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继母为我寻了一门顶好的亲事。
那人贵为国公,身份地位显赫,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无婆母磋磨,无妯娌纷争。
唯一不好的,就是年龄稍大了些。
比一甲子还多了六岁,足够当我的爷爷。
为了不让继母的如意算盘得逞,我找到书中男配三皇子。
我知他与太子有一个共同的白月光。
我与三皇子达成协议：我助他打败太子,夺回白月光,他放我自由。
后来他如愿做了皇帝,该履行承诺的时候却反悔了。
他捧来皇后之位求我原谅。
说白月光其实是我。
小姐,咱们到了！小丫鬟绿珠语气欢快。
打量了几瞬承恩侯府四个大字及门口威武的两座石狮子,我抬脚缓步朝前走去。
请问小姐是守门小厮迎了上来。
大小姐回府了,还不快去禀报老爷夫人！我身旁的嬷嬷提高了声音。
大小姐哪位大小姐小厮疑惑。
自然是林府嫡长女了！林府还有哪个大小姐嬷嬷皱眉。
府上管家闻声赶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少女后先是愣了片刻,尔后略微迟疑：大小姐
我点了点头。
大小姐赎罪。门口小厮是新来的,不认识您。您稍等,老奴去禀报夫人管家脑子转得极快。
片刻后,管家返回,斟酌出声：大小姐,夫人这两日有些抱恙,不能亲自接您进府。
我波澜不惊：无妨,我自行进府即可。请管家带路。
夫人说,请大小姐走角门……
我家小姐是嫡长女,为何要走角门张嬷嬷和绿竹同时炸了毛。
这……这……苏管家仿似有些难以开口。
苏管家有话不妨直说。我依旧和颜悦色。
夫人说大小姐养病归来,难免有些晦气,从大门走怕冲撞了老夫人。要进府只能走角门。
这是什么话张嬷嬷难以置信。
绿竹则直接心疼得抹起了眼泪。
小姐这么多年一个人在乡下养病,好不容易病愈回家,竟让从角门进府。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我拦住了欲与苏管家继续分辨的张嬷嬷,依旧轻声细语：管家也是领命行事,嬷嬷不必动怒。
张嬷嬷年纪大了,动怒对身体不好。
管家见状不由多看了面前的少女几眼。平常女子若是遇到这般羞辱,只怕早已羞愧难当。但这大小姐……
收敛心神,管家继续开口：大小姐,那老奴带您从角门进府
谁让如今当家的是夫人呢。
不急。我摇了摇头,然后示意绿竹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小凳。
大小姐这是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施施然在圆凳上坐了下来,莞尔一笑：我等爹爹下朝回来。
2
春日晴光正好,大街上人来人往。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都停下脚步看起了热闹。
这少女是承恩侯府的嫡长女
此言差矣,是林府,不是承恩侯府。
这林府不就是承恩侯府吗
自然不是！
那人怕惹祸上身,说了一句便不肯再多言,而是岔开了话题。
听说这林大小姐这些年一直在乡下养病,今日才回来！
……
我叫林晚栀,目前是林府的嫡长女。
为什么是目前呢因为我是穿书者,数月前才穿过来。
原本的林晚栀是个倒霉蛋,出生没多久亲娘就死了,而她早年因意外落下了病根,这些年一直在乡下养病。
目前侯府的当家夫人沈氏,是林棠,也就是我便宜爹的继室。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林晚栀从八岁到十四岁,整整六年的时间,无人问津,陪在身边的只有一个嬷嬷和小丫鬟。
说好听点是养病,说难听点就是流放。
按照原书剧情,林晚栀要到今年冬天才会被侯府接回京城。倒不是说他们良心发现,突然想起了林晚栀这位大小姐。
而是他们给林晚栀找了一门好亲事,接她回来嫁人。
那门亲事有多好呢男方贵为国公,身份地位显赫,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无婆母磋磨,无妯娌纷争。
唯一不好的,就是齐国公年六十有八,足够当我的爷爷。
既能将林晚栀打发出去,又能攀上国公府的关系,一举双得,沈氏的算盘打得嘣嘣响。
我自然不能让沈氏的如意算盘得逞,所以提前从乡下回来,早作筹谋。
我也早料到沈氏不会痛快让我入府,所以特意选了这个时间,在承恩侯府门前演一出戏,看客便是这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
果然,四周路人议论声越来越大。
让嫡长女走角门,这沈氏可真狠呐！
可不是么继母就是继母！
沈氏平日里装得贤良大度,没想到私下如此刻薄！
听说这沈氏是林府小妾抬的正妻,自然比不得侯府嫡女出身的原配正妻。
……
我就这么淡定地坐在侯府门口,看着管家慌慌张张地再次朝府内走去。薄纱后面的嘴角弯了弯。
大小姐,夫人请您赶紧入府。管家这次出来的速度比上次可快了不少。
我瞥了眼管家额上的汗,平静出声：还是从角门进
不不不,夫人吩咐老奴带小姐从正门入府。先前是老奴听岔了,请大小姐赎罪！
哦母亲现下不嫌我晦气了
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身子弯得更低：都是老奴传错了话,请大小姐责罚。
怎么回事什么晦气
林棠刚下朝回府,就见自家大门口围了不少人。
我趁着管家开口前,先站起身行礼：爹爹。
林棠只愣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你是晚栀
正是女儿。
林棠皱眉：既已回来,为何不入府
未出阁的女儿家,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观看议论,像什么话！
我闻言瞬间红了眼眶,一双杏眼里盛满水雾：不是女儿不想进府,是母亲嫌女儿晦气,不让女儿进府。
林棠这会是真的愣住了：管家,大小姐说的是真的
