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李明与王芳的初遇,是在大学熙攘的社团招新会上。摄影社的摊位前,王芳正低头调试一台老旧的【海鸥DF-1相机】,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李明看得有些出神。共同的爱好是最好的催化剂,他们很快走到了一起。王芳在他眼中,总是那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待人接物也周到得体,是许多人私下议论的完美女友。毕业后,李明一头扎进了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销售的工作像是永不停歇的陀螺,巨大的业绩压力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但每当夜深人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只要想到王芳,想到她温暖的笑容,李明就觉得浑身重新注满了力量。他要给她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再颠沛流离的安稳。几年牙关紧咬的打拼,他用汗水和无数个不眠之夜,在城市的一角换来了一套两居室的首付款。房子不大,装修也简单,但李明亲手布置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之后,他又贷款买了辆国产车,只为王芳在雨雪天不必挤公交。他们的感情在这些实实在在的努力中愈发醇厚,朋友圈里,他们是公认的模范情侣,收获了无数祝福。李明想,为了王芳,这一切辛苦都值得。
双方父母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定在一家口碑不错的中餐厅包间。李明的父母是普通的退休工人,一辈子勤恳本分,见了王芳,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不住点头。王芳的母亲周琴,则显得格外热情。从李明进门起,周琴就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一口一个小李,夸他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小李啊,我们家芳芳能找到你,真是她的福气。周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熟稔。
李明只是笑,心里却有些受宠若惊。
饭菜上来,气氛融洽。周琴不着痕迹地问起李明家里的经济状况,父母的工作,退休金多少。李明都一一如实作答。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转到了彩礼。
阿姨,关于彩礼……李明主动开口。
周琴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说：小李啊,彩礼呢,在我们这边,主要就是个心意,讨个吉利。当然了,也是看男方家的诚意。前阵子,我娘家侄女出嫁,男方那边光彩礼就拿了六十万,办得风风光光,那才叫有面子。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王芳的父亲王建国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周琴的话：人家是人家的情况,我们不跟人攀比。
周琴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转头对李明笑道：哎呀,老王就是太实在。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活跃活跃气氛。我们又不是卖女儿,主要还是看你们小两口以后过得好不好。
李明的父母互看一眼,李明父亲开口：我们家的情况,您也了解了。我们商量的是,彩礼二十万,您看怎么样
周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没有立刻回答。
王芳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母亲的手。
过了几秒,周琴才缓缓开口：二十万……也不是不行。只是芳芳从小到大,我们没让她吃过一点苦。这嫁过去,我们做父母的,总希望她能生活得宽裕些,不受委屈。她的视线在李明和他父母身上扫过。
李明的心提了起来。他想,这才是真正的开场白。
最终,在一番不甚轻松的讨论后,彩礼数额定在了三十万。李明暗自盘算了一下,这个数字几乎是他现有能力的极限。但周琴最后那句只要孩子们好,我们做长辈的就放心了,让他觉得,这位丈母娘虽然有些现实,但终究还是通情达理的。他当时这样告诉自己。
三十万,像一座小山压在李明心头。他毕业后所有的积蓄,除了房子首付和装修,剩下的已经不多。为了这笔彩礼,他先是跟父母坦白了情况。二老沉默了半晌,第二天,母亲将一张存了十万块的银行卡塞到他手里,那是他们的养老钱。李明拿着卡,手有些抖。他想拒绝,但母亲只说了一句：儿子娶媳妇,我们出力应该的。他又硬着头皮给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大学同学和前同事打了电话,赔着笑脸,解释着用途,电话那头有爽快答应的,也有支吾推脱的,人情冷暖,一览无余。总算东拼西凑,加上自己所有的流动资金,凑齐了这笔钱。过程中的窘迫和压力,他都自己扛了下来,没在王芳面前露出一丝一毫。他不想让她为这些事情烦心。
一周后,李明带着父母,拿着那张承载着他全部努力和家庭支持的银行卡,再次来到王芳家。王芳父母都在,周琴依旧笑容满面,仿佛上次关于彩礼的拉锯从未发生过。
李明将银行卡双手递给周琴：阿姨,这是三十万彩礼,密码是芳芳的生日。您方便的时候可以去银行确认一下。
周琴接过卡,用指尖掂了掂,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牡丹：哎呀,小李,你这孩子,真是太实在了！阿姨就知道没看错人。我们芳芳能嫁给你,是修来的福分。她没有提去银行确认的事,直接将卡放进了自己的手包里,动作流畅自然。
王建国在一旁表情有些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对李明说：小李,辛苦你了,让你为难了。
李明连忙说：叔叔,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能让芳芳安心,让两家都满意,顺利把婚结了,比什么都重要。他望向王芳,王芳的眼睛里闪着光,对他用力点了点头。那一刻,李明觉得胸口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了,所有的艰辛和压力,似乎都在王芳那个点头中烟消云散。他想,钱财是身外之物,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彩礼的事情尘埃落定,婚礼的筹备工作便紧锣密鼓地展开了。酒店选在市中心一家新开的五星级,宴会厅气派辉煌,是王芳一眼看中的。李明看过价格单,一桌酒席的价格让他咋舌,但王芳喜欢,他便没有多言。婚庆公司也是王芳找的,据说团队年轻,创意十足,策划方案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精致和昂贵。李明咬咬牙,都应了下来。他想,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委屈了王芳,哪怕这意味着他未来一两年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拍婚纱照那天,从清晨到日暮,换了七八套礼服,跑了好几个外景地。王芳像个不知疲倦的精灵,在镜头前展现着各种美丽的姿态。李明虽然只是陪衬,但也乐在其中,他喜欢看王芳开心的样子。
