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十四岁那年被江城的首富顾氏领养,农村女孩一夜之间变成豪门千金。
她离开的第一年,偷偷给我寄来一封信和很多书本。
信中姐姐让我好好学习,走出大山来找她,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她在顾家过得很好,让我不必挂念。
此后,我便和姐姐彻底断了联系,再也没等来她写给我的信。
多年后,我考上了江城的大学去寻姐姐,却发现顾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养女。
后来我谈了个男朋友,姓顾,是家里疼爱无比的独子。
顾怀瑾喝醉酒时告诉我了一个秘密,他其实有个哥哥,意外身亡时还未成年,父母买了个八字相合的女孩回家,用来给哥哥做伴。
1
顾氏夫妇开着豪车来我家的时候,我和姐姐正在山里砍柴,父母急忙将我俩叫回去。
他们要领养我的姐姐,带她去大城市住大豪宅。
姐姐似乎不愿意,拉着我站在他们面前,你们领养妹妹吧,妹妹比我听话懂事,长得也比我乖。
他们一眼没看我,而是伸出手摸了摸姐姐的头,似笑非笑,我们就要你。
爸爸推搡着姐姐进屋,桂香,快去收拾东西。
我偷偷抹眼泪,然后看见他们塞给爸妈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一百万,唯一的要求就是,以后我们不许联系姐姐。
爸妈接过卡,脸都笑烂了。
你们为什么要卖掉姐姐！
在我看来,这不是什么领养,就是卖女儿！
爸爸听我这么说,恶狠狠踹了我一脚,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
她命好,能被有钱人看上是福气,去大城市当千金大小姐不好吗！
我擦掉眼角的泪,认真想了想,好像爸爸说的也对。
当有钱人家的女儿比待在这山里受苦日子好,还爹不疼娘不爱的。
顾氏夫妇看着姐姐带走的那些东西,眉头微皱有些嫌弃,到时候全给你换新的。
姐姐上了他们的豪车,摇下车窗不舍地伸出手来拉住我,眼中带泪。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编织了一半的手绳,戴到姐姐手上。
姐姐,这条手绳给你,我还没编好,本来想等你生日当做礼物送你的,现在可能没机会了。
我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车辆启动,姐姐把头伸出来,冲我喊道,秋棠！好好上学！
这句话的后面,姐姐好像还说了话。
但车开得太快,扬起一尾巴的尘土。
油门的噪音掩盖了姐姐那句好好上学后面说的话,我没听清姐姐说了什么。
2
姐姐在离开后的第二个月,给我往学校寄了一个很大的纸箱。
箱子里面装了很多书本,还有几件全新的适合我穿的内衣小背心,还有一封信和一个桂花香包。
【小妹,我在顾家过得很好,不必挂念。
给你买了很多书你学习上用得到,小背心你穿之前记得洗一下,你送我的手链我已经编好,很漂亮很喜欢,姐姐一直戴在手上。
桂花香包是我这里的新鲜桂花晒干后,我亲自做的,闻着桂花香就当是姐姐陪在你身边。
江城很美,高楼林立川流不息,山外面的世界比书上描述得还要精彩。
小妹,努力读书,考上大学来找姐姐。
姐姐好想你。】
我看着姐姐写的亲笔信,豆大般的眼泪落在信纸上。
将桂花香包放到鼻尖深吸一口,好香,是姐姐的味道。
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姐姐都会去采新鲜的桂花,晒干后给我做香包。
今年,也没有落下。
3
姐姐走后,家里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那一百万有所改善。
爸爸把钱拿去赌了,他说一百万他能变成两百万,到时候能换更大的房子。
可赌博的瘾越来越大,爸爸像着了魔一样。
到最后,那一百万被爸爸赌得一分不剩,还欠上了高利贷。
催债的找上门,说爸爸再不还钱就打断他的腿。
妈妈在那天晚上连夜跑了,没带上我。
第二天爸爸发现妈妈不在,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
我去上学前,爸爸对我说,今天早点回来。
他望着我的眼神很奇怪,我不寒而栗,觉得很可怕。
那天上完学,我没有听爸爸的话回家,而是躲在学校旁边的网吧里,待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警察给老师打来电话,我才知道,爸爸死了。
追债的人砍伤了爸爸,爸爸倒在家里,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我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昨天一定要我回家,想起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没人其他亲人,一夜之间我成了孤儿。
学校了解到我的情况后,帮我联系福利院,免除我义务教育阶段的所有学杂费和生活费。
那一年,我十岁。
4
自从上一次姐姐给我寄来东西后,我便再也没收到关于姐姐的任何消息了。
我日盼夜盼,盼不到姐姐的消息。
难道,她真的就这么和我断了所有联系
我好想姐姐,也不知道顾氏夫妇对她好不好,她在顾家生活得幸不幸福。
5
在福利院的日子过得很快,在这期间并没有人愿意领养我,没人会愿意领养一个已经十岁的女孩。
我就这么在福利院待到了成年。
顺利结束我的高考,填的大学志愿,全部都是在江城,我要去找姐姐。
毕竟,她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有在网上查过顾氏,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姐姐的信息,可是和家庭有关的信息,全部都查不到。
也能理解,这种家庭的孩子肯定不能随便露面。
姐姐现在一定很漂亮吧,她应该都大学毕业了,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认出来我。
志愿结果出来,我考上了江城最好的大学。
我反复地轻抚我的录取通知书,眼眶逐渐湿润,我想,姐姐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6
我期待地踏上了去往江城的路,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开生活了十多年在那山脚下的小县城,前往那所谓的大城市。
一路上的欣喜与紧张,难以掩饰。
可真当我踏上江城那片土地的时候,我却突然失落担忧起来。
我这么贸然地去找姐姐,她会不会不欢迎我啊。
毕竟,她有新的家庭。
江城真的好美,数不尽的繁华尽收眼底。
姐姐说的没错,山外面的世界比书上描述得还要精彩。
7