这……管家心里苦不堪言。
他总不能说,夫人不是不让大小姐进府,是不让大小姐从正门进吧。
林棠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黑了脸,对林晚栀道：你随我进府！
家丑不可外扬,沈氏这次有些过了。
我瞬间破涕为笑,弯了眼道：是,爹爹。
林棠虽然不在乎我这个女儿,但他在乎面子呀,且极其在乎。
3
侯府正厅,收到风声的沈氏已经候着了。
老爷。
虽已年近三十,却丝毫不见妇人的憔悴,乌发如瀑,肤若凝脂,眉目流转间尽是温婉气韵。
姿容出众,心机手段高招,难怪林棠这个渣渣独宠沈氏这么多年。
也难怪原来的小白兔林晚栀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这是大小姐都怪我不争气,昨儿夜里受了寒,今天一天都在卧床。害得下人怠慢了你。沈氏说完还假模假样咳嗽了两声。
见状,我不由朝渣爹看去。
果然,渣爹的脸色已好转许多：既是不舒服,便好好休息。
谢老爷关心。沈氏脸上露出一抹娇羞,尔后接着道：大小姐的住处,我命人安排在芳菲苑,侯爷看如何沈氏一边说,一边暗暗觑着林棠的脸色。
这等小事情,夫人安排即可。林棠对我这个大女儿一如既往地漠不关心,转身去了书房。
我原本的住处,在依兰阁。
芳菲苑,是沈氏女儿林梨的住处。
不过我懂得见好就收,朝沈氏道了谢就离开了。
毕竟原文中,林晚栀回府后住的可是与下人庭院仅仅一墙之隔的落英坞。
如果不是今儿我这一番折腾,沈氏不会将我的院子换成芳菲苑。
第二日早晨,我依照规矩去向沈氏请安。
沈氏盯着我除了面纱的素净脸庞,久久没有回过神。
我这张脸极美,哪怕脂粉未施,依然艳若桃花。
最主要是,跟林晚栀的娘如同一个模子刻的。
门口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母亲,我听说林晚栀回来了！
我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粉裙少女,嘴角是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林晚栀你怎么……
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猜,她实际想说的是,你怎么变得这么美了
以前的林晚栀,被沈氏苛待得不像话,营养不良,瘦瘦小小不说,还长期低头弯腰,不仅没有小姑娘的朝气,还带着一股子阴郁之气。
去了乡下这些年,林晚栀的样貌逐渐长开。远离这个恶毒继母,可不就越长越好了么。再加上我穿越过来后,断了每日喝的药,勤加锻炼,身体和气色都好了许多。
阿梨,你得喊晚栀大姐姐。沈氏爱做面子功夫,语气却丝毫不见责备。
林梨闻言,满是不屑：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凭什么当我大姐
很好,看样子林梨被沈氏养成了草包。
野丫头妹妹这是在骂,爹爹顺带骂你自己毕竟,我们是同一个爹不是吗或者说……
行了,都别吵了,头都被你们吵疼了！沈氏冷了脸,轻喝出声。
数年不见,这小贱人不仅胆子变大了,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
母亲既不舒服,便好生休息,晚栀先告退了。
我没有理会她们母女二人难看的脸色,施施然离开了。
回了芳菲苑,绿珠有些担心：小姐,您这样做,夫人会不会生气
傻丫头,不论我怎么样,夫人都会生气,更不会真心待我。
所以何必委屈自己呢
4
几日后,府里的牡丹花陆陆续续全开了。
承恩侯府的牡丹花品种多,还有不少罕见的品种,整个京城都知晓。
林晚栀,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梨瞪着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妒火。
今日我只略施薄粉,便将精心装扮的林梨衬得毫无光彩。
跟妹妹一样。我似笑非笑。
你什么意思林梨警惕道。
我摘下一朵粉牡丹,插在发髻边上：来牡丹园,自然是跟妹妹一样赏花呀,妹妹难道不是吗
林梨被我噎得答不上话,又被我发间的牡丹刺痛了眼,恼羞成怒：谁让你摘花的俗气！
怎么这花不能摘
当然不能摘,你摘了别人怎么看！林梨义正言辞。
我娘种的花,我想怎么摘就怎么摘,谁管得着
林晚栀的娘酷爱牡丹,承恩侯府所有的花,都是她种下的。那些稀有的品种,也是她亲手呵护养出来的。
林梨再次被噎住了,顿了好几秒才气呼呼道：总之,你今天不能在这里,你赶紧离开。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林梨,你是不是忘了,承恩侯府,原本姓姜。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娘的。
鸠占鹊巢久了,让他们想当然以为这抢来的东西是他们的。
林梨双脸憋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没法反驳我的话。
承恩侯府,以前确实姓姜。
再次小胜,我转身离开牡丹园。
林梨今天要见重要的人,所以不希望我在这里,但是我不稀罕。
湖心亭,我一边小酌,一边赏着美景,倒也惬意。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理了理发髻和衣衫,脚步略微虚浮地朝亭子外面走去。
走了没几步,便与一名男子不期而遇了。
姑娘小心！绿珠眼睁睁看着我摔到陌生男子怀里,吓得尖叫出声。
我摇了摇有些晕的脑袋,抬起因醉酒而蕴满水雾的眸子。
待看清面前人的长相时,顿时激动不已。
好帅的小狼狗！赚了赚了！
眼前这位年轻帅气的男子叫箫煜,是当朝三皇子,也是原文中的男配。
看够了吗箫煜推开我,甩了甩衣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