挑选婚纱时,王芳在一件缀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进口拖尾婚纱前流连了许久。那件婚纱标价六位数,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算。销售员在一旁不遗余力地赞美着婚纱的独一无二和王芳穿上的惊艳效果。
王芳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婚纱细腻的蕾丝,眼中充满了向往：真漂亮啊……她小声对李明说,要是能穿上这个结婚,就像公主一样。
李明看出了她的喜爱,心一横,正要开口说喜欢就买,王芳却自己先转过身,对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太贵了,不实用。我们还是看看别的吧,预算要控制好。
李明心中一暖,也松了口气。他觉得王芳真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姑娘,知道为他分担。最终,他们选定了一款国产设计师品牌的婚纱,款式大方典雅,价格也合适。王芳试穿的时候,依然很美。
之后,从挑选喜帖的纸张颜色,到确定婚礼现场的鲜花种类,再到宾客名单的反复确认,王芳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耐心。她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装饰细节和婚庆策划反复沟通,也会兴高采烈地拉着李明去试吃婚宴的菜品。李明看着她为他们的婚礼忙碌奔波,眼中闪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婚礼当天的场景：悠扬的乐曲,绚烂的灯光,王芳穿着洁白的婚纱,一步步走向他,然后他们执手相望,许下永恒的誓言。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李明躺在新房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新房是按照王芳的喜好装修的,温馨雅致。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王芳的电话。
还没睡李明的声音带着笑意。
电话那头,王芳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像是带着一丝紧张：嗯,睡不着。你呢是不是也很激动
激动,也有些……不敢相信。李明说,明天,我就要娶我最爱的姑娘了。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王芳脸红的样子。
王芳轻轻嗯了一声,沉默了几秒,才再次开口：李明,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为我们这个家做的一切。她的声音有些低,和平时的轻快不太一样。
傻丫头,又说傻话。李明心中柔软,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能娶到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我也是。王芳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李明……我妈今天下午,找我谈了很久。
哦阿姨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嘱咐你一些婚后要注意的事情李明随口问,并没有太在意。丈母娘在婚前嘱咐女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想,大概是些体己话吧。
嗯……也算是吧。她说……她说希望我以后过得好。王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像是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又像是在斟酌词句,她说……女孩子结婚,不能太委屈自己。
李明没有听出什么异样,他此刻满心都是对明日婚礼的期待,笑着说：阿姨当然希望你过得好,我也会让你过得好的,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知道。王芳应了一声,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但很快被她自己压了下去。她迅速转移了话题：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接亲呢,养足精神。
好,你也早点睡,我的新娘。明天,我会准时去接你。
嗯,晚安。王芳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柔。
挂断电话,李明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他的心中也一片火热。王芳最后那几句略显奇怪的语气,在他巨大的幸福感面前,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轻轻飘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即将在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天,毫无预兆地降临。
他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微笑,沉沉睡去。
明天,就是他李明大喜的日子了。
第二集：
城市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新房。李明翻身下床,没有睡意。今天是他的婚礼,他要娶王芳。他穿上礼服,对着镜子整理领结,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笑容。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伴郎团到了。
他带着伴郎团出发,一路欢声笑语。到了王芳家楼下,气氛更热闹。楼门被几个伴娘堵住,按习俗要玩游戏,给红包。李明配合着,心里只想着快点见到王芳。游戏环节进行得顺利,红包发出去,伴娘们笑着放行。
进了屋子,屋里挤满了人。王芳的亲戚朋友都在。他径直走到王芳房间门口,推开门。王芳坐在床边,穿着洁白的婚纱,头纱盖着脸,只露出下巴的线条。她的手放在膝盖上,十指交握。
芳芳。他轻声喊。