大学开学有些忙,各种杂事占据了我的时间,我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去找姐姐。
当然,主要原因其实还是我在逃避。
最终我想了很久,决定先找人打听一下,暗中了解姐姐的近况,等时机合适,再同她相认。
顾氏是江城首富,我想,有关他们的一切,应该好打听吧。
可让我震惊的是,在我询问我那江城本地室友时,她却对我说：女儿顾氏集团可没什么女儿。
我不相信,继续问,不是亲生的,领养的女儿也没有吗
宋嘉乐一下笑出来,哎哟,人家有亲生儿子,干嘛领养别人的孩子啊。
那顾家就只有一个孩子
宋嘉乐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不对,不止一个。
听到这,我眼睛瞬间亮了。
还有一个儿子,但据说十年前,好像送出国,就再也没回国,外界传言,说是私生子。
我期待的眼神又瞬间落空。
八年前,来家里领养姐姐的那对夫妇,确实就是顾氏夫妇啊。
但后续我找很多人旁敲侧击地询问打听,得到的回答都是：顾家从来没领养过什么女孩。
那我的姐姐去哪里了,姐姐之前明明还写信给我,说她在顾家过得很好,这不可能是她在骗我吧。
我还是不相信,肯定是领养的孩子不能公之于众,所以外界才不知道姐姐在顾家的存在。
8
我依旧继续在打听关于姐姐的消息,尽管一无所获。
那天是宋嘉乐过生日,她请我们几个室友吃饭,饭后她们想去酒吧喝酒蹦迪。
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对这种地方提不起兴趣,但架不住她们非拉着我一起。
哎哟,程秋棠,上了大学就该多尝试些新玩意儿,这酒吧啊,你来了一次就想来二次。
室友们在酒吧的舞池里蹦得很兴奋,我坐在一旁喝果汁,有点局促。
宋嘉乐突然坐到我旁边,伸手朝酒吧一个角落的卡座指了指,凑到我耳边,看见坐在那卡座沙发上,翘着腿手里拿酒杯的男人了吗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昏暗的角落,并不明亮的灯光也难掩男人精致的面庞与不凡的气质。
嗯,看见了,挺帅的。我点头。
宋嘉乐继续道,他就是顾怀瑾,顾氏的独子。
顾氏听到这个,我精神一下就来了。
我盯着顾怀瑾看了好久。
宋嘉乐又跳进舞池,我则起身朝顾怀瑾的方向走过去。
9
你好,我可以要一个你的微信吗
这是我向顾怀瑾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敢在一群身份不凡的人面前对着顾怀瑾说出这么一句话。
突如其来的搭讪让顾怀瑾一时愣住,只是盯着我看。
倒是站在他旁边的朋友先说话,美女,这位公子哥的微信可不是谁都能要到的。
不过,你是很特别的一个,像个只会读书,有点呆头呆脑的三好学生。
顾少,还没被这种女孩要过微信吧。
他笑着打趣完,然后轻轻碰了下顾怀瑾的手臂,朝他递过去一个玩笑的眼神。
这时候,大家都轻声笑起来,上下打量的视线让我有点失措。
他们像是在看一个乐子。
我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不好意思,我朋友开起玩笑没轻重,我代他向你说声抱歉,但微信确实不方便给。
顾怀瑾放下手中的酒杯,同我说话时是满脸的温和,就连拒绝都绅士有礼貌。
要微信当然以失败告终,我失落地回去。
但还是不想放弃。
顾怀瑾是我唯一的突破口。
10
顾怀瑾也是江城大学的学生,比我大两个年级,但他很少来学校,也难怪从来没在学校碰见过他。
他不来学校,我怎么去接触他呢。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顾怀瑾居然破天荒出现在学校里。
他的豪车停在行政楼下,应该是来找老师有事情。
我听到风声后,立马赶过去,等在他的豪车旁边。
等了很久,办完事情的顾怀瑾终于出现,他见到我,愣了一下。
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去,也不管周围路过的很多同学。
顾怀瑾,我能追你吗
你的朋友不是说,我很特别吗,那你想和我这个特别的人谈个恋爱吗
说完这两句话,我手都在发颤,我很紧张。
顾怀瑾唇角一勾,笑得很好看,同学,特别的人我见多了。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坐上豪车离开,扬起一抹尘。
我给顾怀瑾表白的事情,在学校里很快就传开。
室友们也很快知道。
程秋棠,看不出来啊,你平时一个老老实实的人,居然还想干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
我回得坚定,我没有。
我知道我对顾怀瑾的表白在大家眼里,就是不自量力,还有些可笑。
我并不是想和他谈恋爱,我也从来没想过什么勾搭公子哥,我只是想找我的姐姐,唯一的亲人。
顾怀瑾,无疑是对我找到姐最有利的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必须这么做。
11
我想尽办法四处打听关于顾怀瑾的一切,他常去的各种场所。
一有空就去这些地方蹲,总能碰见他,也确实碰见过好多次。
你那天又没拒绝我,我为什么不能追。
顾怀瑾被我说出的话给逗笑,你还挺执着。
依旧是被拒绝。
后来他来学校的次数频繁起来,我见着他的机会也多起来。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向他表白,表示我要追他。
宋嘉乐忍不住提醒我,对顾怀瑾这么穷追不舍我可提醒你,他这种人不是我们能轻易接触上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追上顾怀瑾。
我就这么坚持了一个多月。
直到有一天,顾怀瑾的豪车停在了我的宿舍楼下。
我鞋都没穿好,就跑下楼。
顾怀瑾双手插兜,靠在他的豪车上,慵懒又性感。
今晚有空吗请你吃顿饭。
我惊讶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最后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飞速跑上楼。
室友的语气有点酸,这公子哥还真让你勾搭上了。
哎哟,你说得好像她就要飞上枝头了。
两位室友在嘲笑我,只有宋嘉乐为我高兴,她忙前忙后从衣柜里拿她的漂亮裙子出来,让我换上。
你快换,我给你化妆,你说你这么漂亮的人就是不爱打扮。
我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晚肯定把那顾怀瑾给拿下。
12
我坐上了顾怀瑾的副驾,在众人炙热好奇的目光中离开学校。
其实,你平时那么穿就挺可爱的。顾怀瑾开口,打破了车里安静的氛围。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不太合身的小裙子,恨天高的鞋子,有些用力过猛,其实穿得我还有点难受。