我还没从他的嫌弃中回过神,就听见了另一道声音：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投怀送抱,莫不是将本皇子认成了太子果然长得好看的女人都蠢！
这声音,也是箫煜的,只不过,是他的心声。
5
没错,我喝醉后能听见人的心声。这是我穿书的金手指。
不过一旦醒了酒,这个金手指就会丧失功效。
嫌弃本姑娘就算了,竟然还说我蠢要不是这人是女主的舔狗,我都要怀疑他厌女了！
我努力站稳,屈膝行了一礼：见过三皇子！
竟然认得本皇子不是犯蠢
这回先听见了箫煜的心声,然后才听见他道：你是谁为何本皇子之前从未见过你
回三皇子,臣女是光禄寺卿林棠的长女,因才从乡下养病回来,所以殿下先前未见过我。今日无意冒犯了三皇子,还请殿下赎罪。
箫煜像是才察觉到我身上的酒气,往后退了几步,皱眉道：无妨。
说完便抬脚欲离开。被这么一搅和,他也没有赏景的心思了。
很好,再次被嫌弃了。
我暗暗咬了咬牙,努力控制情绪：殿下且慢。
见箫煜停了下来,我便继续开口：臣女有重要的事情禀报殿下,还请殿下留步。
箫煜转身,眼里有了一丝兴趣：哦是何重要的事情
我看了眼他的侍从,才道：此事极为重要,还请殿下屏退旁人。
箫煜看了我一瞬,思虑了片刻,还是挥手让侍从退下了。
她最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否则,我就告诉林棠,说他的嫡长女意图勾引本皇子
我：……
虽然这个狗男人很狗,但我必须得跟他合作,只得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依然恭敬：三皇子,听闻陛下正在为江南水患忧虑,臣女这儿有一个治水良策,愿呈给殿下。
萧煜收起了身上那股不羁与混不吝的劲儿,终于给了我一个正视的眼神：你说你有治水良策
说完他又自嘲一笑。
江南水患俨然到了水深火热之时,奈何满朝文武都未能商量出一个有效的应对之策,我竟会被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内宅女子的话唬住了,实在是可笑。
听见他的心声,我懒得与他多言,自顾自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掏出一张纸甩到他眼皮子底下。
放……
三皇子殿下的一个肆字就这么卡住了,硬是没能再吐出来。
片刻后,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声音难掩激动：你这治水的方子哪儿来的
我内心虽然对他被啪啪打脸的行为暗爽不已,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自然是我写的。
你写的萧煜满眼的怀疑。
这个方子不仅仅将如何治水写得一清二楚,还将水患消除后的安顿整治之法也考虑得十分详尽。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十四岁的闺阁少女想出的法子。
是我写的,但方法却不是我想的。臣女这些年一直在乡下养病,有幸拜了一名四处云游的高人为师,跟着学了不少东西。这方法,便是臣女的老师早些年教臣女的。
萧策依然用打量的眼神盯着我,但眼里的怀疑之色却是消散了些许。
须臾后,他又接着问：这么好的法子,你不给你父亲,却给我
内心还不忘腹诽：就算是要献殷勤,也该向此刻正在牡丹园的太子献。
瞧瞧,好好的一个美少年被男女主给刺激成什么样了。
我父亲,联合小妾害死了我母亲,霸占了承恩侯府,将我丢在乡下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还想将我嫁给老头子,我为何要帮他
我话音才落,便听见了萧煜内心连着打了三个感叹号！！！
而后,才是一排独白：
这个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惊世骇俗,她还一口气说了一串。
还,面不改色。
实非常人也。
6
良久,萧煜才继续开口,那你又为何会愿意给我
我丝毫没有犹豫,自然是为了跟殿下结成盟友。
盟友你想让本殿下帮你夺回承恩侯府萧煜猜测道。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殿下不必多问,待殿下平了水患凯旋归来,我再来与殿下商谈。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纸,这个就当作我与殿下合作的诚意。
萧策摩挲了手中的纸张片刻,眼神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你就不怕本皇子杀了你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灿然一笑,眼里毫无畏惧,三皇子,臣女的价值远胜一个小小的治水之策。还是那句话,等你治水归来,我们再好好商谈。我等你凯旋归来。
说完,便行礼离去。
还想吓唬我开玩笑,本姑娘活了两辈子,还怕你书中一个纸片人再说了,若是没有绝对的自信,又如何会贸贸然折腾这么一出
见完萧煜,我便径直回芳菲苑歇息了。酒劲儿越来越上头了,我快撑不住了。
至于牡丹园内,男女主以及林梨他们是如何蹦跶的,就不是我关心的了。
果然,半个月后,三皇子成功治理水患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据说皇帝十分高兴,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也是第一次正视起自己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儿子。
三皇子萧煜生母乃宫中宫女,在他几岁时便撒手人寰。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在吃人的深宫中是什么处境,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所有人说,三皇子这次立了大功入了皇上的眼,实在是天大的运气。
