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看着手机上刚签署好的实验协议,长舒一口气。
顾明珩为我盛起一碗清粥,“清清,我已经把那人教训了一顿,送进监狱了,你看!”
我看了顾明珩手机里的视频,心中却更加冰冷,那根本就不是王先生。
顾明珩看着我眼底的晦暗,说不出的紧张。
我点点头,倒头眯上眼,心中牵挂着我的亲生父母。
我买通一个高级护工,让她次日带我去精神病院。
当我看见我亲生父母的那刻,辛酸的泪水滑落。
二人双眼无神,衣着脏乱,身上是星星点点的血痕。
爸妈看见我,爬过来抱住我的腿,“清清,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在父母的争分夺秒的解释中,我这才明白。
当年,冯家夫妇根本不是被我的爸妈调换了孩子。
而是冯家夫妇嫌弃冯知夏出生就有生殖缺陷,他们接受不了,在一众孩子里选中了我。
爸妈并不同意用钱卖掉我,却在半夜被冯家夫妇偷走,所有人都说没看到,监控也没了。
只留下了冯知夏和一笔钱。
爸妈痛彻心扉,可家中负债累累,想着或许我能过得更好,也就养下了冯知夏。
冯知夏不知道真相,却恨透了他们,将他们折磨得不人不鬼,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带着爸妈准备离开,却在门口碰见了冯知夏。
还未等我打通教授的电话,冯知夏就将我的手机摔得粉碎。
“明珩什么都知道,你不用妄想他来救你了!”
几人架着爸妈来到一个空房间,冯知夏让护工用长长的针筒扎妈妈。
我撕心裂肺地喊起来,“冯知夏,你本事冲我来!”
冯知夏不以为意地笑了,用电棍不停地电了爸爸。
我的妈妈尖叫喊着我错了,爸爸抽搐着想爬向妈妈,却迎来更猛烈的虐待。
我拼命抓住冯知夏,“你到底要什么!”
冯知夏一巴掌甩在我脸上,“你给我下跪,不然我就说你爸妈是人贩子,让你爸妈一辈子都关在牢里!”
我相信爸妈的话,却也知道没有证据证明爸妈不是人贩子。
我恨极,盯着冯知夏的眼睛愈发猩红。
冯知夏狠命甩了我一巴掌,“你算什么!也敢这样盯着我,上次你对我笑我就想打你了!”
我扑通跪在地上,“可以了吗?冯知夏。”
我被压着磕了几个头,耳边冯知夏张狂的笑和爸妈绝望的哭泣不绝于耳。
冯知夏一眼瞥见我的戒指,“听说这是顾明珩婚前花八千万给你拍卖的戒指?”
她想要动手抢过来,却突然抓住我的手一头撞在墙上。
冯知夏头顶擦破了皮,渗出血来,哭着说我和爸妈欺负她。
顾明珩不顾我和父母的惨状,一把推开我。
我摔倒在地,头和膝盖也疼得不行,却听见顾明珩的话砸下来。
“冯清!你竟然如此狠毒!你和你爸妈一样有罪!都是祸害!坏种!”
5.
顾明珩连忙带冯知夏去了医院,只留下我和被折腾了一番的爸妈。
我们一起被戴教授接走了。
教授给我和爸妈安排了全国顶尖的医疗团队,治疗了我们身体的疼痛和心理上的伤痕。
因为提前知道了顾明珩的诡计和薄情,我在几次心理治疗后,便逐渐恢复了。
父母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一切都在恢复生气。
我重拾遗忘的知识,拼命地啃读卷宗和研究书籍。
我通过半年没日没夜的对比数据,研究药性,终于突破了研究卡口。
戴教授兴奋地拿起研究报告,“终于解决这个‘卡脖子’难题了!冯清,你真是一个绝佳的拍档!”
我心中暗喜,整个人有些放松后的疲惫,决定回家睡他个昏天黑地。
我走在路上,闻着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空气,不由得伸起了懒腰。
可就在我打哈欠后定睛看清小巷里的场景,立刻按了报警电话冲了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我已经报警了!”
一群流浪汉围着抢劫一个衣着得体的男子,见我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纷纷表示不想惹事,只想要钱。
等他们离开,我这才看清,那个男子长相硬朗,眼眸通亮,长得十分俊美。
我费力拉起他,“你没事吧?”
