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刺得我脑袋发懵。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像要撞碎我的肋骨,冲出胸腔。
白得晃眼的天花板,旁边输液架上挂着的药瓶,还有墙上电子日历显示的日期——红得刺眼,像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三年前！
那个我人生彻底崩塌的起点！
我不是死了吗在那个冰冷的雨夜,被周伟和王家人联手制造的医疗事故彻底毁掉名誉,被康达药业窃取了所有研究成果,最后在无尽的绝望和病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没有贯穿身体的冰冷和麻木,只有一阵阵钝痛,鲜活得可怕,清晰地提醒我——我还活着。
这不是死后的幻觉,这是真的！
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锅滚油,无数画面翻腾不休。
被污蔑后铺天盖地的指责,昔日同事的冷眼旁观,网上那些恶毒的咒骂和人肉搜索……
周伟那张虚伪到令人作呕的笑脸,他假惺惺的安慰,背地里却和王家人勾结,一步步把我推向深渊……
王家人粗鄙的谩骂,他们像疯狗一样冲进医院,往我身上泼洒污秽物,那股恶臭至今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我呕心沥血多年的研究成果,那些足以改变医学界的发现,被康达药业轻而易举地窃取,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
最后,是我躺在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身体被病痛折磨,精神被绝望吞噬,在悔恨和不甘中,孤独地死去……
那种被全世界背叛、活生生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痛,比胸口被捅穿还要难受千百倍！
一股恨意猛地揪住我的心,憋得我差点喘不上气。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躺着！
我掀开被子,不顾身体的虚弱和伤口的疼痛,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奔向护士站。
值班护士被我苍白如纸的脸色吓了一跳,想拦住我。
我的病历！我声音嘶哑,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病历架。
护士犹豫了一下,但被我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疯狂慑住,最终还是把病历递给了我。
手指颤抖着翻开那本熟悉的病历,王丽两个字像毒蛇一样缠上我的眼球！
下面是周伟亲笔书写的病情描述,那些扭曲事实、颠倒黑白、触目惊心的词句,每一笔都沾着我的血！他把我描述成一个因为嫉妒王丽,故意在治疗中下黑手,导致病人病情恶化的恶毒女人！
而那个床位号……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前世把我彻底钉死、推向万丈深渊的那个陷阱入口！
一切都还没发生！或者说,正在按照前世的剧本,一步步上演！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猛地抬头。
走廊尽头,周伟那张熟悉的脸出现了。他穿着干净整洁的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的笑容,正向这边走来,步履从容,带着学者般的儒雅。
就像前世无数次那样,温文尔雅,值得信赖。
可此刻,在我眼里,这张脸却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憎！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前世的信任和掏心掏肺,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剜着我的心。这不是我的同事,不是那个我曾一度敬佩、视为良师益友的前辈,这是一个披着人皮,靠啃食我血肉上位的畜生！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被那种虚伪的关切所取代：王曦你怎么下床了身体还没好,快回去躺着。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但我只觉得冰冷刺骨。
我的眼神瞬间冻结成冰,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张让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脸。
我死死攥着那本薄薄的病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纸张捏碎。
窗外的晨曦刺破云层,金色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却照不进我眼底那一片蚀骨的寒冰。
我在心里,对着那轮象征着新生的太阳,一字一句,刻骨铭心地发誓：
周伟！
王家！
还有那个靠吸食我心血壮大的康达药业！
你们所有欠我的,这辈子,我要连本带利,加倍讨还！
02
你还好吧
周伟虚伪的关切像一层黏腻的油脂糊在我脸上,让我恶心得几乎干呕。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恨意和生理上的不适。胸口的钝痛提醒着我,我现在虚弱,冲动是魔鬼。
周……周医生。我逼着自己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病后的虚弱,恰到好处,我……我就是觉得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病历……我就是想看看情况。
我低下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将病历捏得更紧,做出心虚害怕的样子。这副模样,正是前世那个被吓破了胆、任人宰割的我。