可不是天大的运气么,有我这个开了外挂的追着喂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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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没几天,我便收到了萧煜的约见。
京城最大的酒楼,福满居内。
我与萧煜相对而坐,暗暗打量着他。
半个多月不见,小狼狗瘦了,比先前略黑了些,却容光焕发,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
林姑娘,多谢你的治水之方。萧策举起酒杯,一脸诚挚。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同他一起一饮而尽。
林晚栀一碰酒就酔,所以我很快就再次听到了萧煜的心声。
这次江南之行,不仅让父皇对我改观不少,就连她,也特意来祝贺我。
这个她,不用想,肯定是女主了。
啧啧,小狼狗可真痴情啊。
不过,他怕是不知道,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
林姑娘,这次,可以好好与我谈谈你说的合作了吗萧煜很快切入正题。
正好我已开始头晕,也不欲在此久待,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愿助殿下成就大业。
纵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萧煜还是被面前女子的大胆与直白给震住了,一张俊脸仿佛染缸一样,五彩斑斓。
我静静地看着他,耐心等他组织语言。
林姑娘莫要胡说,父皇正值壮年,太子贤良。我,并无此心。
哼,虚伪。以往他或许真的没有这份野心。但这次江南之行,让他尝到了不小的甜头。
我轻笑一声,语气正经道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况且,我相信三皇子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定能大掌乾坤。
许是我的语气太过肯定,让箫煜有些愣神。
她竟如此相信我,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般想当然地觉得我会胜过太子。
好一会儿,箫煜才回过神,试探地问我,你的诉求是什么
我只求殿下坐上那个位子后,让我立女户,再封我一个郡主当当,让我能够远离京城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就,这么简单萧煜一脸复杂。
竟然不是让我帮她对付侯府,也不是要当后宫之主。
我听到他心里所想,轻笑出声,侯府那些人,我自己会对付。我对殿下不敢兴趣,自然也不会对皇后的宝座感兴趣。
林晚栀的仇,我当然要亲手替她报。至于萧煜,他是女主最忠实的舔狗,我也确实没兴趣去争抢。
被戳破了心思,萧煜难得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脸。
林姑娘蕙质兰心,还十分独特。
我厚脸皮地点了点头,多谢夸奖。
这次见面,我与萧煜顺利达成了合作。走之前,我又送给他一张纸。
上面,是可以连发的弓弩制作之法。
8
又过了几日,宫里下旨半月后举办春日宴。
皇后有旨,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都要进宫参加宴会。
于是众人都明白了,皇上皇后这是借着春日宴给宫里的诸位皇子选皇子妃呢。
于是整个京城都躁动了,各个府里都忙着为未出阁的姑娘们打首饰、裁衣服,忙得不可开交。
林府也一样。只不过,沈氏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自己女儿林梨身上。
至于林晚栀和其他几个庶女……
春日宴的前一天,林晚栀收到了沈氏差人送来的衣裳首饰。
小姐,这衣服也太老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上老太太穿的。
林晚栀听着小丫鬟的抱怨,轻笑出声。
这林氏,生怕她抢了林梨的风头。衣裳是暗黄色的,首饰的款式也极其老旧,确实更合适六七十岁的老太太。
第二日,林晚栀早起到正厅给沈氏请安。
沈氏看着身穿素净衣衫、头上只用一根珠花挽发的林晚栀,眼神微动,今日要进宫,晚栀为何穿的这般素净可是瞧不上我送的衣裳首饰
我瞥了眼已经皱起眉头的老太太,微垂了眉眼,许是多年未见,母亲不清楚我如今的身量。昨日送过来的衣服,大了许多,晚栀根本无法穿。
老太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着沈氏不满道,明日差人给大丫头做几件像样的衣服,没得丢了我们林府的面子。
沈氏的脸色顿时白了两分,忍着怒火应了声是。
进宫后,宫女引着林府的女眷到御花园。
略坐了片刻,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用过膳,皇后娘娘便让诸位贵女表演才艺。
许是刚开始,小姑娘都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片刻,才见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从席位上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臣女愿为娘娘舞剑助兴。
哦,这便是女主周婉了。明眸皓齿,落落大方,嘴角的两个小梨涡格外招人喜欢。
也难怪书中男主男配都对她死心塌地。