他直起身子,比我高出一个头,“姐姐,能不能带我回家......”
我听着这惊世骇俗的言论,啥年代了,拣一个美男回家的戏码闹哪样?
随即他便解释道,自己是一个小少爷,因为不满家族联姻逃了出来,暂时没有一个居所,想让我租住一个屋子给他。
我给他介绍了这个公寓的房东,留下足够的钱,便回家倒头就睡。
毕竟我过了那种做梦的年纪,救急不救穷,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两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请律师拟定离婚协议书,并寄给了顾明珩。
此后,我和小少爷薛同做了邻居。
薛同不愧是个小少爷,很有经商头脑,很快便赚了第一桶金。
他正式邀请我吃饭。
彼时,我完成戴教授的实验后,开展了自己的研究项目。
晚餐后,月光沐浴在我俩身上,我看着薛同侧脸的阴影和转过脸时明亮的眸子,心不由得错了一拍。
长得真好,我心里嘀咕,嘴巴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薛同噙笑,“姐姐,我们要不要小酌一杯!”
我们彻夜长谈,聊顾明珩,聊薛同的家庭。
薛同低头,颇有同病相怜的共鸣,“你是被抢的假千金,我是亲生的工具,我们两个真是闭环了......”
薛同抬眸,眼底是破碎的泪花,“姐姐,我委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你还没遇到渣你感情的人,姐先回去了!”
异国他乡,月色如水,两颗从未相交的心近了些......
半月后,我在参加过精神药物研发交流会后,收到了我一份最想得到的礼物——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6.
戴教授的实验成果推动医学界取得突破性进展,我作为关键科研员,一时间声名大噪。
可国内却掀起一波对我的讨伐。
那些人说我有原罪,一是父母是人贩子,还能吃着人血馒头成为科研员。
二是科研不是一蹴而就,我一去就突破了卡口,一定是剽窃他人科研成果。
三是婚姻内出轨,跑到国外和小情人同居。
我跪地求饶的视频和与薛同共舞的视频很快传开。
导师团队第一时间公布科研细节,并为我做证我没有偷盗他人成果。
本以为至少能平息片刻,可舆论风向对焦我的私生活大肆声讨。
我回了公寓,却发现薛同已经人去楼空,不免有些失落。
但是一想到他是被我连累的,觉得也情有可原。
我搜集了大量的账号言论,直接报了警。
导师人脉众多,也为我找到了当初医院的护士。
我几番登门拜访,护士这才松口,愿意为我联络昔日同事做证。
这边警方顺藤摸瓜找到了是冯知夏旗下的传媒公司在运作此事。
导师为我安排了屈指可数的律师,科研团队将冯知夏告上法庭,我也将冯家告上了法庭。
临开庭前,薛同找到了我。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将这件事告知了爸妈,已经将那个坏女人告了!”
我错愕,“你回家了?那你岂不是要去联姻了?”
薛同挠挠头,“可是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为你解决这些事......”
我看着22岁的薛同,185的个头,却红着脸向我解释。
“姐姐,我不是没担当的男人,你不该受污蔑。”
他喜上眉梢,“而且,爸妈允许我自主出去创业了,不过只有五年!”
我轻笑,心中一阵暖意,原来被纯粹的偏心和信任是这种感觉。
冯家迫于舆论压力和股票下跌,只能将冯知夏逐出家门,声称冯知夏做的这一切他们都不知情。
冯知夏一个人顶着三个官司,我们甩出的证据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势孤力薄。
冯知夏被要求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和名誉损失费。
她盯着我的眼神满是怨毒,“凭什么!你一个假千金能获得这么多的宠爱!”
薛同有些恼怒,“你怎么不反省自己,养父母对你不差,你却恨他们不是家财万贯。”
“你爸妈不要你,为什么怪冯清姐姐!”
“冯知夏,畸形的嫉妒才是原罪。”
冯知夏却不以为意,“冯清,你最爱的顾明珩现在是我的,我还是赢了。”
我看着固执己见的冯知夏,突然觉得也没必要恨她了,希望他们俩锁死。
我没说话,拉着一旁暴跳如雷的薛同出了法庭。
因为胜诉,网络上逐渐恢复平静,我的生活也迈入正轨。
新项目进展顺利,我也时不时带爸妈一起出去旅游,生活越来越有盼头。
可就在我忘记过往的一切时,眼前站在我公寓门口的男人却还是让我的心一阵刺痛。
“冯清......”