周伟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随即又换上那副温和的假面：身体要紧,别胡思乱想。王丽那边有我盯着,你安心养伤。他伸手想来扶我,被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掠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文尔雅：行,那你赶紧回病房休息,我等会儿过去看看你。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我扶着墙壁,几乎站立不稳。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和强行压抑后的反噬。
冷静,王曦,冷静！
我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们布局三年,罗网早已织好,我赤手空拳,硬碰硬只会重蹈覆辙。我要装,装作还是那个懦弱、无知、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王曦。让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让他们在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摔得粉身碎骨！
回到病房,我躺在床上,脑子飞速运转。复仇的蓝图,必须一步步构建。
第二天查房,我强撑着身体,跟着周伟走进了王丽的病房。
王丽躺在床上,脸色蜡黄,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她的哥哥王强守在旁边,一脸悲愤地瞪着我,仿佛我就是杀人凶手。
王医生,你看看,我妹妹都成什么样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王强激动地吼道。
我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冰冷和嘲讽。
演,接着演。
我走上前,拿起听诊器,动作专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我问旁边的护士,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周伟在一旁好心地解释：王曦,昨天你给王丽调整用药后,她就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呼吸困难,差点就……他适时地停住,脸上满是痛心和惋惜。
我一边听着,一边仔细观察着王丽。她的呼吸频率看似急促,但胸廓起伏的幅度和节律却很平稳；她呻吟着说胸口剧痛,可心率和血压却在正常范围内波动；尤其是她的瞳孔,在光照下反应灵敏,丝毫没有缺氧或者中毒的迹象。
这些细微的破绽,或许能骗过普通医生,甚至能骗过急于撇清责任的医院领导,但骗不过我！骗不过那个曾经站在这个领域顶端的王曦！
我心里冷笑,这演技,浮夸得可笑。她根本没病,或者说,她的病,是按需表演的。
周医生,我故作担忧地开口,病人的症状确实很奇怪,按理说,我调整的剂量不应该引起这么剧烈的反应。会不会……有其他原因
周伟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王曦,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事实摆在眼前,就是你的操作失误！我已经接手了王丽的治疗,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是,我知道了。我低下头,一副被训斥后委屈又不敢反驳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正合我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配合他们的剧本。我表现得惶恐不安,精神恍惚,甚至在一些常规操作中不小心出了点小差错,引来周伟更加严厉的指点。
同时,我开始不经意地为他们撒下诱饵。
我整理了一些过去的研究笔记,故意把几张记录着关键实验数据的草稿遗落在办公室的桌面上,确保周伟能轻易看到。那些数据,是我最新研究项目的核心部分,足以让任何一个业内人士眼红,更何况是早就对我成果虎视眈眈的周伟。
果然,一次我假装去茶水间倒水,回来时眼角余光瞥见周伟正站在我的办公桌前,目光贪婪地扫过那几张草稿,手指甚至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
鱼儿,开始闻到腥味了。
但这还不够。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能把他们钉死的证据。
机会很快来了。周伟调整了王丽的治疗方案,用了一种新的药物,声称是为了缓解她的危急症状。我知道,这药物很可能就是他们用来伪造病情的关键。
在一次例行检查中,轮到我给王丽抽血。病房里只有我和一个资历较浅的小护士。王强刚好被周伟叫出去谈话。
我拿起注射器,动作熟练地找到血管。在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我看似无意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同时用另一只手极为隐蔽地按压了她手臂上的一个特殊穴位。这个穴位配合我之前误用的某种药物残留,会对她正在服用的伪装药物产生极其短暂的拮抗反应。
果然,王丽几乎是立刻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眉头瞬间紧蹙,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痛苦。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足够了！
怎么了旁边的小护士紧张地问。
没事,可能针扎得有点疼。我若无其事地抽出针管,迅速用棉签按住针眼,同时不动声色地将采集好的血液样本分成两份,一份按常规送检,另一份则被我悄悄藏进了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里。
我的手心有些潮湿,指尖甚至微微发颤。但那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是猎人终于捕捉到猎物踪迹的兴奋！