王芳抬头,头纱下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她站起来,伴娘们上前帮忙整理婚纱。他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有些凉。
来了。王芳说。
我来接你了。李明回答。
找婚鞋环节也很快完成,他抱着王芳下楼。外面鞭炮声响起来,震耳欲聋。婚车是头一天装饰好的,红色的丝带和鲜花。他把王芳抱进婚车,自己也坐进去。车队启动,向酒店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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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李明看着身边的王芳,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他觉得此刻说什么都多余,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他的未来,他们的家,就在眼前了。
抵达酒店,门口铺着红毯。宾客已经陆续到达,在门口迎接的酒店工作人员忙碌着。宴会厅在二楼,他牵着王芳的手走进去。宴会厅布置得非常浪漫,巨大的水晶吊灯,鲜花拱门,舞台背景是他们的婚纱照。亲朋好友都在各自的座位上,看到他们进来,纷纷鼓掌,送上祝福的话。
李明的父母站在主桌旁,脸上带着喜悦,和过来的亲戚说话。王芳的父母也在另一边,满脸笑容,和宾客寒暄。李明和王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和一些重要的亲戚朋友打招呼。他的心里充满感激,觉得一切都顺利。人生到了这一刻,他觉得圆满了。
时间差不多了,司仪走到舞台中央,示意大家安静。宴会厅的灯光暗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追光。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来。司仪开始讲开场白,讲述他和王芳的相识相爱过程。李明站在舞台中央,面向红毯的方向,激动地等待着。王芳挽着她父亲的手,站在红毯的另一端。
司仪的话语继续,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李明看着王芳和她父亲一步步向他走来。王芳穿着婚纱,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神圣。她的父亲穿着西装,脸上带着嫁女儿的神情。李明的心跳加速,他看着王芳,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他就快要走到他身边了,他们就要交换戒指,许下誓言,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就在王芳走到距离舞台还有几步远,司仪准备说下一段串词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现场的音乐和司仪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王芳的母亲,突然站了起来。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手里拿着一个话筒。她没有看司仪,也没有看李明和王芳,径直走到了舞台中央。司仪愣了一下,把舞台中央的话筒递给了她。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
李明的心头闪过不祥的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他看着丈母娘走上台,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王芳也停下了脚步,挽着父亲的手站在红毯上,看着她母亲。
王芳的母亲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音响响彻整个宴会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舞台上的她。
各位亲朋好友,王芳母亲的声音清晰,今天是我女儿王芳大喜的日子。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的宾客,脸上那奇怪的笑容扩大了一点。
本来一切都谈好了,她继续说,但我们家临时觉得,这彩礼啊,还得再加点。
台下一片议论声。李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听到了彩礼,听到了加点。
之前说好三十万,王芳母亲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强硬的语气,现在得再加一百万,总共一百三十万。
她的目光转过来,看向站在舞台上的李明。
没有这笔钱,她说,这婚,我们是不能让芳芳结的！
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涌来。李明站在那里,感觉像被一道闪电击中,全身僵硬。一百万临时不结这些词在他脑海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子,搅得他心肺剧痛。他看向红毯上的王芳,她站在那里,低着头。王芳的父亲站在她旁边,脸色铁青。李明的父母也站了起来,脸上是震惊。司仪站在旁边,完全懵了。
李明的大脑开始运转,混乱而快速。昨天晚上王芳电话里那奇怪的语气,她母亲找她谈话,说女孩子结婚,不能太委屈自己。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嘱咐,这是通知,是串通好的吗王芳知道吗她站在那里低着头,是默认是羞愧还是无助
他看着站在台上的丈母娘,她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只有赤裸裸的算计和强硬。一百万,她怎么敢在婚礼现场,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是把他,把他们李家,把这场婚礼,当成了什么一场闹剧一场交易
愤怒像火焰一样从他心底烧起来,烧得他全身发抖。他想冲过去质问她,想问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想问王芳是不是早就知道。但他站在舞台中央,周围全是宾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放在展柜里的商品,等待着被估价,被决定是否成交。
一百三十万李明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质问。他看着丈母娘,又看向王芳。王芳还是低着头。她父亲抬起头,看了李明一眼,眼神里有愧疚。
丈母娘没有回答李明的问题,她只是站在那里,手里握着话筒,脸上带着那种奇怪的笑容,像是在等待着李明做出反应。她似乎完全没把现场的混乱和李明的震惊放在眼里。她的目的明确,就是要钱,现在就要,不然就不让结婚。