那我下次不这么穿了,我室友给我搭的,她也是好心。
顾怀瑾的车最后没有停在高档餐厅外,也没有停在什么私人会馆外,而是在一家川菜小馆外停了下来。
店铺很小,店里就两张桌子,还坐满了。
其余的桌子全都摆在店外,有些杂乱,已经快没有空位了。
老板在猛火灶上疯狂翻炒,辣椒的香味和呛味钻进鼻腔,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吃这个我问顾怀瑾。
不喜欢。他问我。
我点头,喜欢,一般这种苍蝇馆子才是最地道的。
看来,我今天这一身来这里吃饭确实是用力过猛了。
顾怀瑾像是这里的常客,熟练地找座位坐下,然后找老板点单。
一桌的辣菜,好在,我挺能吃辣。
我看着顾怀瑾库库炫饭的样子,心里想,他这个豪门公子哥还有点特别。
吃到最后,顾怀瑾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看向我,他的眼眶被辣得有些湿润,问我,你真的那么喜欢我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嗯,很喜欢你。
顾怀瑾：图什么
我：图你这个人。
13
我和顾怀瑾在一起了。
说实话,比我想象中进展要快。
最艰难的那一步都已经迈过去了。
学校里说什么的都有,说顾怀瑾不过是玩玩而已,没谈过我这种人,找个新乐子尝个鲜罢了。
不到一个月,必定甩掉我。
尝鲜也好,一个月就分手也罢,我只要查清顾家领养我姐姐这件事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行。
和顾怀瑾在一起后,我并没有立即打听关于姐姐的事,以免他产生怀疑。
顾怀瑾对我很好,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其实很快乐。
他带我见到了很多我这辈子可能都见不了的世面,送给我很多奢侈品。
他知道我喜欢桂花味道的一切,凡是有桂花系列的产品,他都会特地买来送我。
但他没带我回过顾家,这很正常。
那天是顾怀瑾带我出去吃了晚饭,他开车送我回学校,他心情似乎很好,嘴里哼着歌。
我坐在他的副驾,假装不经意地问他：
听说顾家很多年前领养了一个孩子,是真的吗
顾怀瑾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我被吓了一跳。
你听谁说的顾怀瑾脸色骤变。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冷脸。
我支支吾吾,不敢看顾怀瑾的眼神,听同学传的,也不知道真假。
假的,别信,我们家从来没领养过女孩。
顾怀瑾的表情很是严肃,随后启动车子,一个油门就往前飙。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独自沉思。
我刚刚可没说领养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顾怀瑾怎么就下意识默认是女孩了呢
14
和顾怀瑾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后,我有拿到过他的手机,可是他的手机里面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
图库里的照片,大部分都是我的,他和父母的合照有为数不多的几张,但并未出现他人。
也有在家里拍的照片,但是根本看不到有关姐姐的身影。
进展缓慢,别到时候顾怀瑾打算甩掉我,我都还没找到有用信息。
那天是顾怀瑾的好兄弟过生日,请我们去吃饭喝酒。
我中途离开包厢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还没推开门,就听见他们的谈话。
顾少,这程秋棠你居然都谈这么久了,还没腻啊。
一穷姑娘有啥意思。
我还挺喜欢她的,她挺特别,我说不上来。
顾怀瑾清冽的声音响起,我的心跳就这么空了一拍。
特别
顾怀瑾口中的特别是什么呢
是我穷没有钱,不像那些同他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
是我拒绝掉每次他送的奢侈品,不贪图他的钱。
是我愿意陪他去吃苍蝇馆子。
还是他愿意玩王子爱上灰姑娘这样的游戏。
其实,他也挺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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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结束后,顾怀瑾破天荒喝醉了,路都走不稳。
我扶着他和朋友们道别。
代驾在开车,我和顾怀瑾坐在后排,他意识不清醒,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这么靠在我身上。
我伸手去拍他的背,帮他扯好弄乱的衣服,然后顺走了他的钱包。
顾怀瑾有个随身携带的钱包,从来没让人碰过。
但某次他打开钱包拿银行卡的时候,我看见里面放了一张照片,不过照片是反着放的,只能看见泛黄的背面,看样子年深已久。
这张照片一定有秘密。
这次机会难得,趁着顾怀瑾喝醉意识不清,我正好可以拿走那个钱包。
我就想看一眼这张藏起来的照片,想知道为什么他要特意藏起来。
钱包顺利拿到手,我随时观察着顾怀瑾的状态,生怕他突然清醒过来。
好在,他睡得很死。
我抽出照片,反过来一看。
照片上,是四个人的合照,顾氏夫妇,和两个十多岁的男孩。
其中一个,应该是顾怀瑾,我认出来了。
另一个男孩看起来比顾怀瑾年长一些,俩人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亲兄弟。
难道,照片中的另一个男孩就是那传说中的私生子。
但是看照片氛围,不像是私生子啊。
顾母的手还是搭在那个男孩肩上,脸上那么慈爱温柔的笑容,她不可能对一个私生子露出来。
我的大脑正飞速旋转着。
秋棠。
啊！
顾怀瑾突然叫我的名字,我被吓了一跳,钱包和照片没拿稳,全都落在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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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顾怀瑾并没有醒来,他只是往我肩上蹭了蹭。
我小心翼翼捡起钱包和照片,然后用手机拍下来那张泛黄的照片,随后将钱包又放回顾怀瑾身上。
他并无察觉。
16
我有在网上试图寻找关于顾怀瑾哥哥的信息,什么都找不到。
这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还有我的姐姐,也像凭空消失一般。
怎么了,皱着个眉头,有什么烦心事吗