有了这个样本,就有了揭穿他们谎言的钥匙！
当天晚上,我避开所有人的注意,用一个加密的手机号,拨通了远在省外的恩师——国内最权威的病理学专家刘教授的电话。
刘老师,是我,王曦。
哦小曦啊,稀客,怎么想起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刘教授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
我没有立刻说明来意,而是像往常一样,先寒暄了几句,然后才状似无意地提起：刘老师,我最近遇到一个挺棘手的病例,想向您请教一下。
接着,我详细描述了王丽的症状,但刻意强调了那些与常规病理相悖的细节,比如她矛盾的体征、异常的药物反应,以及我最新采集到的血液样本中某些指标的初步疑点。
……从现有检查结果看,很多地方都解释不通,我怀疑……会不会是某种罕见的自身免疫性疾病,或者……药物诱导的假性症状我小心翼翼地措辞,将问题引向我需要的方向。
刘教授沉吟片刻：嗯……你描述的这些情况确实有些反常。这样吧,你把详细的病历资料和血液样本寄给我,我让实验室那边做个深度分析看看。不过小曦啊,你可得谨慎点,这种复杂的病例,很容易出差错。
我知道的,谢谢刘老师！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挂掉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医院里依然灯火通明,但在这片光亮之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与阴谋。
03
接下来的几天,周伟果然如同我预料的那般,愈发关照起我来。
王曦,这个病人的引流管你怎么记录的数据不对！他当着几个实习生的面,指着我刚写好的病程记录,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我连忙低下头,做出惶恐的样子：对、对不起周医生,我可能太紧张了,我马上改。
还有王丽那边,他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眼睛扫过我,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好,精神压力太大,容易出错。王丽现在情况特殊,要不……她的治疗就先交给我全面负责吧,你也正好调整一下。
他语气温和,仿佛是体恤下属的好领导,但我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和掌控欲。他以为我被吓破了胆,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可以随意拿捏了。
我心里冷笑不止。孙子,你越是膨胀,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痛。
好……好的,周医生,都听您的安排。我声音细若蚊蚋,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委屈、害怕,却又不敢反抗的懦弱。
周伟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时,嘴角那抹压抑不住的笑意,刺得我眼睛生疼。
但我知道,这还不够。我需要更硬的锤,能把他们死死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我的目光落向了办公室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闲置很久的插座面板。
夜深人静,我以加班整理资料为由,留在了办公室。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我迅速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微型针孔摄像头,小心翼翼地将其安装在插座面板的缝隙中,调整好角度,正好对准我的办公桌。它的电源直接连在插座内部,可以确保持续工作。做完这一切,我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从外面看毫无破绽。
然后,我从一叠看似杂乱的旧笔记中,抽出了几张纸。那是我特意遗落的研究草稿,上面记录着我最新那个项目的几个关键思路和部分推导过程,足以让任何一个业内人士垂涎三尺。为了确保周伟能看懂其中的价值,并在最短时间内被吸引,我在其中一张纸的页眉处,用一种只有我们内部核心人员才知道的实验代号做了个标记——那是整个项目最具突破性的一个环节。
我将这几张草稿随意地压在一本普通的医学期刊下面,只露出那个带有特殊标记的页眉一角。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周伟习惯性站立、俯视我桌面时,最容易注意到的地方。
诱饵,已经设下。只等那条贪婪的鱼,自己游过来了。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以他多疑又贪婪的性格,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窥探我研究进展的机会,尤其是在他认为我已经失势的情况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
凌晨一点多,我藏在医院配电室的一个隐蔽角落,用加密手机连接着办公室的监控画面。屏幕上,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周伟！
他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走廊的应急灯光,蹑手蹑脚地走到我的办公桌前。他的动作很轻,但监控设备自带的收音功能,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先是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目光立刻被那本期刊下露出的页眉吸引。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期刊,抽出了那几张草稿。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他贪婪地、飞快地浏览着上面的内容。我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探究,逐渐变为震惊,最后是难以掩饰的狂喜和贪婪。他甚至激动地用手指在纸上轻轻摩挲着,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的光照亮了他扭曲的脸。他立刻按了静音,压低声音接起电话。