李明感觉自己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他筹备了这么久的婚礼,他期待了这么久的未来,他以为的幸福圆满,在这一刻,被丈母娘的一句话,彻底撕碎了。他看着台下的父母,他们脸上的喜悦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愤怒。他看着红毯上的王芳,她依然没有抬头。
这……司仪试图打圆场,但他的声音很快被宾客的议论声淹没。
丈母娘站在那里,像一座冰冷的雕塑,手里的话筒,像一把悬在李明头上的剑。她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压迫感。一百三十万,在婚礼现场,一个突如其来的天价彩礼要求。李明的人生,在他大喜的日子,被推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悬崖边上。进退两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站在那里,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丈母娘那张带着奇怪笑容的脸,和她手里的话筒。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紊乱。他看向王芳,她依然低着头。他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丈母娘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李明。李明站在舞台上,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等他做出决定。他该怎么办答应还是拒绝无论哪一个选择,都意味着这场婚礼,他和王芳的未来,都将走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只有丈母娘手里的话筒,提醒着所有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是真实的,而且正在发生。李明感觉自己像置身于一场荒诞的梦境,但梦境中的一切,都如此清晰,如此残酷。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王芳也没有动。
丈母娘站在那里,也没有动。
全场寂静了一瞬,然后更激烈的议论声爆发出来。
李明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他看向王芳。
她还是低着头。
第三集：
李明的父母最先有了动作。他们从主宾席快步走到舞台边,脸因为愤怒和焦虑涨得通红。
李明的父亲,努力压着胸腔里的火气,声音因为克制而有些发抖：亲家母,这、这是什么意思彩礼的事情,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谈妥了吗钱,也按照说好的给了。怎么会在今天,在这里……他说不下去了,手都有些颤抖。
李明的母亲,也急切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是啊,亲家母！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私下里好好商量,行不行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孩子们结婚,这么多亲戚朋友看着,别这样,别让孩子们难堪,也别让大家看笑话啊！她几乎是在哀求。
丈母娘握着话筒,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她听完李明父母的话,脸上那种奇怪的笑容甚至没有变化。她瞥了李明父母一眼,然后又将视线投向李明。
说好是说好,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丈母娘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宴会厅,清晰,而且冰冷。你们家李明,现在在大城市工作,出人头地,有本事,能挣大钱。我女儿嫁给他,下半辈子就指望他了,我们不能让她受委屈,不能让她被人比下去。之前说的彩礼,现在看,太少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享受这种掌控全场的感觉。
一百三十万。这个数,一分都不能少。现在,立刻,当着大家的面,转账给我。丈母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决绝。不然,这婚,我看也就不用结了。
她说着,竟然真的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亮了屏幕,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接收转账。那个亮起的手机屏幕,在李明眼中,像一个黑洞,要吞噬他的一切。
李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不是商量,这是赤裸裸的勒索。在婚礼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又瞬间变得冰凉。他必须做点什么。他不能就这么站着。
李明努力让自己从那种被钉住的感觉中挣脱出来。他迈开脚步,走向红毯中央的王芳。他需要一个解释,他需要知道王芳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她的母亲,她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他走到王芳身边,她依然低着头,长长的头纱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紧紧攥着捧花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芳芳,李明的声音干涩,他尽量压低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妈她……她事先跟你说过吗
他盯着她,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丝的慌乱和无措。
王芳的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她没有抬头。过了几秒钟,李明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到她极细微的声音,混杂着压抑的哭腔：李明,我……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妈她……你,你先听我妈的吧……别让她生气……
听她的李明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了胸口,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先听她妈的。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原以为王芳是被胁迫的,是无辜的,是和他一样震惊的受害者。他甚至还在想,要怎么保护她,怎么带她脱离这个荒唐的局面。