将军府嫡女周婉,是准太子妃人选。这一点,京城上下都知。
周婉舞完剑,赢得了满堂喝彩。
皇后娘娘显然对这个准儿媳也十分满意,不仅好生夸赞了一番,还赏赐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玉手镯。
周婉的开场太过惊艳,谁也不愿在她后面表演。
场面竟又静了下来。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皇后娘娘,臣女的姐姐也准备了才艺,说是比周小姐的表演更精彩呢。
我瞅了眼身旁站起身的林梨,心中冷笑,这个林梨真是又蠢又幼稚。
哦你姐姐是谁皇后的神色已有些不悦。
竟有人想将她选的太子妃给比下去。
林梨得意地弯了弯嘴角,一脸得意地看着我,大姐姐,皇后娘娘问你话呢！
众人的目光瞬间全都集中在了我身上,皆是看好戏的表情。
9
呀阿梨是在说我吗我从未说过要表演才艺的话,所以适才以为阿梨说的是别人呢！
我脸上的惊讶十分逼真,大部分人都已当了真。
哟！这是林府的大小姐竟出落得这般出色,将这全场的姑娘们都比下去了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说话声本就不小,再加上场面寂静,这声音就显得格外大了。
分明是唯恐天下不难。
众人的目光都明里暗里在我与周婉之间流转。
将军府周婉,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
眼瞅着周婉的一张俏脸逐渐染上了怒意,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天可怜见的,我对于皇子妃的位子一点兴趣的都没有,今儿本是准备当个鹌鹑的。
比起林梨,说这话的人才是高手呢。
果然,周婉终是没忍住,对着皇后撒娇道,皇后娘娘,听闻林大小姐的母亲,曾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相必林大小姐的才艺也是不差的。不妨请林大小姐为大家展示一番。
自小到大,周婉都在京城贵女中独占鳌头。
不论是样貌还是才华,还从未有人能越过她去。
今天被人当众说不如我,她自是不甘心的。
而周婉坚信,没有人的才艺可以比过她适才的舞剑。
毕竟各种宴席最不缺的,就是琴棋书画的表演。
既如此,就请林大小姐为大家展示一番吧。皇后顿了片刻,才接着道,可别丢了你那才女母亲的脸面。
我突然想起,皇后当年未出阁时,因为处处被林晚栀的娘压了一头,所以一直心存嫉恨呢。
我简单应了声是,便走到了大厅中央。
周小姐,可否借用一下你的剑
你也要表演舞剑
周婉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周围也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我知道,大家都在笑我不自量力。
没关系,我会让她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笑话。
我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但她们不该把林晚栀的娘牵扯进来。
那是一个单纯美好到让人心疼的女子。
我接过周婉的剑,起势的瞬间,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手腕轻旋间,银芒碎成星河落满广袖；身姿腾挪时,寒光凝成霜雪点染青锋。一招白鹤亮翅展得疏朗大气,半式燕子抄水收得利落翩跹,剑势与身法浑然一体,恍若人与剑共赴云端,惊起满室风鸣。
舞毕收剑,全场静得针落可闻。
这才是真正的舞剑。
相比之下,周婉刚才的表演简直是花拳绣腿。
10
春日宴上,我一鸣惊人。却也得罪了许多人,尤其是周婉。
从小勤学苦练的贵女们,被一个乡野长大的村姑踩了脸,她们心里都不服气。
那日之后,时不时便有人将我拿出来与周婉相比较。
传言那几天,将军府每日都有摔碎的瓷器。
没几日,林梨便遥我一起去郊外的山庄散心。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吗二小姐肯定没安好心。绿珠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嘟囔。
无事,你家小姐可以应对。
第二日,城郊山庄。
见周婉她们之前,我特意提前饮了酒。
林梨嘴上亲热地喊着我大姐姐,心里却恶毒想着,贱人,让你再得意一会儿,等晚点要你好看。
周婉作为主人,热情地招呼大家吃菜。一双眼睛却暗暗盯着我。
我不动声色,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将面前的汤与林梨的汤调换。
片刻后,我假装有些头晕。林梨主动提出送我回房间休息。
林晚栀,要怪就怪你太没有眼色,得罪了周小姐。周小姐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你被毁了清白,就让我当太子侧妃。
一路上,我通过林梨的心声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梨将我带到了她的房间。
半个时辰后,周婉带着浩浩汤汤的人群来到了房间门口。
林小姐,你好点了吗我请了大夫来替你看看
众人等了片刻,房中始终无人回应。
这时,有人捂着嘴道,房间里,怎么好像有男人的声音……
别胡说！周婉不再犹豫,用力推开了房门。
待看清房里的情况后,有人叫出了声,天呐！
周婉嘴里恨铁不成钢,林大小姐,你怎可,怎可如此！,嘴角却弯了起来。
林晚栀,毁了。
再也不会有人能动摇她京城第一贵女的地位了。
周小姐,是在喊我吗
周婉看着人群后面穿戴整齐、满面从容的我,震惊不已。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脸疑惑,那么敢问周小姐,我应该在哪里呢