喂……嗯,是我……对,东西我看到了,比预想的还要……哼,王曦那个蠢女人,估计现在吓破胆了,根本没意识到这些东西的价值……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激动！录下来了！都录下来了！
……王丽那边你放心,我已经全面接手了,保证按照计划来……对,‘事故’就定在后天,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舆论一起,医院肯定会牺牲她……赔偿康达那边怎么说……好,好！告诉他们,只要事成,后续的研究成果……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摄像头优秀的收音效果,将他每一个肮脏的字眼,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王丽、赔偿、康达药业、事故……所有的关键信息,串联成一条完整的罪证链条！
看着屏幕里他那副丑陋的嘴脸,听着他阴冷恶毒的低语,我胃里一阵翻涌,不是恶心,而是复仇的快意！
周伟,你的死期,近了！
挂掉电话后,他又对着那几张草稿拍了些照片,才恋恋不舍地将其放回原处,仔细恢复了原状,然后像做贼一样溜出了办公室。
我等到走廊彻底安静下来,才悄悄回到办公室,取下了针孔摄像头,将储存卡拔出,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这卷录像,就是我射向他们的第一支毒箭！
但我清楚,单凭我一人,想要撼动周伟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尤其是牵扯到康达药业这样的庞然大物,还远远不够。医院内部很可能早已被渗透,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部支点。
我想到了一个人——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李建国,李警官。前世,他是少数几个在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下,仍然对我保持客观态度,并试图深入调查真相的人。虽然最后因为种种阻力未能成功,但他那份正直和不畏强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回到出租屋,我用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拨通了李警官办公室的电话。
喂,您好,市局刑侦支队。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
您好,请问是李建国警官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略带一丝急促。
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
李警官,我这里……可能掌握了一些线索,关于一起可能涉及巨额利益的医疗诈骗案件。情况很复杂,牵扯的人……地位不低。我没有立刻摊牌,而是用模糊而引人遐想的措辞,点到即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警官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医疗诈骗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在哪里
我现在不方便细说,时机还不成熟。但是,很快,应该就在这两天,会有一场‘医疗事故’在市中心医院爆发。等事故发生后,我会带着关键证据去找您。请您……务必关注一下。
你是谁你的证据是什么李警官追问。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请相信我,这关乎真相,也可能关乎人命。说完,不等他再问,我便挂断了电话。
握着冰冷的手机,我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周伟,王家,康达药业……你们精心编排的大戏,即将开锣。
而我,已经站在了最好的观戏位置,手里,攥着足以让你们身败名裂的剧本。
04
果然,两天后的上午,医院的平静被一阵凄厉的哭嚎和混乱的脚步声彻底撕碎。
杀人啦！医生害死人啦！
王强的声音像一把破锣,在走廊里炸开。紧接着,一群人呼啦啦地涌进了住院部,目标明确地冲向王丽的病房。为首的正是王强,他眼睛通红,脸上挂着夸张的悲痛,身后跟着几个面色不善、一看就是找茬的壮汉,还有几个哭哭啼啼、捶胸顿足的女人。
他们一冲进楼层,就开始又哭又闹,有人甚至开始推搡阻拦的护士和保安,嘴里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庸医！还我妹妹命来！王强扑到王丽病房门口,双手捶打着门框,哭得惊天动地,我可怜的妹妹啊！年纪轻轻就被这个黑心医生给害了！天理何在啊！
几乎是同时,好几家媒体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围拢过来。闪光灯噼里啪啦地闪烁,将王强那张扭曲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混乱中,周伟恰好出现。他穿着白大褂,脸色沉痛,快步走到人群前,试图维持秩序。
大家冷静！请大家冷静！病人还需要安静！他声音带着哽咽,眼眶泛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王丽家属的心情我理解,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医院,我个人,都感到非常沉痛！
