016年分手夜的暴雨开始倒流,摔碎的相机镜头从地心引力中叛逃,重新拼合成完整镜片。我看到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走向:伯克利画室里酗酒堕落的林深,变成摄影助理的苏雨,在冰岛火山双双殒命的情侣,还有此刻正在时空奇点撕碎协议的我们。
(暗涌具象化)
林深突然将我推倒在咖啡馆的玻璃幕墙上,他的金丝眼镜折射出七重虹光。西装内衬掉出泛黄的《极光拍摄清单》,我二十三岁写的稚嫩笔迹旁,密密麻麻标注着经纬度与气象数据——雷讷小镇的极光预测精确到分钟,斯奈山半岛的潮汐表更新至2023年。
你颈动脉每分钟搏动114次。他舔去我锁骨上的雨珠,腕表传感器亮起生物监测的蓝光,和二十三岁生日那晚的心率完全相同。我这才发现他解开的衬衫下藏着军用级体征监测贴片,数据终端正是那枚蓝宝石耳钉。
(能量爆发)
城市电网突然过载,整条街区的霓虹灯管同时迸发极光般的电离辐射。我们七年里错失的十四万六千个吻在强电磁场中实体化,化作游弋的荧光水母群。林深扯下领带绑住我手腕时,掉落的铂金领针显露出微型芯片——正是我相机里失踪的2016年机场记忆卡。
(数据洪流)
暴雨化作二进制瀑布,咖啡馆的落地玻璃变成巨幅显示屏。2016至2023年的监控数据流汹涌而过:林深在纽约公寓用3D投影复刻我的摄影展,我在雷克雅未克教堂用声纹模拟与他对话,我们各子婚戒里的纳米芯片持续进行量子纠缠。
(终极暗涌)
当我们的舌尖同时触到薄荷爆珠的凛冽,市政厅的离婚登记系统自动通过生物认证。全城警报器突然奏响《婚礼进行曲》,林氏集团顶楼的激光投影在雨幕打出我们的结婚公告。我相机包里的老式胶片自动显影,显示二十三岁那晚林深用荧光颜料写的不是Marry
me,而是Eternity
begins
now。
(新生纪元)
最后一块氢气球碎片降临时,我们在地球自转的科里奥利力中接吻。时区交界线正从东经121度穿过,上海与雷克雅未克同时迎来黎明。林深嵌在我指间的芯片戒指开始同步倒计时,北极圈气象卫星显示十分钟后将有双倍太阳风暴——今夜冰岛将绽放史无前例的桃红色极光。
《裂隙之光》
格陵兰海的风裹挟着千年冰晶,擦过DC-3飞机残骸锈蚀的金属骨架。我跪在黑沙滩调整赤道仪,指节早已冻得发紫。取景器里,林深的身影被暮色裁剪成瘦削的剪影,正往火山岩缝隙里埋着什么东西。
最后三分钟。他腕表的量子纠缠提醒器泛起蓝晕,我们左手无名指上的钛金对戒开始共振。这是雷克雅未克大学最新研发的装置,当双太阳风暴抵达地球磁场时,戒指能捕捉到平行时空的影像。
火山灰云突然被某种宇宙伟力撕开,第一道极光如同上帝掀开翡翠纱帐。林深从背后拥住我时,克夫拉维克火山的熔岩管正发出远古的嗡鸣。我们面前升起十二面全息投影屏,显示着全球十四处极光观测点的实况——从黄刀镇到特罗姆瑟,所有林氏集团旗下的极光舱都在循环播放我们的《裂隙》摄影集。
你看那个裂缝。他含着我冻红的耳尖呢喃,手指向苍穹中游动的光蛇。在量子放大镜片里,极光裂解成无数平行时空的投影:二十岁的我们正在画室接吻,三十岁的我们在上海暴雨中重逢,七十岁的我们搀扶着在冰河湖拾取钻石冰。
戒指突然高频振动,AI向导的冰岛语混着电子杂音响彻荒原:太阳风预计在23点17分达到KP9级。这恰好是我们当年约定要共同拍摄极光的时刻。林深突然解开我的防风面罩,将两枚戒指对接组成六芒星装置,时空管理局的警告灯在雪地上投出血色网格。
要开始了。他按下我相机上的量子快门,十四万台设备同时启动的电磁脉冲让我的虹膜短暂失焦。当视觉恢复时,极光不再是飘渺的光幔,而是无数晶体化的记忆碎片——我清晰看到七年前伯克利机场,林深挣脱保镖冲向监控摄像头呐喊的身影,看到他撕碎联姻协议时喷溅的咖啡渍,看到我错过的每一场有他伫立的摄影展。