侍卫将床上的男人拖走,终于露出了女子的容貌,林二小姐！
周婉又惊又怒,林大小姐,适才是你妹妹扶着你回的房间。你能解释一下,为何你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林棠好歹是从三品,林梨也是林府最受宠的嫡女。出事的如若是林晚栀,他们将军府轻易便能糊弄过去。可换成了林梨,怎么都会麻烦一些。
我刚才有些头晕,二妹妹送我回了房后就离开了。我也是才知道二妹妹没有去正厅,而是回了自己房间……
周小姐这话问得可奇怪,我们应邀来山庄散心,却在客房遇到了这等事。周小姐作为主人,不第一时间去盘问歹人,反在这里揪着我不放。我也想问问周小姐,到底是何缘故
还有,若是没有记错,适才周小姐连房间的人都没有认清楚,就想当然地认为是我。晚栀私以为,周小姐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便是知道什么隐情。不知道晚栀猜测的是否正确
我一口气说完,全场鸦雀无声。有猜测出内情的人,看周婉的眼神便带上了猜测与忌惮。
周婉从来都表现得单纯善良,没想到私下里竟有如此卑劣的一面。
周婉彻底恼羞成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爹爹是大将军,如何盘问歹人还用不着你来教！林大小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妹妹吧。
该说的都说了,我不欲与她多作口舌之争,也要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
亲自上前放下纱帐遮住还未清醒的林梨,又让周婉先派人送我们先回承恩侯府。
11
林梨失了清白,不仅太子侧妃的美梦破裂了。以后想在京城找个清白人家做正妻都难。
沈氏震怒不已,在府上好好折腾了一番。
奈何庄子是周婉的,出行是林梨自己提出来的,事情也是在林梨自己的房间出的。
沈氏攀咬不到我头上。
但她不敢去报复周婉,更不敢得罪将军府。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到我身上。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我,林梨就不会自食恶果。
娘,是林婉栀！一定是那贱人害我！被野男人毁了清白的,明明应该是她啊！
林梨的哭声快将沈氏的心都绞碎了。她将林梨抱在怀里安慰,阿梨放心,娘一定替你报仇！
晚上,她便找了人往芳菲苑吹迷香。
还让人偷偷放了两个亡命徒进来。
当天夜里,我便让萧煜留给我的暗卫将那两个亡命徒的尸体丢到了沈氏的院子里。
沈氏这才明白,我远远不似她想的那般没用。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林棠实在软弱,将军府一番恩威并施,便让他同意将林梨的事情压了下来。
沈氏虽然心里愤恨,但大将军位高权重,周婉又是准太子妃人选,她根本开罪不起。
何况林梨自己也不无辜。
她又尝试了几种法子来害我,都被我挡回去了。
再加上林梨一直闹腾,她又怒又急,直接病倒了。
趁着她自顾不暇的这段时间,我悄悄在林府的后院藏了几样东西。
12
过了两日,萧煜又约我在福满居见面。
我故意取笑他,一段时日不见,睿亲王愈加意气风发了。
在我的帮助下,他屡立奇功,前端时间已被皇帝封为睿亲王。在朝中已有了与太子分庭抗争之势。
萧煜并不生气,反而认真道,我能有今日,多亏了林姑娘相助。
他如此坦率,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客气道,是王爷自己争气。
这话倒也不假。我虽提供了资源,他不仅牢牢抓住了,还运用到了极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收拢朝堂一般的势力,确实争气。
萧煜又与我客套了几句,然后将话题引入正轨,承恩侯府得事情,暗卫与我说了。沈氏那边,可需要我帮忙处理
看着他关心的神情,我略微欣慰。至少不是个狼心狗肺的。
不用,她如今已病得下不了床。她与林棠蹦跶不了几日了。
见我信誓旦旦,萧煜便不强求。而是接着道,城郊山庄的事情,我也都听闻了。此事,是阿婉她做得不对。作为赔礼,我可额外答应林姑娘一个要求。
我挑了挑眉,哦你知道是周婉预备害我
作为周婉的头号舔狗,萧煜竟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周婉维护到底。好像与原文人设有所出入。
萧煜艰难地点了点头。
可见这件事情,多少还是让周婉在她心中地形象受损了。多年的白月光骤然沾染了黑点,小狼狗心里肯定难受得很。
那么,干脆就让他更加难受一些。
听闻王爷小时候意外落水,是周小姐将王爷从水里救了起来
听我提起往事,萧煜脸上重新添了温柔,是。因为救我,阿婉当时还大病了一场。
而他也因着这份救命之恩,一直将周婉视为白月光。
可据我所知,周小姐胸口,可没有朱砂痣。
我语速缓慢,吐字清晰,将萧煜震得魂飞天外。
你,你怎知这事
当初溺水,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抓住小姑娘的衣襟不放手,这才无意间看见了她胸口那颗朱砂痣。
等他被救上岸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只知道是周家嫡女周婉救了他,为此父皇当时还奖赏了大将军,说他虎父无犬女。
因着怕损了姑娘家的清誉,朱砂痣的事情,这么多年他从未与任何人提起。
林姑娘究竟是从何处得知阿婉胸口有朱砂痣的
萧煜仔细回想林婉栀刚才的话,才陡然惊觉她适才说的是周婉胸口没有朱砂痣！
林姑娘,你的话到底是何意还请说明白。
看着一脸急切的萧煜,我眼神略带怜悯地看着他,睿亲王找个机会让身边地宫女去查看一番,自然就知晓了。
13
五月初十,皇后千秋宴。
沈氏缠绵病榻,无法赴宴。
林梨如今不适合见人。
林棠与林府老太太带着我和另外几位庶女进宫。