他转向记者,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悲愤和公正：各位媒体朋友,事情是这样的。病人王丽,原本病情已经有所控制,但王曦医生,也就是我的同事,在昨天的一次治疗中,擅自调整了用药剂量,导致病人出现了严重的药物反应,病情急转直下,现在……现在已经生命垂危！
他拿出几张早就准备好的、记录着所谓异常数据的报告单,甚至还有一张我之前在压力下签过字的、关于调整用药方案的确认单（那是我故意留下的破绽,剂量调整本身没有问题,但被他曲解了用途）。
这是当时的记录！白纸黑字！我多次提醒过她要注意风险,可是……周伟说到这里,痛苦地闭上眼,仿佛不忍再说下去,我对不起家属,没能及时阻止悲剧的发生！
他的表演堪称完美,声泪俱下,每一个表情,每一滴眼泪都恰到好处。围观的病人和家属不明就里,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指责。记者们的镜头更是疯狂地对准了我可能出现的方向。
我站在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门口,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前世的绝望和痛苦仿佛还在眼前,但此刻,我的心却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周伟,你的演技,还是这么精湛,可惜,观众已经换了。
很快,医院领导赶到了。面对情绪激动的家属和咄咄逼人的媒体,他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院长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我身上,冰冷而锐利。
王曦医生,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在院长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副院长也在,还有医务科的主任。他们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王曦,院长语气生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鉴于目前的情况,以及家属和媒体的反应,为了平息事态,医院决定,暂时停止你的所有临床工作,回家等候处理。关于这次医疗事件的调查,医院会成立专门小组进行。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一样的冰冷处理。走廊里,昔日熟悉的同事们看到我,都像躲避瘟疫一样低下头,快速走开。那些闪躲的眼神,比刀子更伤人。但我知道,这只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就在他们以为我会被这个决定彻底击垮,会哭泣、会辩解、会歇斯底里的时候,我却抬起头,迎向院长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说：
院长,我接受医院的决定。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提出要求。
你说。院长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要求,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带着一丝绝望和偏执,对王丽,进行最高规格的、最全面的病理组织切片检查！我怀疑她的情况并非简单的药物反应！而且,我要求,必须邀请院外,最好是省级以上的权威病理学专家,共同参与鉴定！
我的语气急促,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坚持,仿佛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在做最后的挣扎。
院长和副院长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和不耐烦,或许觉得我是在胡搅蛮缠,拖延时间。但我的要求合乎规定,尤其是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如果拒绝,反而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院长最终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敷衍,我们会考虑你的要求。你先回去吧。
走出医院大楼,外面阳光刺眼。我拿出手机,屏幕上已经推送了数条本地新闻。天才医生误诊致病人病危、年轻女子命悬一线,主治医生难辞其咎、市中心医院爆严重医疗事故……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下面,是铺天盖地的评论和谩骂。
这种医生就该吊销执照！
人肉她！让她社会性死亡！
长得人模狗样的,心怎么这么黑
王曦滚出医疗界！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网络暴力的洪流再次将我淹没。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将所有的喧嚣和恶意隔绝在外。
我知道,他们以为我已经输了,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再无翻身可能。
他们不知道,我扔出的那根救命稻草,恰恰是启动最终审判的扳机。
刘老师,该您出场了。而李警官,好戏,也该准备开锣了。
05
等待的日子,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网络上的风暴愈演愈烈,我的名字和照片被挂在各种新闻头条,成了人人喊打的黑心医生。但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关键一步——刘老师的鉴定结果。
三天后,一辆挂着省里牌照的黑色商务车,低调地驶入了市中心医院。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正是我的恩师,刘教授。他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穿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身后跟着两名同样严谨干练的助手,他们手里提着的几个银色金属箱,里面装着国内最顶尖的便携式病理分析设备。