顾怀瑾见我僵着个脸,凑过来亲我的额头,温热的气息打在我脸上,酥酥痒痒。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一晃,我和顾怀瑾居然都谈了快一年了。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和他会在一起这么久。
吃什么我问他。
他牵着我的手,朝学校后街走去,你最爱的酱香饼。
那家酱香饼估计都关门了,老板好像不干了。我语气中满是可惜。
那家酱香饼店老板很好,做的饼也特别好吃,每次都会给学生多添一点。
生意特别好,但房东眼红,见生意这么好,就给老板涨房租。
老板接受不了高额租金,就打算不在这里开了。
这些,我上次好像给顾怀瑾提了一嘴。
走到酱香饼店门口,我看见老板还在,贴在门口的停业通知也被撕掉了。
我感到好奇。
顾怀瑾突然凑到我耳边,轻声开口,我把这条街都买下来了。
这下就没人敢涨他们的租金了。
我还给酱香饼店的老板降了房租,这样你就能一直买到他做的酱香饼。
我愣住,转过头对视上顾怀瑾的目光,是那么真诚和炽热。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视线闪躲。
讨女朋友欢心嘛,应该的。他望着我在笑。
顾怀瑾松开我的手,去帮我买酱香饼。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突然发酸。
顾怀瑾,别对我这么好。
17
顾怀瑾对我的爱只增不减。
我心里却愈发的不安。
那日,顾怀瑾的母亲突然找上了我。
她约我在学校旁的咖啡厅见面。
我大概猜出她来找我的原因,无非就是让我离开顾怀瑾。
其实,我还挺想见见她的。
顾母没怎么变,只是眼角生出些许细纹,还是那么优雅。
我猜,她见我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要多少钱,你能离开我的儿子。
但没想到的是,她看我一眼后,并没有说话,而是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微蹙着眉头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觉得你有点眼熟。
我笑了笑,回她,可能是因为我大众脸吧。
见过,当然见过了,在八年前。
之前就听说怀瑾谈了个女朋友,没身份没背景的,我以为他肯定就玩玩,就没管。
结果没想到那天怀瑾居然和我说,不想出国留学了,想留在国内,我一问原因,原来他是因为你。
小妹妹看不出来,你本事还挺大啊,把我儿子勾得魂不守舍的。
出国留学顾怀瑾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佯装淡定,阿姨,他这么做是他的选择,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母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我不想和你废话。
支票被推到我面前,给你一百万,离开顾怀瑾。
一百万,又是一百万。
一百万就能买条命吗
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把顾母给弄糊涂了,她好笑地开口,小妹妹,你这话说得严重了吧。
我只是拿一百万让你离开我儿子,又不是要你的命。
我将支票又推回到顾母面前,我和您儿子是真心相爱,我不图他的钱。
哼,你这种女孩我见多了。
一百万不够是吧,两百万总够了吧。
她又掏出一张支票,又写了一百万。
我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两张支票我全都推了回去。
顾母的脸色已经不太好。
我知道,我有些不识好歹了。
这样吧,阿姨,您请我去家里吃一顿饭,这顿饭吃完,我就主动和您儿子分手。
当然,分手的事情你还暂时不能告诉顾怀瑾。
顾母答应了。
我从咖啡厅出来,一阵秋风拂过我的面庞,带来阵阵桂花香。
又一个金秋时节。
今年,我能收到姐姐亲手做的桂花香包吗
18
我妈想请你去家里吃饭,你想去吗
顾怀瑾来接我下课,问我。
去啊。
我的回答似乎出乎顾怀瑾的意料,他可能以为我不想去。
我妈这个人话可能有点多,嘴有点毒,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和她说就行。
阿姨那么热情邀请我,我怎么能拒绝呢。
顾怀瑾见我执意想去,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顾家,顾母并没有出来迎接我们。
我跟着顾怀瑾进去的时候,顾母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随便坐,饭还要再等一会。
顾怀瑾怕我尴尬,带着我上二楼去他的房间。
我忍不住四处打量起这气派的四层大别墅。
三楼的一间房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这间房的门框上方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我悄声问顾怀瑾,三楼那个房间为什么不一样啊
顾怀瑾循着我的视线望过去,沉默了一会才回我,没什么不一样,别去那个房间就行。
顾怀瑾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但没什么人气。
他不常住在家里,他在外面买了大平层自己住,有时我也会过去陪他。
我俩就单纯睡觉,没发生过关系。
也不知道我妈这次让你来家里吃饭是为什么
等会她要是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不用管她。
顾怀瑾嘴里念叨着,生怕我被欺负。
我给你弹首曲子,解解乏。
房间的窗边还放了一架很大的钢琴,顾怀瑾掀起琴盖,坐下开始弹奏。
我站在顾怀瑾旁边,就这么看着他那双修长又好看的双手在钢琴键上跳舞。
我不太懂这些钢琴曲,也不知道顾怀瑾弹的什么曲,只是觉得好听,让我心安。
好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顾怀瑾弹完最后一个音,顾母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她在叫我们吃饭。
19
餐桌上就我们三个人,顾父出差并不在家。
整顿饭,顾母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我们仨只是沉默地吃饭,总共都没说几句。
我和顾母心知肚明,只是顾怀瑾有点糊涂不明所以。
终于结束了这顿饭,顾怀瑾说有事便带我离开了家里。
我知道他是觉得气氛尴尬,便找了个借口,想带我赶快离开。