7.
顾明珩眼中满是后悔,“冯清,离婚协议书不是我签的!是冯知夏背着我签的......”
我冷眼瞥他,准备进屋。
顾明珩却一把抓住门,“清清......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走以后,我才意识我离不开你,我觉得生活好没意思,那个家里现在乌烟瘴气的,我不想回去......”
我厉声质问顾明珩,“顾行长,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死的?王先生也没有坐牢。”
“还有你和冯知夏的破事,我这里都有证据,就算不是你签的字,我们也结束了。”
“最后,我警告你,别死缠烂打,如果你再擅闯民宅,我就报警了!”
顾明珩脸色惨白,“你都知道了......你果然知道。”
薛同从对门走出来,“姐姐,怎么这么吵,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给你煲了粥,炒了菜,来吃吧。”
他瞥见顾明珩,“姐姐,这是你前夫?”
我冷脸开口,“这么不要脸的,除了我前夫还是谁!”
薛同呵斥,“你怎么这么恶心,都离婚了还要纠缠姐姐,真没品。”
顾明珩恼怒不已,“你居然和别的男的说我们的事!冯清!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妻子!”
他想要拉过我,却被薛同钳住手。
“请你搞清楚,姐姐跟你已经离婚了!是你害得姐姐失去孩子,被人欺负,难以生育!”
“如果你还是个真男人,就应该滚得远远的!”
顾明珩扑通跪下,“冯清,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把冯知夏送进精神病院了。”
“爸妈我也会赡养的,能不能和我回去。”
我看着顾明珩,不由得冷笑出声。
“顾明珩,你真恶心,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爱,还能害我。”
“同时对曾经爱过的女人都能这么狠心,你不配被爱。”
“我劝你趁早滚回去,否则你会后悔的。”
薛同搂过我,“姐姐,跟他废什么话,你身体不舒服,别气着自己!”
接连几天,薛同带我去了医院挂水,每天给我做营养餐,可顾明珩只是一味在家附近骚扰我。
“冯清,我给你带了特效药......”
“冯清,我买了鸡汤......”
“冯清......”
我打翻鸡汤,“顾明珩,你不知道吗,我已经不爱喝鸡汤了,我也不爱你了!”
顾明珩惨白着一张脸,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能不能给我机会......”
“不能!你对我的伤害一辈子也还不清!你能原封不动地将对我的伤害奉还给自己吗!”
“顾明珩,你也看到了,我有新生活了,别再来打扰我!”
可顾明珩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彻底惹怒了我。
“冯清,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你信我好不好......”
我看着眼前厚颜无耻的男人,说着自以为深情的话,一瞬间起了杀心。
8.
顾明珩一个月后再没有骚扰过我,不是因为他悔过了,而是因为我操纵举行了一场私人拍卖会。
有些老总一眼就看中顾明珩白玉般的面容,想养他。
我暗中定下的最高价是五千万,这回一个高壮的外国男人利维坦买下了这个商品。
我看着男人眼中说不出的光亮,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顾明珩,你对我做的,我要全部悉数奉还。
顾明珩在北区被绑走,那正好是个混乱区,许久都没人报警。
利维坦将顾明珩带去他的豪华别墅,说是豪华别墅,其实就是豢养“宠物”的牢笼。
顾明珩半死不活,连滚带爬地问利维坦为什么这么对他。
利维坦神秘一笑,“我买下了你,五千万。”
顾明珩绝望不已,一下子就明白了背后的操纵者是我。
顾明珩无数次求利维坦杀了他,可利维坦是个讲信用的商人,“我并没有买断你的生死。”
一个月后,顾明珩被送出了别墅,整个人却眼神空洞,不断地念叨着五千万,没人知道他回了哪里。
这些都是利维坦记载在他的风流史上的内容,灰色地带的拍卖行老板将这些告知我,恭喜我重获新生。
我点点头,却知道远不止如此,还没结束,冯家夫妇也应该付出代价。
但鉴于他们给了我良好的教育,否则我也不会如此争气,我决定点到为止,用法律的途径让他们反省。
我将当年的事情投流放到网上,很快网友便查到了是冯家夫妇,警察将冯家夫妇带走了。
我回国看了冯知夏,却发现并没有人来看她,从别人口中得知,顾家一直命人特殊照顾她。
她被折腾得不成人样,却在看见我的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冯清!”