宴席开始,皇帝与皇后高坐首位,太子萧翊与睿亲王萧煜分坐左右。然后是其他皇子公主。
最后才是诸位大臣。
太子与睿亲王的争斗已经势同水火,明面上却还要装作兄友弟恭。
一片喧嚣声中,皇后突然开口,趁着今日大喜,臣妾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哦梓潼所求何事
翊儿马上就及冠了,至今尚未迎娶。臣妾甚是喜爱阿婉,她与翊儿自小青梅竹马,所以臣妾想请陛下为翊儿和阿婉赐婚。
皇帝闻言,目光在太子和萧煜脸上逡巡一番,最终笑呵呵应了。
萧煜低下了头,无人看见他的表情。
我却看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紧得泛白。
众人纷纷朝太子与周婉道贺。
太子心情愉悦,饮了不少酒。
有将军府做倚仗,他的胜算便多了两分。
我听见他心里的洋洋得意,也听见了他准备重创萧煜的阴谋诡计。
千秋宴后,本应在家待嫁的周婉却突然悄悄约萧煜见面。
阿煜,我知你心里一直有我,只是我们俩终归有缘无份,今生是我对不起你,若来生有缘……
周婉逐渐红了眼眶,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萧煜,这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里面装的是我特意为你求的平安符。往后余生,惟愿君平安。
周婉说完便以帕遮面,仿佛伤心欲绝。
萧煜沉默接过香囊收了起来。
这时,有人进来送茶水,却不小心洒在了周婉的衣裙上。
萧煜命人带着她去换了衣裙再送其离开。
14
周婉走后,我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看着失魂落魄的萧煜,我幸灾乐祸,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趁着周婉换衣裙,他身边的婢女已经确认过了,周婉胸口确实没有朱砂痣。
林姑娘,可否告诉我,你如何知道此事的萧煜面带祈求。
我顿了顿,问他,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萧煜重重点头。
那个小姑娘他过往黑暗人生中的一束光,不仅仅救了他的命,也是他的灵魂救赎,支撑着他度过了那么多难熬的日日夜夜。
既如此重要,那便自己去查吧！
我坚持不肯告知箫煜,反而指了指他的袖口,你把香囊给我。
我接过香囊后打开,拿出里面的平安符,然后用水轻轻沾湿。
平安符上的符文逐渐消失,反而显示出其他的几行字。
箫煜看完,面色勃然大变。
那上面,是写给敌国将领的信。
太子与周婉想利用此物在几日后的宫宴上给你致命一击。
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箫煜面色铁青。
周婉不禁诓骗他这么多年,还利用他的感情要他的命。
我继续提醒箫煜,你的书房也要仔细清查一遍,角角落落都别落下。
想要一举扳倒箫煜,这一封书信还不够。太子已命细作在瑞王府书房偷藏了其他信件。
这些,都是我那日在千秋宴上听见的。
箫煜再三对我道谢后,便抓紧时间回府处理去了。
15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沈氏的身体总算有了些起色。
她劝说林棠,府中近来接连出事。先是阿梨,再是妾身。听闻青云观的若虚大师十分了不得,那些世家贵族都有好些其他去府中查看的。
林棠想起自己近来在官场好似也有些不顺,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日,那若虚大师便来了府中。
只见他先在府中四处查看了一番,便指着西北角说,那处黑云笼罩,是有灾星相克啊！长此以往,府上轻则鸡犬不宁,重则破人亡！
老太太大惊失色,忙不迭问道,敢问大师,该如何化解
若虚大师挥了挥拂尘,只需将此灾星送走即可。老夫人若是愿意,也可将那煞星送到我师妹的太清观去做俗家弟子。有太清天尊感化,假以时日,定能消除她的煞气。
沈氏掩下眸中的喜色,轻声劝老太太,母亲,儿媳觉得真人这提议甚好,既能安家宅,又能消除灾星煞气。
太清观在京城的名声仅次于青云观。只是观里皆女道。
老夫人闻言不再犹豫,一切都听真人的。
太虚真人点了点头,带着徒弟拿着八卦盘朝西北而去。
沈氏瞥了一眼我,弯着嘴角扶着老太太跟了上去。
西北角只有两处院子住了人。依兰阁住着林梨,芳菲苑住着我。
我不慌不忙,同样弯了嘴角跟了上去。
太清观在世人眼里是道家清修之地,观中经常会收留一些无依无靠的女子给予庇护。一些世家贵族也会送犯了错的女眷去观中消除孽障。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里明面上是道观,暗地里却是娼馆。
太虚与他的八卦盘一起停在了依兰阁门口。
就是此处了！
沈氏彻底懵了,真人是否弄错了此处住的是我女儿,府上的二小姐。
她特意将二小姐三个字咬得极重,试图提醒太虚真人。
此处黑气冲天,绝不会错。太虚真人信誓旦旦。
敢问二小姐何在
老太太不顾沈氏的阻拦,命人将林梨请了出来。
太虚真人一见到林梨便骇了一大跳,直言从未见过煞气如此重的人,当即便贴了一张符纸在她额头。
林梨还未反应过来便晕了过去。
沈氏一把搂住晕倒的林梨,内心惊慌不已。
事情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太虚真人手持八卦盘在依兰阁四处查看,最终在一株大树下挖出了一个扎满银针的人偶。
那人偶上赫然贴着我的生辰八字。
老太太吓得将拐杖都掉了。
太虚却说府上别处还有同样的脏东西,与依兰阁的这个是出自同源。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氏的院子里找出个一摸一样的人偶。
上面的生辰八字,是林棠的。
老太太当即甩了沈氏一个耳光,毒妇！我儿待你不薄,你却如此毒害他！