顾怀瑾送我回学校,车停在寝室楼下,我开门准备下车的时候,他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香包递给我。
香包一放在我手里,我就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是桂花香包。
那天我和朋友去香山玩,看见山上有一大片桂花树,我打了点新鲜桂花下来,晒干后做成了香包。
你不是最喜欢桂花了吗,这个我亲手做的,喜欢吗
我盯着手中的桂花香包,一时愣了神,喉咙有些哽咽,眼眶也逐渐酸涩起来,强压着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
嗯,喜欢。
这个香包,和姐姐之前做给我的好像啊。
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香包呢。我忍不住打趣。
顾怀瑾摸了摸我的头,以前看一个姐姐做过,觉得有意思,就学了下,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姐姐我好奇。
顾怀瑾似乎是反应过来,连忙解释,远房表姐还是堂姐啥的,忘记了,很早以前的事情。
我没再追问。
20
和顾母约定好的时间,是一周内我会和顾怀瑾分手。
那天顾怀瑾原本说好接我出去吃晚饭,都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他还没来接我,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最后我接到顾怀瑾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的语气很着急,对不起棠棠,我妈突然生病了,我得在家里照顾她。
我忙说,没关系,你照顾阿姨,不用管我。
要不我来家里陪一下你吧,我反正也没事,陪着你,你能心安一点。
顾怀瑾答应了。
我连忙赶往顾家。
怎么这么突然,前天来家里吃饭阿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顾怀瑾坐在沙发上,满脸担心,受了点惊吓,一下就晕厥了。
受什么惊吓啊。
张妈说是拆了个信件,我妈看了眼放在信件里的照片,就被吓住了。
照片
顾怀瑾叹了口气,按了按眉心,唉,我都还没来得及看。
茶几上放着一个信件,里面应该就是装的照片。
顾怀瑾拿出照片,只看了一眼,神情骤变,立马慌乱起来,接着就急乱将照片塞了回去。
什么照片啊我蹙着眉,好奇地追问道。
没,没什么。
顾怀瑾也慌了。
就一张照片,俩人就被吓成这样。
看来我姐姐的消失还真和顾家有关。
这才到哪呢,才刚刚开始。
21
顾怀瑾忙着在房间照顾顾母,此时顾家上下都在忙碌,没人管我。
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走到三楼去,走到那个贴了符纸的房间外,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手放在门把手上,我深吸一口气,就往下按。
没打开,锁上了。
我又尝试了几遍,没办法,只能用钥匙才能打开。
你在干什么
冷漠又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传来。
我整个人瞬间僵住,然后立马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回头。
顾怀瑾正冷眼望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些许疑惑。
哎哟你看我,走错房间了,怎么走到三楼来了。
我想去你房间来着。
我连忙向他解释道,一脸的无辜。
顾怀瑾只是盯着我,没说话,然后用力抓住我的手就往楼下走。
我借口说学校有急事让我回去,便匆忙离开顾家。
顾怀瑾也没挽留我,叫了司机送我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胡思乱想,顾怀瑾不会开始怀疑我了吧。
他肯定会去查照片是谁寄到家里的,但是他应该查不到我头上。
照片是我花了钱拜托别人帮我寄的,并没有经过我的手。
22
顾怀瑾最近没有找我,我知道他在忙着照顾他母亲。
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他该不会查到什么了吧。
我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直到那天晚上,我都躺在宿舍的床上了,突然接到顾怀瑾好兄弟的电话。
电话里说,顾怀瑾喝醉了,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让我去接他。
我翻身就下床,
披了件外套就出门。
到酒吧门口的时候,顾怀瑾已经被他朋友扶着躺在车里了,醉得不省人事。
我上了车,准备叫代驾开车送他回家。
顾怀瑾却突然按住我的手,支吾道,别走,陪...陪陪我。
我和他坐在后排,他倚靠在我的腿上,我就这么静静地低头看他。
你知道吗我...我还有个哥哥。
原本昏醉过去的顾怀瑾突然开口说话,他意识不清醒。
我连忙追问,引导顾怀瑾,那为什么都说顾家只有你一个儿子啊,你哥哥是私生子吗
顾怀瑾：不...不是私生子,是死了。
死了
意外坠海,死的时候还没成年呢。
我：听说你父母在很多年前,领养了一个女孩对不对
顾怀瑾沉默,然后轻轻嗯了一声,接着道,带回来给我哥作伴的。
我不解,什么叫作伴啊
就是...就是配阴婚。
我背脊一凉,强忍冷静下来。
阴婚,活着配还是死着配。
顾怀瑾：肯...肯定是死着呀,死了才能配。
所以,我姐姐死了对吗
顾怀瑾没再说话,他好像昏睡过去了。
你父母是不是把我姐姐杀了
顾怀瑾还是没回答。
怎么到关键的问题,他就不说话了。
顾怀瑾。我轻轻叫他的名字,我问你,我姐姐去哪里了
没等来顾怀瑾的回答,等来了他的清醒。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拿走我手中的手机。
顾怀瑾从我腿上起来,点亮手机屏幕,声音嘶哑地质问我,你在录音,对吗
你没醉
我震惊和不解。
顾怀瑾根本就没喝醉,那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些。
你拿着这录音也没用,听话,删了。
他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拿着我的手机解锁,擅自删除掉刚才的录音。
你干嘛我着急,想去抢回来。
他一只手抓住我,一只手拿手机。
我眼睁睁看着录音被他删掉。
顾怀瑾！我崩溃了,带着哭腔向顾怀瑾吼去。
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证据,就没有了。
