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的下堂妻,被废了太子妃之位后,我大病一场,失去了听觉和说话的能力。
其实都是我装的。
我不想跟别人交流,于是假装万念俱灰,没想到成了聋哑人之后,太子和娘娘们却把我当垃圾桶倾诉衷肠。
知道了那么多秘密之后,我不得不更进一步——装死。
1
我是太子的下堂妻,也是整个皇宫知道最多秘密的人。
三年前,我爹尤丞相倒台,连累我也被废了太子妃之位,由原本的许侧妃上位。
我伤心至极,大病一场,同时失去了听觉和说话的能力。
结发之妻突然变成了聋哑人,太子对我颇有怜惜,允我独自住在东宫最偏僻的倚竹园,不让别人打扰我。
但没人知道,其实这都是我装的。
我从小就不爱跟别人交流,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出门。
但当了太子妃以后,我从早到晚都要跟人交际,每一天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被废了,我以为这下总算没人理我了,却突然又冒出来一堆人虚情假意地慰问我,把我烦得够呛。
我干脆装成聋哑人。
那些想从我身上找优越感的人假惺惺地对我讲了一大堆话,讲到口干舌燥。
我:阿巴阿巴阿巴。
重复几次后,我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但我没想到,我高兴得太早了。
那些小虾米倒是不来找我了,但开始找我的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最先来拜访我的是曾经的许侧妃,如今的太子妃。
当我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她跟我就一直不对付。
我病还没好,她就来嘲笑我了。
尤听雪,你也有今天啊从前你可是冷若冰霜,对谁都傲得很,没想到竟然双耳失聪,口不能言。
真可怜,我要是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如把自己吊死算了!
她对着我趾高气扬地一通输出,就差把小人得志四个字刻脸上了。
我却只是捧着冒热气的药碗慢吞吞地喝,表情呆滞,完美装出听不见的样子。
算了,我跟一个聋子计较什么不过你那时候这么讨人厌也不奇怪,这太子妃简直就不是人能当的!
嘲讽了半天,她又觉得没意思,挑挑拣拣选了张软凳坐下来,竟然开始对我抱怨起东宫的事情。
真是想不通,陛下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他的儿子却这么废物!不就是射个箭,陛下百发百中,太子却次次脱靶,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我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好你个许凝,私下竟然是这么蛐蛐太子的!
跟我争宠时把太子夸上天,背地里却因为太子没射中靶给她丢脸,气得一夜没睡,心里狂骂三百遍废物。
我低头喝一口药,忍笑继续听她骂骂咧咧吐槽太子。
却因为她的下一句话,猛地呛了一大口,用力咳嗽起来。
2
为什么我嫁的是太子,而不是陛下呢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娶……你怎么了
她脸上的哀怨还未收起,立即警觉地看向我,眼中已经流露出杀意。
第一次装聋子没经验,我知道自己的不小心已经令她产生怀疑了,如果不糊弄过去,她肯定会弄死我。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脑子疯狂转动想办法解释。
恰好此时瞥见窗棂上爬着一只小虫子,在起身的瞬间,我眼疾手快地捏住那只小虫子扔进碗中。
许凝向我走了一步,我慢半拍地抬头看她,指着碗,露出惊慌的表情。
啊啊啊。
许凝随意一瞥,看见只是一只小虫子,先是松了口气,继而露出轻蔑的表情:不过是一只虫子,看把你给吓得,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她不再疑惑,但被我打断了情绪,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致,吩咐完下人帮我换一碗新的药便离开了。
她走后,我端着一碗新药,心脏仍狂跳不止。
许凝竟然喜欢皇帝
许凝你真是饿了。
但是仔细想想,怪不得许凝明明家世出众,却在太子已有正妻后仍要执意嫁给太子。
若是这一切都是为了接近陛下,那就说得通了。
太子殿下今年二十,陛下也不过三十六,据说十年前许国公的幼女出门路遇劫匪,正是还未登基的陛下顺路将人救出。
猛然听到一个大瓜,刺激得我一个晚上没睡好。
一向社恐的我,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跟别人交流分享的念头。
我真恨自己不是真的聋子,又恨许凝不是哑巴。
她嘴是漏勺吗
这么刺激的一件事,怎么就被她秃噜出来了呢,她当我九族是批发的吗
但是多想无益,我只能闭门刻苦磨炼演技。
等太子来看我时,我已经能做到就算他死在我面前也面不改色了。
3
太子没有问我过得好不好,因为问了我也听不见。
听说我最近在抄经书静心,他带了几本佛经给我。
在试探过我,发现我真的听不见之后,他坐到主位上,仰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听雪,孤真的好累啊!