但现在,这句你先听我妈的吧,让他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她没有反对,没有解释,没有站在他这边,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挣扎。她让他听她母亲的。在这样的时刻,她选择了顺从她的母亲。
李明看着她低垂的头,忽然觉得眼前的王芳变得如此陌生。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王芳吗那个温柔、善良,说要和他同甘共苦的女人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凉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比愤怒更甚,比震惊更深。
宴会厅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这家人怎么这样啊婚礼上要钱,闻所未闻！
就是啊,这不是卖女儿吗
太离谱了,这婚还怎么结
男方也太可怜了,摊上这么个丈母娘。
李明听到这些声音,每一句都像鞭子抽在他脸上。他的亲戚朋友们,有的义愤填膺,想要冲上来理论,被他父母死死拉住。他看到姑姑气得脸都白了,几个表兄弟也是怒目而视。
王芳家那边的一些亲戚,也觉得脸上无光,有几个人走近丈母娘,试图劝说。
大姐,有话好好说,别这样,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是啊,周琴,彩礼不是都定好的吗别闹了,对谁都不好。
丈母娘根本不理会他们,只是冷冷地挥了挥手：你们别管！这是我们家的事！我女儿的幸福最重要！他们出这点钱怎么了应该的！
那几个亲戚被她几句话顶了回去,脸上也挂不住,讪讪地退开了。
现场彻底陷入了僵局。
司仪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音乐停了,灯光惨白地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李明站在舞台上,王芳在他身边,却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丈母娘则像一尊得胜的雕像,握着话筒,睥睨着一切。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街上示众的小丑。所有的尊严,所有的脸面,在这一刻,被践踏得粉碎。
他该怎么办
答应她的要求如果他今天答应了,那他是什么一个冤大头一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他和王芳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这样的勒索和屈辱之上,以后还会有幸福吗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为了这场婚礼,操劳了多少,期待了多少。现在,他们也跟着自己一起承受这份难堪。
拒绝
如果他拒绝,这场婚礼,毫无疑问,会立刻变成一场彻底的闹剧和灾难。他和王芳,也就到此为止了。他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付出,就以这样不堪的方式收场他不甘心。
可是,王芳的那句你先听我妈的吧,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如果她也是这么想的,那这段感情,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看着王芳,她依然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的沉默,比她母亲的叫嚣更让李明心寒。
他想问她,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用我的屈辱,来成全你母亲的贪婪这就是你期待的婚礼吗
但他问不出口。或者说,他害怕听到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丈母又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李明,考虑好了没有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着。给句痛快话,这钱,你给还是不给这婚,你结还是不结
话筒对着他,像一把枪口。
李明慢慢抬起头,看向丈母娘,然后,他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台下自己的父母。他看到父亲紧握的拳头,和母亲眼中的泪光。
他又看向身边的王芳。
她还是低着头。
李明忽然感觉一阵极致的疲惫。他深吸一口气,胸口依然闷得发疼。
他伸出手,从不知所措的司仪手中,接过了另一支话筒。
第四集：
他环视台下,数百双眼睛,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让他无所遁形。他能感受到那些视线背后的种种情绪,好奇、怜悯、或是等着看好戏的兴奋。他爱王芳,曾经这份爱是炙热的,纯粹的,他以为可以抵挡一切。他们一起挑选婚纱,一起布置新房,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可现在,王芳低着头,他母亲丈母娘,则像一个舞台上的主角,享受着掌控一切的快感。
这场婚姻,从此刻看,更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用他的爱,他的付出,来填补一个他毫不知情的窟窿。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坐在第一排,父亲紧握的拳头青筋毕露,母亲的眼眶红了,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他们为了这场婚礼,倾注了多少心血,此刻却要和他一同承受这份难堪。
王芳。他心里叫着她的名字。她的沉默,比丈母娘的嚣张更让他感到绝望。如果她也认为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那他坚守的感情,又算什么
他感觉自己从一个荒唐的梦中骤然惊醒。这场闹剧,必须由他来结束。
李明握着话筒的手指收紧。他努力平复胸口那股翻腾的怒气与尖锐的刺痛。这不是妥协,也不是退让,而是一种彻底的失望之后的决然。如果今天他低头了,那么未来,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勒索和屈辱。王芳的态度,像一把冰冷的钥匙,锁死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丈母娘那张因得意而略显狰狞的脸,扫过王芳那低垂的、看不清表情的脸庞,最后,落向台下鸦雀无声的宾客。