顾怀瑾拉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机放在他身后我拿不到的地方。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关于你姐姐的所有,都告诉你。
但是你不能录音,只能听。
23-顾怀瑾
哥哥意外离世后,母亲几乎卧病不起。
我的怀谦啊,还没成年就走了。
我晚上做梦都梦见你哥哥来找我,他说他一个人好害怕好孤独。
妈妈拉着我的手,哭着和我说哥哥给她托的梦。
哥哥出意外的时候才十六岁,是和朋友在游艇上聚会,不小心坠进海里离世的。
尸体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
父母封锁了关于哥哥意外事故的所有消息。
那时候我年龄不大,有些事情不太懂。
只知道有天父母突然带回家一个比我年龄大一点的女孩。
她叫程桂香,我想,是不是因为哥哥的离世,所以爸妈想再领养一个孩子。
那位姐姐在家里只待了一天,就被爸妈送到东郊山上的那栋别墅里。
那栋别墅是爸妈去年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我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女孩住进哥哥的别墅里。
爸妈偶尔会去那栋别墅,但从不让我去。
直到那次我和妈妈说想哥哥了,想去看看哥哥,妈妈才答应带我过去。
我在东郊山上的别墅里,再一次看见了程桂香姐姐。
精神状态,比我第一次在家里见她的时候,差了很多。
他们不让你出门吗我问她。
她点了点头,这里什么都有,还有老师来给我上课。
阿姨说,我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给她说就行。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阿姨要让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呢她急切地问我。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在做什么
她的桌子上放了很多晒干的桂花,还有很多布料,便忍不住好奇问。
她笑着回我,谈及到这满脸幸福,做桂花香包,给我妹妹做的,院子里刚好有一棵桂花树,我就把花晒干来做。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偷偷从柜子里拿了张纸条和信封出来,趁我妈不在,偷偷塞到我的手里。
我写了个清单,能拜托你帮我把上面的东西买齐,然后同这封信和香包,一起寄到这个地址吗
我出不去这栋别墅,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这些都是寄给我妹妹的,我只是有点想她了。
拜托了。
她满眼期待,眼睛亮亮地望着我。
我觉得她有些可怜,就答应下来。
从别墅离开后,我按照程桂香说的,把买齐的东西,还有那封信和刚做好的桂花香包寄到这个地址。
应该是寄给她口中的妹妹吧。
后来,我就没再去过东郊别墅。
直到大约两年后,那天好像是哥哥的十八周岁阴生,爸妈很晚才回家。
回家后就拉着我,神神秘秘和我说,怀瑾,你记住,我们家从来没领养过什么孩子,那个叫程桂香的女孩没来过我们家。
啊
我不太懂爸妈莫名其妙说这话的意思,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爸妈好像在瞒着我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那时我已经快成年,大约还是猜到父母都做了什么。
程桂香这个女孩,是妈妈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女孩,只有她的八字和我哥哥是最契合的。
她最合适不过。
妈妈找了大师来算,大师说哥哥出意外的时候没有成年,一个人在下面太孤独了,所以才经常给我妈托梦。
我妈担心逝去的哥哥在地下太孤独,怕哥哥一个人会害怕,就听信了大师的话,找了个和哥哥八字相合的女孩,来同他作伴。
这样哥哥就不会害怕了,在阴间也会过得很幸福。
就这么一直等到哥哥十八岁阴生这天,我妈把程桂香送下去了。
就在哥哥当初出意外的那片海。
方式依旧是坠海。
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害怕,那段时间我做梦总是梦见程桂香,她说她在海里好冷啊。
24
尸体呢
听完顾怀瑾说的这些,我浑身发冷,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顾怀瑾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没有尸体,死在海里的。
啊！我崩溃大哭,心揪着痛,她最怕水了。
姐姐那个时候得多害怕啊。
顾怀瑾拿出那张我寄去他家的照片,塞到我手里,你以为找人帮忙寄一张照片,我就查不到吗
你的那些小伎俩太低端了。
我盯着手中的照片愣神。
这张照片是姐姐十三岁那年,参加学校艺术节表演,老师给她拍的。
姐姐穿着表演服,笑得很开心,两个酒窝很甜,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总共洗了两张出来,姐姐一张,我一张。
后来,这张照片陪了我很久。
想姐姐的时候就拿出来看。
顾怀瑾,我是不是很笨。
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来找姐姐,但是我没办法,我没有上帝视角,我不知道姐姐在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她刚到你们家时,给我寄来一封信,说自己在顾家过得很好,我就再也没收到过姐姐的信了。
整整九年,都快十年了,关于姐姐的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我怎么都找不到她。
她说她过得很好,我以为她生活得很幸福的。
我紧紧抓住顾怀瑾,胸口一阵阵地抽痛,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顾怀瑾,你们把姐姐还给我好不好。
还给我,我就离开江城,再也不来打扰你们。
顾怀瑾哽咽,双手发颤,秋棠,对不起。
但你还是得接受这个事实。
车里瞬间是死一般的沉寂。
顾怀瑾突然开口,我现在把你想知道的真相全部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我木楞地点头,浑身像是没了力气,好,你说。
程秋棠,你一开始接近我,是不是就是为了你姐姐,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
我呆住,没说话,然后开始回避顾怀瑾的视线,望向车窗外。
顾怀瑾把着我的后颈,手很用力,强硬扳回我回避他的视线,让我对上他的目光。