刘老师的到来,没有惊动太多人,医院高层虽然迫于我的偏执要求同意了邀请,但显然并不希望事情闹得更大。他们将刘老师团队安排在了一个独立的、保密性极高的实验室。
我被允许进入实验室,协助提供资料。再次见到恩师,我强忍着激动,将那份偷偷保存的血液样本,以及我根据记忆整理的、关于王丽所有反常体征的详细观察报告,郑重地交给了他。
小曦,你放心,老师既然来了,就一定会给你一个最公正、最客观的结果。刘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手温和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你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实验室的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精密仪器运转的细微声响。我知道,那扇门后面,正在进行的,将是决定这场战争走向的关键战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坐在临时租住的出租屋里,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但我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声的漩涡中心。
两天后的傍晚,我的加密手机震动起来,是刘老师的来电。
小曦,结果出来了。刘老师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疲惫。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王丽体内,根本没有任何符合恶性疾病的病理特征！刘老师的声音斩钉截铁,切片分析显示,她的器官组织有明显的药物性损伤痕迹,长期、大量服用一种能够模拟衰竭症状、但本身具有肝肾毒性的药物……这种药,市面上根本不允许流通,属于严格管制品！
果然！和我推测的一模一样！
而且,刘老师继续说道,根据你提供的血液样本分析,我们还检测到了一种短效拮抗剂的残留。剂量很微弱,但足以解释你观察到的某些矛盾体征。小曦,这不是简单的误诊,这根本就是一场蓄意伪造病情的阴谋！
挂掉电话,我几乎要虚脱。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夹杂着愤怒的狂喜。真相,终于被科学撕开了伪装！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刘老师发来的加密电子版病理报告,连同之前录下的周伟和王强密谋的视频、周伟与康达药业代表在办公室外走廊角落偷偷交易的监控录像（那是我利用医院监控系统的一个暂时漏洞获取的,画面不算特别清晰,但足以辨认人物和动作）,以及我自己整理的所有观察记录,全部打包,通过一个绝对安全的渠道,发送给了李建国警官。
这一次,我没有再用不记名电话,而是直接拨通了他的手机。
李警官,证据都在您邮箱里了。包括省一级权威病理学专家的鉴定报告。我的声音异常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我几乎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
王曦同志……李警官的声音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震惊,我……我已经看到了。这些东西……简直骇人听闻！
我可以想象他此刻脸上的表情,那种正直的警察在面对赤裸裸的罪恶时,所爆发出的愤怒。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医疗纠纷或者诈骗了！李警官的声音变得无比坚定,这背后牵扯的利益链条,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康达药业……哼,他们最近风头正劲,没想到……
王曦同志,请你务必保证自身安全！我已经向上级紧急汇报,市局已经决定成立专案组,由我负责！我们很快就会行动！
我明白,谢谢您,李警官。
不用谢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放心,正义不会缺席！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火如同繁星般亮起。
专案组成立了。刘老师的权威报告,加上那些铁证如山的视频,足够将周伟、王家,乃至他们背后的康达药业,彻底钉死！
接下来的两天,出乎意料的平静。
医院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仿佛我已经彻底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网络上的喧嚣也似乎达到了顶峰,各种内部消息层出不穷,言之凿凿地说我已经畏罪潜逃,或者被医院内部处理了。
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周伟和王家人,大概以为我已经被彻底打垮,名誉扫地,再无还手之力。他们甚至可能已经在暗地里和医院、和康达药业勾兑好了,准备进行最后的谈判,敲诈那笔沾满了我血泪的巨额赔偿金。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张由法律和正义编织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
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期待。
周伟,王强,王丽,还有康达药业的那些蛀虫们……你们的末日狂欢,该结束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李警官发来的一条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明早九点,XX酒店咖啡厅。收网。