这才是完整的显影液。林深往我颤抖的掌心倒入冰岛苔原收集的晨露,老式胶片在液态中舒展。二十三岁那夜他绘在我背上的荧光极光终于显影,泛着磷光的不是Marry
me,而是古冰岛语g
tala
vi
stjrnurnar
fyrir
ig(我替你向星辰诉说)。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瓦特纳冰川的冰裂声如同天神拨动竖琴。全息屏上的KP指数冲破理论峰值,桃红色极光中浮现出我们所有未被实现的可能:芝加哥艺术学院并肩执教的日常,冰岛环岛公路的房车旅行,甚至某个时空里抱着混血婴儿在蓝湖温泉嬉笑的镜像。
林深忽然将我转向东南方,斯瑞努卡基古火山正在喷发靛蓝岩浆。在熔岩流与极光交汇处,七百架无人机组成旋转的莫比乌斯环,投射出我们七年来所有的加密通信——那些被拦截的情书、被篡改的日程、被转译为星图的思念,此刻在北极光中完成最后的解码。
闭上眼睛。他的气息凝成冰雾,我听见钛金戒圈分解重组的声音。再睁眼时,戒指已熔铸成液态金属手环,内圈浮动着我们刚刚创造的时空编码:2030年火星极光观测站的坐标。
极光突然坍缩成克莱因瓶形态,将我们包裹在四维空间里。我目睹二十三岁的自己在暴风雪中按下快门,而此刻的林深正为那个过去的我披上外套。时间线收束的刹那,十四万次擦肩而过终于凝结成实体相拥。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北极圈永夜,我们发现彼此无名指上结着冰晶婚戒。林深撬开昨夜埋藏的火山岩罐,里面是1996年份的波尔多红酒与两份星际公证的婚书——瓶塞是用蓝气球咖啡馆的橡胶残片重塑的。
在冰川融水的轰鸣中,我们以极光为誓约,将七年份的量子纠缠谱写成新的物理常量。无人机群降下钴蓝色的雪,每一片都是摔碎的时光琥珀,而我们的剪影正被镌刻进即将发射的木卫二探测器金色唱片,成为人类文明永恒的裂隙之光。
番外《量子情书》
斯奈山半岛的火山玻璃在月光下泛着幽绿光泽,我蜷缩在改装过的气象监测舱里,听着地磁传感器发出情书般的蜂鸣。全息屏右下角跳动着林深的实时坐标——他正在三十公里外的地热发电站,试图将我们的量子纠缠数据接入冰岛国家电网。
舱门被狂风掀开的瞬间,极光预警器突然唱起肖邦的夜曲。穿防护服的影子挟着硫磺气息跌进来,怀里抱着用玄武岩纤维包裹的老式显影罐。
你绝对想不到我在地幔钻探样本里发现了什么。林深的面罩结满冰霜,声音却透着少年般的雀跃。他扯开密封层时,暗红色岩浆玻璃滚落出来,内里冻结着半枚青铜袖扣——正是2016年被他母亲没收的那对梵高向日葵。
我触碰岩浆玻璃的指尖突然灼痛,量子戒指迸发的蓝光中浮现出加密记忆:二十三岁生日的暴雨夜,林深将袖扣藏进美院雕塑系毕业作品,而那尊青铜塑像三年前被熔铸成地热井套管。
这是第127封情书。他笑着将岩浆玻璃放入解码器,全息投影里浮现出被岁月湮没的誓言。我们脚边的地质雷达突然尖叫,显示地下七公里处有团人形热源在移动——那是被岩浆包裹的青铜塑像心脏部位,持续发送着摩尔斯电码的心跳。
火山突然喷发靛蓝色火焰,无人机群从熔岩管中鱼贯而出,携带着七百枚岩浆玻璃青属飞往平流层。林深在摇晃的监测舱里吻我时,量子对戒正将我们的生物数据编译成新的极光频谱。翌日清晨,东京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天文台同时观测到天空浮现冰岛语情诗,每个字母都是燃烧的梵高向日葵。
当世界各国的新闻直升机涌向斯奈菲尔火山时,我们正驾驶着地热潜艇,朝着那个持续发送心跳的青铜心脏下沉。舱外摄像机最后传回的画面里,二十三岁的我们正在岩浆中永恒起舞,手中握着刚被批准的结婚登记全息件——日期是2016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