你是太子,你累个屁啊!
我低头专心磨墨。
父皇他,怎么能看上他的儿媳妇呢!
我嘞个惊天大瓜啊!
我差点把手下的墨条掰断。
冷静,尤听雪,前些天你不是都从许凝那听说了吗,顶多他们双向奔赴罢了。
再不冷静就要被太子看出来了,现在可找不出第二只虫子给我惊吓了。
等等,儿媳妇
前段时间,皇帝的儿媳妇好像还不是许凝……
而是我!
坏了,皇帝是冲我来的!
我脑中惊涛骇浪,手下却稳如老狗,一边疯狂回忆和皇帝仅有几次的见面,一边平静地磨着墨。
不可能啊,完全没看出皇帝对我有意思,他妹妹宁远长公主都比他更关注我。
父皇可真是心机深沉啊,借着岳父获罪,废了你的太子妃之位,想让你改头换面进宫侍奉他,还好听雪你病得天下皆知,父皇才打消了心思,不然孤真的要失去你了!
说到这里,太子竟然哽咽起来。
我麻木地翻出佛经开始抄写,在心里狂骂。
废物,真是废物!连前妻都护不住,要你何用!
许凝也不用一天到晚找我哭诉皇帝只把她当儿媳看,这福气直接给她好了!
太子哭得令人心烦,我正想找个借口打发走他,却又听见他哭着说:可惜,父皇可以肆无忌惮,但孤心慕许贵妃却不能说!
麻了,真的麻了。
你爹看上儿媳妇,你觊觎小妈,你们李家能不能学点好的
许贵妃,那不是许凝的姑姑吗,合着你还搞替身,这么叛逆啊
我停笔喝了口水,连自己死后葬哪都想好了。
太子发泄了一通,终于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
我心中狂喜,恭恭敬敬地送走太子,但走到门口,太子忽然转身,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
听雪,你是真的什么也听不到了吗
4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但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敢说我听到了啊。
我朝太子露出疑惑而茫然的目光,不安地站在原地,轻轻一扯他的衣袖。
太子摸了摸我的脸笑道:孤也希望爱妃是真的听不见,不然知道这么多秘密,孤只能忍痛杀了爱妃了。
我真是日了狗了。
是我自己想知道这么多秘密的吗堂堂太子竟然欺负聋哑人,真不要脸!
我在心里已经把太子杀了一千次了,表情却丝毫未变。
太子走回房间,拿起我刚才抄写的佛经。
我心里咯噔一下。
都说通过字迹可以看出一个人书写时的心情,若是爱妃的耳聋是装的,想必落笔时一定心绪不宁。
我眼睁睁看着太子把每一页都仔仔细细地看过,然后露出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的表情。
爱妃的心绪……未免也太平静了,连孤在一旁时,字迹也与往常一般无二。
因为你拿的是我往常抄的那一本,啥比!
许凝说的没错,太子确实是挺废物的,连我刚才把两本书换了位置都没发现。
太子信了我是真聋,这次终于走了。
我随手拿起刚才抄的佛经,发现我写得龙飞凤舞,错字连篇,甚至还把某一页戳了个洞。
原文的若有色,若无色,我写成了爹好色,儿好色。
再翻一页,如来说第一波罗蜜,我写了满页的好想吃菠萝蜜。
好险,差点就死了。
这本经书一定要烧掉!
5
经过三个月太子和许凝的轮番摧残,我把自己逼得学会了手语!