06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我站在XX酒店对面的街角,冷风吹起我的衣角。阳光有些刺眼,但我没有眯起眼,只是静静看着那座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酒店入口。李警官的人早就在周围布控完毕,我手里握着一个连接着实时监控画面的平板,屏幕上,咖啡厅角落那个靠窗的位置,已经坐满了演员。
王强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贪婪和得意。他旁边的王丽,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时低头整理自己并不存在的病号服衣领。周伟坐在他们对面,金丝边眼镜擦得锃亮,嘴角挂着虚伪的微笑,正低声和旁边一个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那个男人,我认得,康达药业的销售总监,姓张,前世就是他代表康达,和周伟、王家达成了那笔肮脏的交易。
平板里传来他们模糊的对话声,夹杂着咖啡杯碰撞的轻响。
……周医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事成之后,我们康达绝不会亏待你。张总监的声音带着谄媚。
周伟矜持地笑了笑：张总监客气了,互利共赢嘛。王曦那边,已经彻底完了,医院很快就会发布公告,到时候……
王强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别说那些废话！钱呢说好的赔偿金什么时候到账还有我妹妹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王大哥放心,周伟转向他,语气带着安抚,医院那边的流程走完,赔偿款很快就会下来。至于王丽小姐……再‘观察’几天,等风头过去,自然就能‘康复’出院了。
王丽配合地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哥,周医生,我……我这几天装得好辛苦……
看着屏幕里他们丑恶的嘴脸,听着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如何瓜分用我的名誉和前途换来的利益,我的血液几乎要冻结成冰。胃里没有任何不适,只有一种冰冷的、即将喷薄而出的快意。
好戏,该开场了。
我抬眼看向酒店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他们那一张张即将凝固的笑脸。
时间,九点整。
咖啡厅的玻璃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警察！都不许动！
一声威严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十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动作迅速地控制住各个出口。为首的正是李建国警官,他目光如电,直直射向角落里的那张桌子。
咖啡厅里瞬间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
屏幕里,周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湿了他熨烫笔挺的西裤。他猛地站起来,眼镜歪向一边,脸色惨白如纸：你、你们干什么！
王强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上的横肉因为惊恐而抖动：警察搞错了！我们是……
王丽吓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下意识地想往桌子底下钻,却被旁边的警察一把按住。
那个康达的张总监,更是脸色煞白,眼神慌乱地四处瞟,试图寻找逃跑的路线,但周围早已被警察围得水泄不通。
闪光灯疯狂闪烁,将他们惊慌失措、丑态百出的样子清晰地记录下来。
李警官一步步走到他们桌前,声音冰冷：周伟,王强,王丽,张建民,你们涉嫌合谋伪造医疗事故、敲诈勒索、非法使用违禁药品、窃取商业机密,现在依法对你们进行拘捕！
不！不是我！是他们！周伟几乎是立刻指向王强和王丽,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主动找上我,说可以配合……
放屁！王强眼睛通红,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指着周伟的鼻子破口大骂,姓周的！明明是你找到我们,说只要我们配合演戏,就能拿到一大笔钱！还说你能搞定那个姓王的女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是你！是你演技太差！差点露馅！周伟也撕破了伪装,声嘶力竭地反驳。
王丽瘫在椅子上,嚎啕大哭：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哥让我做的……是周医生给我吃的药……
看着他们狗咬狗的丑陋模样,我只觉得无比讽刺。这就是我曾经敬重的前辈,这就是哭喊着要公道的受害者家属。
李警官没有理会他们的互相撕咬,他挥了挥手,旁边一个技术警察迅速打开一个便携式投影仪,将画面投射在咖啡厅洁白的墙壁上。
首先播放的,是周伟深夜潜入我办公室,偷拍我研究草稿,并打电话密谋的监控录像。
……对,东西我看到了,比预想的还要……哼,王曦那个蠢女人……
……王丽那边你放心,我已经全面接手了,保证按照计划来……对,‘事故’就定在后天……
……告诉他们,只要事成,后续的研究成果……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周伟心上。他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贪婪扭曲的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刘老师签字盖章的权威病理报告,清晰地指出王丽体内药物性损伤的痕迹,以及那根本不存在的恶性疾病。对比之下,是周伟之前提交给医院的、那些伪造的病历和检查数据。
铁证如山！
王强和王丽也彻底傻了眼,面如死灰。
最后,屏幕上定格在几张模糊但足以辨认的监控截图上——周伟在医院走廊的隐蔽角落,和康达的张总监进行药品和金钱交易的画面。