不想说话就摇头或者点头。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呼吸变得急促又沉重。
我咬牙切齿,眼眶湿润,对,我一开始不就和你说了吗,我图你这个人,你这个顾家的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姐姐,我不会找上你的。
顾怀瑾,分手吧。
这句话我早就该说出来了。
顾怀瑾放在我后颈的手松开,他突然笑了一声,叹了口气,缓缓低下头。
我看不清昏暗光线下他的脸。
程秋棠,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我没回他的话,拉开车门就下车,呼吸愈发急促。
顾怀瑾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回头也没回答。
怎么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扳倒顾家痴心妄想。
我一个没背景的人能掀起什么波浪。
很现实,我也心知肚明,我没有力量去扳倒顾家。
棠棠,你就算查出来,这件事最后也只会以你姐姐不慎坠海收尾。
听话,别去查。
25
和顾怀瑾分手后,我开始着手准备去国外当交换生的事情。
很早我就开始申请了,成功确定好我的名额后,我就开始准备相关材料。
我去了姐姐溺亡的那片海,这里离姐姐最近。
我告诉姐姐,我有在好好读书,成绩很好,还被老师推荐去当交换生。
要自己变强大,强大到不会被人伤害。
准备回学校的时候,我收到了顾怀瑾发来的消息。
【秋棠,我在学校后门等你,想再见你一面。】
自从那天后,我和顾怀瑾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顾怀瑾突然想见我,但我还是赶了过去。
在学校后门看见了顾怀瑾的车,我想也没想就拉开车门坐上去,等我坐在副驾上,我才发现开车的人根本不是顾怀瑾。
我猛地回头,才发现车后排坐着的人,是顾怀瑾的母亲。
她盯着我,冷笑出声,程秋棠,程桂香,我早该意识到的。
居然被你这个丫头片子给戏弄。
我想要下车,车被锁住了。
真是失策了。
我立马冷静下来,问她,你想干什么
顾母望着我在笑,可是眼里露出来的恶毒和精明,还是让我不寒而栗。
有些事情,你不该知道的。
知道了,就不能留活口。
我震惊,开始叫喊,杀人是犯法的,我要报警！
顾母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证据都没有你怎么报,你姐姐的死,也只是个意外,和我们没有关系的。
但是现在,我要请你去游艇上玩,结果你玩得太开心,喝醉不小心跌入海里,我们没来得及救你起来。
这样,你不就和你姐姐团聚了吗
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好恐怖。
我看着车往海边方向开去,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一切。
意外在这时突然发生了。
车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被一辆闯红灯的保时捷给撞停。
司机被撞晕,顾母在后排被撞懵,我还好,意识还算清醒。
我立马按了开车门锁的按钮,趁顾母不注意,跑下车。
秋棠！上车！
正茫然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我,我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是顾怀瑾,他坐在保时捷里。
是他撞的车！
来不及震惊和过多思考,我连忙上了他的跑车。
顾怀瑾也没说话,油门狠狠一踩便往前开。
26
去哪里我问他。
去机场。
去机场干嘛
顾怀瑾向我解释,送你出国,你不是申请了去加拿大的学校当交换生吗,我都帮你打理好了,提前就去,你以后就待在国外,不要回来。
我惊讶,不回来
现在对你最有利的路,就是离开江城,最好离开国内。
不然,你会没命的。
她是我妈,我最清楚她想做什么,会做出什么。
他比我还害怕和着急,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骨节已经泛白。
我不解地望着他,心里突然很难受,顾怀瑾,你这是
程秋棠,我在救你。他转头看向我,眼中带泪,笑得有些苦涩。
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爱你。
顾怀瑾轻飘飘的淡淡一句,却让我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我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才忍住没哭出来。
27
车极速狂飙到机场。
顾怀瑾将一个文件袋塞到我手里,这里是你的所有证件资料,还有机票,马上就飞加拿大,国外的一切我也都帮你打理好了。
不要怕,棠棠。
他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然后捧起我的脸,指尖都在发颤。
我心里的滋味说不出来,像是有无数根密密麻麻的针在扎我。
顾怀瑾,可是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带着目的的。
对不起。
我垂下头,不敢看他,我确实欠他一句抱歉。
顾怀瑾声音嘶哑,摇了摇头,不怪你。
是我们对不起你。
他一只手牵着我,逐渐靠近我,将我的额头贴近他的唇,但最后这个吻并没有落下。
在理智沦陷的最后一秒,他退后一步。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我的脸上。
谢谢你,谢谢你当初愿意帮我姐姐,帮忙寄出那封信和东西。
我伸出手,上前一步抱了他一下。
为什么会突然难过不舍起来。
快走,趁我没反悔。
顾怀瑾握紧拳头,看向一旁避开了我的视线,他在极力隐忍,不敢看我。
我转身就往登机口走去,没回头,不敢回头。
28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晃,我来加拿大都已经快两个月了。
刚来加拿大的时候是秋天,现在都快入冬了。
两个月前,刚下飞机的我很害怕,主要是太突然,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来了。
但是顾怀瑾帮我打点好了一切,提前安排好了人来接应我。
他给我的那个装证件的袋子里,还放了两张银行卡,里面钱很多。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
纸条上还有一行他写的字：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我随时等你的电话。