沈氏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哭着大喊冤枉,母亲,儿媳冤枉！阿梨更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沈氏看着我的眼神如同淬了毒。
我捂着心口,又惊又怕,母亲为何这样看着晚栀说府上有问题的是您,太虚真人也是您请来的。母亲说有人栽赃陷害,莫非那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再说了,太虚真人和青云观可是出了名的灵验,母亲这话可是说真人作假
眼看着太虚真人变了脸色,老太太不再犹豫,即刻命人将沈氏与林梨关押了起来。
傍晚,林棠回府听闻此事后恼羞成怒,命人连夜将沈氏母女送上了太清观。
当今圣上极为厌恶巫蛊之术,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整个林府都要遭大罪。
16
萧煜命人制作的连发弓弩解了西北的困局,重创了敌军。
圣心大悦,设宴庆贺。
倒酒的小宫女不小心将酒水洒到了萧煜随身佩戴的香囊上。
太子见萧煜对香囊万分紧张,故意玩笑说要看看里面藏着何物。
萧煜表面故作不肯,却偷偷露出香囊中已显字迹的平符。
太子窥见后忍不住挑了眉,朝身后使了使眼色。
他筹谋这么久,为的就是在萧煜最得意的时刻将他狠狠打入地狱！
已经投靠大将军的林棠起身在大殿中跪了下来,以额触地,启禀陛下,微臣要状告睿亲王勾结敌军,意图谋反！
这些时日,太子与大将军没少给他洗脑。
富贵险中求,今日若事成,便无人再能撼动太子地位。
来日太子即位,他林棠便是开国功臣,封侯拜相不再话下。
你可有证据皇帝的声音不辨喜怒。
林棠忍着惧意,尽量使声音不颤抖,证据便在睿亲王手中这个香囊中！
皇帝命人呈上香囊,亲自从里面拿出平安符展开。
却好半天没有发话,
太子与大将军互相对视一眼,均暗喜不已。
除了这,可还有别的证据皇帝摩挲着手中的平安符。
启禀陛下,微臣数日前曾在边关截下一名细作,严刑拷打之下,那细作承认了是受睿亲王指示,还交待睿亲王书房中有来往信件。大将军的语气恭敬又惶恐。
哦那细作在何处皇帝眼神晦暗。
回陛下,那细作关押在城郊大营中,随时可提审。
将人带过来。另,派人去睿亲王书房查看一番。
箫煜既惊又恸,父皇,儿臣冤枉！
三弟不必着急,是否冤枉,派人前去查看一下即可明了。太子似笑非笑。
可若是我书房没有所谓的证据呢箫煜丝毫不退。
那朕便以诬陷亲王之罪严惩他们！
半个时辰后。
搜查之人回禀说睿亲王府干干净净,并无所谓的通敌信件。
被提审的细作哭喊着说自己是被屈打成招。
太子、大将军、林棠皆傻了眼。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包庇！
皇帝深深看了眼自己宠爱多年的儿子,满眼失望,够了！
大将军周震与光禄寺卿林棠构陷睿亲王,其心可诛,即日起罢免二人官职,流放岭南！
太子仍不死心,父皇,您不可如此偏袒三弟。您手中的平安符上分明还写了其他东西！
皇帝将手中的平安符甩到了太子脸上,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太子的脸色瞬间惨白,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皇帝彻底对这个儿子失望了,太子不孝不悌,德不配位,即日起废除太子之位,幽禁于东宫！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在场文武百官,无一人敢再求情。
朝中的风向,彻底变了。
17
没多久,箫煜便被册封为太子。
大约是废太子一事彻底让皇帝伤了心,一年后他便禅位做了太上皇。
太子箫煜名正言顺登基为帝,年号光启。
周婉如愿嫁给了废太子箫翊,与他天长地久地厮守。
福满居,我看着微服出巡的新帝,眉眼弯弯,恭喜陛下！
莫名有一种自家养的猪出息了的感觉。
晚栀,我已查明,那年是你从水中将我救起。是我有眼无珠,这么多年错将他人认成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箫煜的眼睛亮得灼目。我看见里面有愧疚,有失而复得的欣喜,还有明晃晃的爱慕。
我摇了摇头,当年救你的,是林晚栀。
是那个已经香消玉殒的林晚栀,而不是她。
当年林晚栀只有8岁,拼命将箫煜从水中救起后,自己也生了大病,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将近一个月。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却把这段经历给忘记了。
所以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拿命救回来的箫煜一直将别人当作白月光。
如果箫煜没有认错人,小姑娘的日子或许会好过许多。
可惜并没有如果。
箫煜不明白我话中的深意,只以为我在生气,焦急不已,晚栀,是我错了。做我的皇后,我会用一生来弥补！
我继续摇头,陛下莫非忘了我们的约定
箫煜怔住了,好半晌喃喃道,晚栀,我没忘。我只是,舍不得。
最终,箫煜还是封了我做郡主。
我带着嬷嬷和绿珠还有我这两年来攒下的大笔银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京城。
小姐,咱们去哪里呀！绿珠的语气比两年前回京城时更欢快。
先去江南。
然后去西北,最后去塞外……
我也很开心。
在现世时,我成日忙于家族企业,丝毫不得停歇。
虽家产百亿却年纪轻轻便得了大病,英年早逝。
好不容易有了重来一世的机会,我自是要好好珍惜,踏遍大山大河,访遍名胜古迹。
做皇后有什么好的成日困囿于深宫,与三千女子共享一个男人,想想就膈应得慌。
而且,箫煜爱的,是林晚栀,而不是我。
我从不屑于偷盗他人的感情和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