各位亲朋好友,他的声音通过音响设备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颤抖,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
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很抱歉,李明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这场婚礼,到此为止。
这几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引爆了全场。宾客们哗然一片,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司仪手中的提示卡散落一地,他张着嘴,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丈母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敢！
王芳猛地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布满了惊慌与难以置信,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李明没有看丈母娘,他继续对着话筒说道：周女士刚才说,彩礼之前是谈好了三十万。这一点,我不否认。这三十万,我已经全数支付清楚。
他刻意停顿,让这句话在众人心中留下印记。
但是,他的声音转冷,带着一股压抑许久的怒意,就在今天,周女士你又说,彩礼要再加一百万现金。不给这一百万,这婚,就别想结。
台下立刻响起压抑不住的议论。
这已经不是彩礼的问题了,李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控诉,这是毫不掩饰的敲诈！
他的视线转向王芳,眼神中充满了痛惜与决绝：王芳,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直到最近才偶然得知,你家里,背负着巨额的债务。你母亲,一直想利用你的婚事,来填补这个无底洞。
王芳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不敢与李明对视。
丈母娘立刻尖叫起来：你胡说！李明,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李明没有理会她的咆哮,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王芳身上,声音因为失望而微微沙哑：而你,王芳,你明明知道你母亲会在婚礼当天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你甚至,默认了她的做法！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王芳紧紧咬着下唇,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缓缓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这里,有一段录音。李明举起了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在他平静的脸上。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汇聚到了那小小的手机之上。
丈母娘的脸色骤变,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下意识地想冲上台去抢夺,却被身边几个亲戚死死拉住,只能徒劳地挣扎。
李明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按下了播放键。
清晰的对话声,通过连接着话筒的音响,回荡在整个宴会厅。
一个略带犹豫的女声响起,是王芳：妈,婚礼当天突然要加一百万,李明他……他能同意吗会不会闹得太难看……
紧接着,是丈母娘那不容置喙的、带着一丝算计的声音：你懂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亲戚朋友看着,他李明丢不起这个人！这钱必须拿到手,你弟弟欠的那些高利贷才能还上！你到时候什么都别说,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听到没有！
王芳的声音带着不安：可是……万一他真的……
没有万一！丈母娘打断她,他为了娶你,婚礼都办到这份上了,不可能为了一百万就翻脸！你别犯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要是敢坏了我的事,我饶不了你！
录音并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当录音播放完毕,宴会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这寂静持续了大约三秒钟,然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这是真的
简直是卖女儿啊！太无耻了！
取消婚礼,换谁也受不了啊！
指责声、议论声、鄙夷的目光,潮水般涌向周琴和王芳。
丈母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她指着李明,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众人的声浪淹没,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王芳站在原地,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绝望地看着李明,又看看台下那些异样的目光,羞愧、悔恨、无助,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李明看着这对母女此刻的狼狈,心中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哀。
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话筒。
第五集：
宴会厅内的喧嚣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丈母娘的尖叫声撕破了这片死寂：李明！你这个阴险小人！你血口喷人！是你毁了我的女儿！是你不想娶她,故意设了这个局！她双手乱舞,试图挣脱亲戚的拉拽,冲向台上的李明,那样子,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李明看着她。他想,证据确凿,她还在颠倒黑白。
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丈母娘还在重复着之前的话,只是此刻的她,再无半分底气,只剩下色厉内荏的疯狂。
这时,一直沉默的王芳父亲,终于有了动作。他脸色铁青,从主桌的位置快步走向礼台。他的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上。