张建民,李警官转向那个康达总监,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你不仅参与了这次合谋,还长期利用职务之便,向多名医生进行商业贿赂,涉及多起药品回扣和虚假宣传案件。康达药业内部的问题,我们也会一查到底！
张总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这不仅仅是我的复仇,更是撕开了医疗行业内部一条巨大的黑色利益链！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周伟、王强、王丽和张总监的手腕。他们像斗败的公鸡,垂着头,被警察押解着往外走。
经过我站立的街角时,周伟猛地抬起头,隔着一条马路,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怨毒,以及一丝彻底的绝望。
我平静地回视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阳光正好,照亮了他手腕上冰冷的手铐,也照亮了我眼底深处,那未曾熄灭的、复仇的火焰。
李警官走了过来,朝我点了点头,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和坚定：王曦同志,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我看着押送他们的警车闪烁着警灯,呼啸而去,消失在车流中。
天,终于要亮了。
07
没过多久,手机开始疯狂震动。点开一看,推送的新闻标题已经彻底变了风向。
惊天逆转！市中心医院‘医疗事故’真相曝光,天才女医生遭人陷害！
蛇蝎心肠！副主任医师为夺成果,联手病患家属伪造病情！
康达药业黑幕重重,涉嫌商业贿赂与非法药品交易！
下面的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
卧槽！我就说王曦医生不可能做那种事！
心疼王医生,被泼了这么多脏水,差点身败名裂！
严惩周伟！严惩王家那群骗子！还有康达药业,必须彻查！
支持王医生！医疗界的良心！
之前骂过王医生的人呢出来道歉！
那些曾经恶毒的咒骂,如今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同情和赞扬。我平静地划过屏幕,关掉了手机。这些迟来的正义,对我而言,更像是一场迟到的葬礼,埋葬了那个曾经天真、绝望死去的我。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轨迹进行。
法院开庭审理了周伟、王强、王丽以及康达药业张总监等人的案件。法庭上,面对刘老师提交的权威病理报告、我提供的监控录像以及李警官他们后续深挖出来的更多关于康达药业内部药品回扣、数据造假的证据链条,所有人都无从辩驳。
周伟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罪名包括故意伤害（通过药物）、职务侵占、诬告陷害等多项。他听到判决时,整个人瘫软在被告席上,昔日的儒雅荡然无存,只剩下灰败和绝望。
王强和王丽,因敲诈勒索、伪证罪,分别被判处五年和三年有期徒刑。王强在法庭上还想撒泼,被法警强行按住,王丽则从头哭到尾,瑟瑟发抖。
康达药业也受到了重创,张总监锒铛入狱,公司被处以巨额罚款,多个正在推广的项目被紧急叫停,股价暴跌,声誉一落千丈。后续调查更是牵扯出了一连串内部管理人员,引发了医药行业的一场大地震。
而我,收到了法院的正式判决书,确认了我的清白。医院方面也召开了全院大会,院长亲自向我道歉,宣布恢复我的所有职务和名誉,并且,鉴于我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的专业素养和揭露黑幕的勇气,决定破格提拔我为新成立的前沿医学研究中心的主任,全面负责我之前的研究项目。
办公室还是那间,但窗明几净,桌上堆满了我的研究笔记和最新的实验数据,不再是前世那般被人随意翻动、觊觎的草稿。阳光透过百叶窗,洒下温暖的光斑。
我拿起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我的研究成果——那个足以改变现有治疗格局的发现。它不再是束之高阁的废纸,而是即将转化为临床应用,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病人的希望。
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敲门进来,脸上带着崇拜和敬畏：王主任,三号实验室那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好,我马上过去。我点了点头,声音平静而有力。
傍晚时分,我独自一人来到医院顶楼的天台。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微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却不再是前世那种刺骨的冰寒。
我走到天台边缘,俯瞰着脚下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无数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前世的痛苦、绝望、深入骨髓的恨意,此刻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但已经不再是能将我吞噬的巨浪,而是变成了刻在我骨骼上的印记。它们没有消失,而是融入了我的血液,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提醒着我曾经失去过什么,又是什么让我重新站了起来。
周伟、王家、康达……他们只是这条黑暗食物链上被我斩断的一环。我知道,在这座城市的灯火辉煌之下,在看似平静的医疗体系内部,还有更多隐藏的角落,滋生着同样的贪婪和罪恶。
我不再是那个只懂得埋头实验室,对人心险恶一无所知的王曦了。
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活着多不容易,才知道不能再被人欺负。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里那颗重新变得鲜活、强劲的心脏。它不仅为我个人的生命而跳动,更为守护他人而跳动。
我的复仇完成了,但战斗,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