但我没给他打过电话,只是在加拿大办理好一切后,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谢谢你,一切都好,勿念。】
29
桂花香包我一直都带在身边,有姐姐给我做的,也有顾怀瑾给我做的。
异国他乡能闻见桂花香味,会让我很心安。
那天是跨年,街道上很热闹,但我打算就在公寓里过。
快要零点的时候,收到一条信息：【下楼。】
我觉得奇怪,看了眼发信人的号码,有点熟悉,是顾怀瑾的号。
拉开窗帘,往楼下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笔直地站在雪中。
心跳突然空了一拍。
犹豫片刻,我还是下了楼。
推开公寓的大门,我走出去就对视上顾怀瑾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似水,直勾勾地凝着我。
好久不见啊。我笑着朝他打招呼。
顾怀瑾也对我笑,眸底的温柔径自漫开到眼角,轻声开口,好久不见。
一切还适应吗
他问我。
我点头,还不错,谢谢你。
简单的招呼后,是一时的沉默。
刚好和朋友来加拿大旅游,就想着顺便来看看你。
顾怀瑾解释,或许是怕我误会。
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又是沉默。
新年快乐,棠棠。
顾怀瑾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对着我,在昏暗的路灯下散发出璀璨的星辉。
新年快乐,顾怀瑾。
我回道。
我俩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却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我就先上楼了,厨房里还煮着东西。
我打破了场面的尴尬。
好。顾怀瑾的声音有些沙哑和不舍。
我转身往公寓走,天很冷,我忍不住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风有些大,吹得我眼睛都酸了。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和他的结局了吧。
30
姐姐叫程桂香,她出生在金秋九月,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
我时常会想,姐姐当初离开家,坐在车上朝我说的那句我没听清楚的话是什么。
后来就不去想了。
在任何我想念姐姐的时候,那句我没听到的话可以变成任何一句话。
姐姐,你会怪我吗
我没有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做这些还挺难的。
我责怪自己,不够强大不够坚强不够果断不够聪明,是那么懦弱。
31-程桂香
顾氏夫妇把我领养带走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不能是妹妹。
顾家条件这么好,肯定过得会比当下的生活好。
可当我去到顾家的时候,我庆幸,幸好被带走的是我。
因为我发现,他们好像并不是单纯地想领养一个孩子。
他们把我送到一个山上的别墅里去,不让我跨出别墅半步。
这栋别墅好冷清啊,总感觉阴森森的,我有点害怕。
有点想妹妹了。
别墅的小院里居然有一棵桂花树,金秋时节,正是桂花开得热烈的时候。
我打了新鲜的桂花下来,晒干,然后做成桂花香包。
这日子,总算没有那么枯燥了。
以往每年秋天,我都会给妹妹做桂花香包,挂在她的书包上。
等香包没什么桂花香味的时候,就又到一年秋了。
我还给妹妹写了信,但是没机会寄出去。
直到那天,顾氏夫妇的儿子来这儿,我拜托他了好久,他才答应愿意帮我把信和香包寄出去,顺便帮我给妹妹买点东西。
信妹妹应该是收到了吧。
在别墅里的日子总觉过得很漫长,转眼还是都快两年了。
我十六岁生日那天,顾氏夫妇专门来为我庆生,说带我去海边玩,我可高兴了。
我兴奋地跟着他们出去,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江城的景两年前我来的时候坐在车里看过一次,很美,当时我天真以为在以后的每天我都能看见这样的景。
但被关进那山里的别墅后,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到。
我在信中所写的山外精彩的世界,我只匆匆看了一眼。
他们带我去了海边,把我带上游艇,我以为是要出海玩。
我新奇地打量着一切,站在游艇的甲板上吹海风,天逐渐变暗,海也越来越深。
我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我跌进了海里,冰冷的海里。
32-顾怀瑾
你看不出来,那个程秋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你的吗
因为我放走了程秋棠,母亲很生气。
故意接近我的,我也认。
和秋棠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的,哪怕后面我知道她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带着目的的,我也没生气。
错的人又不是她,也不是我。
母亲有些抓狂,害怕,她就是来找她那个姐姐的。
她这样你哥哥在地下不会安心的。
妈！那你这样做,哥哥又会安心吗
一条命不够,你还要再弄出一条来对吗
当初程桂香的死就已经给我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
我不明白为什么爸妈会轻信这种迂腐封建的方式,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去让哥哥幸福。
哥哥不会安心的。
程秋棠已经在国外了,她不会再掀起什么波浪来,妈,放过她行吗
我恳请我的母亲。
妈妈不解的眼神中带着震惊,他问我,怀瑾,为什么
因为你儿子很爱他,你这样做,会让我很痛苦的。
没人懂我这段时间经受的痛苦。
百般折磨。
我知道我和程秋棠是没有未来的。
妈,我知道的,你不能失去我。
所以,你只要答应我,放过程秋棠,让她在国外好好生活,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你让我出国留学,我答应,你让我联姻,我也答应,我都接受。
妈妈,放过她好吗
母亲无可奈何,最后愤愤朝我留下一句：
你怎么就栽她身上了啊！真是孽缘。
我想,不是孽缘,是报应吧。
33
秋棠去加拿大后,我偷偷地去找过她两次,但都只是站在她公寓楼下。
看着她的屋子亮着灯,我就觉得心安。
34
听说顾怀瑾要订婚了,我偷偷回国了一次。
又是一个秋,今年的桂花,似乎没有往年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