李明,王建国开口,声音压抑着怒气,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天这么多亲戚朋友在,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李明的一个堂兄上前一步,试图拦住他：王叔,您别激动,事情已经这样了……
滚开！王建国一把推开他,他指着李明,你今天让我们王家颜面扫地,你满意了
李明平静地看着他：王叔,颜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我只想知道,录音里说的事情,你是否也知情
王建国语塞,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怒喝：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他转向台下的宾客,试图挽回些什么：各位,这都是误会,家务事,让大家见笑了……
然而,录音的内容太过震撼,他苍白的辩解,此刻显得那样无力。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王家人的身上。
丈母娘见丈夫也无法控制局面,更加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没天理啊！我们把女儿养这么大,就指望她嫁个好人家,结果遇到你们这种黑心肝的！骗婚！这是骗婚！
李明觉得这一切无比荒唐。
就在此时,一直呆立着的王芳猛地冲向李明,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李明,不是那样的！你相信我！我妈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伸出手,想去拉李明的手臂。
李明向后退了一小步,避开了她的碰触。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那张脸,他曾经以为会看一辈子。现在,他只觉得陌生。不知道该怎么办李明重复着她的话,声音没有起伏,所以你就选择了默认选择和我一起走进这个礼堂,然后在最后一刻,配合你母亲,给我这样一个‘惊喜’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王芳拼命摇头,泪水甩得到处都是,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怕她真的会闹,我怕婚礼办不成……
所以,你就选择用欺骗来维系这场婚礼李明问她,王芳,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们的感情,我们的婚姻,是可以建立在谎言和算计之上的吗
我爱你,李明！我是爱你的！王芳哭喊着,试图上前。
爱李明看着她,你的爱,就是让我成为你们家填补债务的工具你的爱,就是眼睁睁看着我被蒙在鼓里,直到最后一刻才图穷匕见他摇了摇头,王芳,这样的爱,我要不起。欺骗和算计,是婚姻的毒药。我无法和一个处心积虑欺骗我的人,共度余生。
他内心的某个地方,曾经柔软的地方,此刻已经坚硬如铁。那些曾经的温情和期盼,在录音播放的那一刻,就已经支离破碎。
李明的父母,自始至终都站在台下不远处。他们的脸色从最初听闻一百万彩礼时的错愕,到录音播放时的震惊与愤怒,再到此刻,只剩下对儿子的深深忧虑。
李明的母亲再也忍不住,她快步走上台,来到李明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她的手有些微凉,却让李明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
李明的父亲也随后上台,他站在李明另一侧,目光扫过台上的王家三人,然后沉声对李明说：儿子,你做得对。他转向王芳的父母,今天的婚礼,到此为止。我们李家,高攀不起。
李明感觉到母亲手上的力道,他转头,看到母亲眼中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支持。他想,至少,他不是孤立无援。
李明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了司仪台上的话筒。
全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他身上。
他对着台下所有宾客,深深地鞠了一躬：各位来宾,实在抱歉,今天的婚礼无法继续。让大家白跑一趟,看了笑话,我李明,再次向各位致歉。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抱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
说完,他轻轻放下了话筒。
他没有再看王芳一眼,也没有理会丈母娘已经变得语无伦次的咒骂,以及王芳父亲夹杂着威胁的低吼。
他平静地转身,迈开脚步,走向宴会厅的大门。
他的父母,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旁。
台下,李家的亲戚朋友们,也纷纷起身,默默地跟随着他们,向外走去。
李明！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李明——！王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悔恨。
你们李家不得好死！你们会遭报应的！我女儿的幸福都被你们毁了！丈母娘的咒骂声依旧尖利刺耳。
整个宴会厅,因为他们的离去,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混乱。红色的喜字,华丽的鲜花,此刻都显得无比讽刺。
李明没有回头。他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本该是他幸福起点的宴会厅。
几天后,李明独自处理了所有与婚礼相关的后续事宜,联系婚庆公司结算了费用,并退还了已经收下的礼金。
经济上的损失是实实在在的,每一笔支出都像是在提醒他这场闹剧的代价。但他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不甘。用这些钱,彻底摆脱一个充满算计的家庭,认清一段不健康的感情,他觉得,这笔交易不算亏。
他向就职多年的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这个城市,有太多他和王芳共同的印记,每一个熟悉的街角,每一间去过的餐厅,都可能勾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他订了一张前往南方城市的单程票。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想换一个环境。
那场没有结成的婚礼,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让他病了一场,也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不会平坦,但他必须走下去。
他收拾好简单的行囊,离开了这座生活了数年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