冯知夏声音嘶哑,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向我冲来。
我眼疾手快地钳制住她的手,几下便制服了她,将她放倒在地,“冯知夏,别折腾了。”
我为了强身健体,和薛同一起报班了散打训练,现在对付冯知夏绰绰有余。
冯知夏蜷缩在地,泣不成声,“生殖缺陷并不是我的错,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沉默不语,离开了榕城,回到了S国。
薛同为我递来一杯牛奶,“姐姐,要不要休息,你最近一直在连轴转。”
我看着一直以来都没有对我坏心的薛同,“薛同,你是不是喜欢我。”
薛同从耳朵红到脸颊,活像个熟透的番茄,“姐姐,你怎么这么直接!”
我看着纯情的薛同,不由得开怀,“别怕,因为姐姐我也喜欢你。”
“但是,我可能不会和你结婚,如果你愿意和我度过一段美丽的记忆,那我们就开始吧!”
薛同点点头,“姐姐,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两年一眨眼就过去,我实验取得重大突破,薛同的芯片工作室也正式成立了公司。
在晚宴里,薛同向我求婚,“姐姐,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看着薛同眼底的疼爱,“薛同,我愿意,但是我们约法三章。”
9.
我郑重开口:“一是如果你出轨,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离婚,我不会纠缠你,希望你也是。”
“二是我生不了孩子,如果你介意,我们就不结婚。”
“三是对我来说,家人和事业永远比爱情更重要,如果你不能接受,那我们也不结婚。”
等我说完,薛同一脸正色地逐一回答。
“第一个我能保证,但是希望你能看我怎么做,我的财产全都做了公证,都给你。”
“第二个和第三个我都能接受,从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姐姐,我不介意。”
薛同温柔搂过我,“姐姐,你可以不用这么坚硬,偶尔累了,也可以靠靠我......”
我轻柔吻上薛同,我愿意为了薛同勇敢一回。
薛同的父母开明,得知薛同和我在一起越来越成熟,工作也有了起色,也就放了心。
原来当初的逼婚,不过是一场策划他极速成长的局。
薛同如同温室的花朵,因为碰到我这样的野草,亲手打碎自己的温室玻璃,他逃跑、反抗、奋进,我也野蛮生长......
春风纠缠我的发丝和头顶的薄纱,薛同小跑进场,和春风撞个满怀,激动地看向远处的我。
我挽着爸爸,慢步走向薛同,每一步都是对我的勇敢和努力的掌声与喝彩。
新生活或许面临着众多挑战,但比起封闭自己的内心,坦然面对一切才会获得别样的人生。
彼时的顾明珩正喝着龙舌兰,烂醉如泥,半醒半梦间看见了我和世家薛家小少爷的世纪婚礼直播。
他睁大双眼,才看清是我和薛同。
他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在路上看见一个和我一样高的相似女生,想搂住她,和她说对不起。
女生却被顾明珩的邋遢样吓到,大喊“救命,流氓猥亵我!”
一群人围上来,不停地打着顾明珩,并将他扭送去了派出所。
顾明珩被打得疼痛,却只知道说,“我错了,冯清,我真的知错了,能不能别走。”
幸好我没听见,不然我一定会拿起一个酒瓶砸向他的头,骂他活该。
......
不过,正在举办婚礼的我,并没有管这些事。
爸爸妈妈身体恢复得很好,正在为我致辞。
为不能养我而抱歉,为能跟着我享福而骄傲,为我幸福而激动......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疼惜。
爸妈拿出亲手打磨的一对玉如意,送给我和薛同,希望我们永结同心。
薛同的爸妈欣慰地看着薛同,为他有担当,有作为而感到高兴。
薛同的爸爸更是激动地拍了拍我肩膀,“我们薛家真是有福了。”
薛同捺不住地高兴,搂过我,“姐姐,终于能和你结婚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咬上薛同的嘴唇,揶揄道,“疼吗,疼就不是做梦。”
薛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眸色柔和,活像毛茸茸的小狗,“疼,姐姐!”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轻松愉悦,我也扑哧失笑。
......
冬天的劲风呼啸而过,可到了春天,野草也会重新生长,正是因为春风吹又生,野草才能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