这一日,东宫来了位长相俊雅的公子。
公子姓宁,名作观,是宁远长公主和永安侯的独子,太子的表弟。
据说因为公主正在为他挑选世子夫人,招了满府的莺莺燕燕,他嫌吵,躲到太子这里散心,就住在我隔壁的拂花轩。
第一次见到这位邻居时,我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因为这位宁世子是盲人。
我们俩光站一块儿,就凑齐了聋哑瞎。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质问,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理论上来说,他看不见我的手语,我听不见他的声音。
那我对他来说和空气有什么区别!
宁作观虽瞎,却身残志坚,拒绝了侍女的扶持和拐杖的帮助,坚持要自己熟悉道路。
光是走到拂花轩的几步路,他就摔了十七次。
摔得膝盖黢黑,两条腿都肿了。
我原本由己推人,怀疑他也是装的。
但看到这一幕,于心不忍,默默地把这个念头丢出脑海,走过去扶起他。
宁作观一双黑沉的眼睛空茫茫地望着前方,纤长眼睫颤动几下,看得人心痒痒的。
他温柔而坚决地婉拒我:不必,请让在下自己走。
我是聋子,我听不见。
我拽着他的胳膊,健步如飞,硬生生把人拖进了拂花轩,然后用手语表示不用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见他的嘴角抽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没那么温柔了。
宁作观迟疑地问:这位……姑娘是
……
我叉着腰站在他面前,一语不发。
仿佛安静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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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作观问:是我聋了吗
我快要把自己大腿掐出血了才忍住笑。
得不到回应,宁作观低下头,失落地说:既然姑娘不愿意和在下说话,那便罢了,在下宁作观,想必往后还有与姑娘再遇的机会。
我望着他跌跌撞撞的身影逐渐消失,陷入沉思。
这个宁作观,到底是不是装的呢
据我这几个月的吃瓜经验,我总感觉他身上有个大瓜。
6
为了证明他到底是不是装瞎,我特意捉了一只白毛大耗子,守在宁作观的必经之路上。
从玄德门到北苑中间有条小路途径澄湖,是宁作观走惯了的。
我躲在影壁后,在他经过时,奋力一扔,然后一瞬不离地盯着宁作观的一举一动。
鼠鼠在空中凄厉地吱了一声,准确地落到宁作观怀里。
如果宁作观是装瞎,那么一个视力正常的人突然看见有东西往自己飞来,第一反应肯定是躲开。
但宁作观没躲。
他脸上带着仿佛阅尽千帆后的从容,静静地立在原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领口,淡定地抖了抖衣襟。
鼠鼠被他抖落在地,刚想跑,就被他抬脚踩住尾巴尖。
看着他浓眉一挑,带着玩味的笑容俯身拎起老鼠尾巴,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下一秒他状似随意地扔掉老鼠,但那一甩手却准确地对准了我藏身的方向。
吱!
鼠鼠再次发出无助的呐喊,但我又不瞎,就在他抬手的下一秒我就退退退,一头栽进澄湖中。
退回去!你退得太多了!
我拼命地在水中扑腾着,还是止不住地下沉,直到耳边又响起一道入水声,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拽入怀中。
表嫂,你没事吧……
宁作观还没说完就闭嘴了,因为他刚抓住我,就发现站起来湖水只没过我的腰部。
我自上而下地俯视宁作观,迎着他那双罕见产生情绪波动的眼睛,嘲弄地笑了笑。
从我落水到他抓住我不过三个呼吸间,就算是没瞎的太子下来救我都不可能有这么快。
宁作观以为他是谁,花满楼吗
面前的人突然呼吸急促,绷紧下颌线,抬起眼睫,放开我的手臂匆匆移开视线,半晌没有说话。
等下,这家伙刚刚在看什么
我忽然觉得不妙。
低头一看,被湖水浸湿的衣裙紧贴着身躯,完完全全勾勒出曲线。
我狼狈地从湖里爬出来,觉得宁作观装瞎是有道理的。
他这双眼睛真是看了太多他不该看的了,就像我听了太多我不该听的。
7
宁作观的报复比我预计得更快。
就在第二天,我进门的瞬间,一道震天响的锣声差点把我送走。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脑门子嗡嗡的,抬头才看见宁作观举着铜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原来嫂嫂不聋啊
他又用力敲了一下,我吓得一抖,脱口而出:卧槽!
宁作观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看来也没哑。
我一声不吭,低头摸索着什么。
宁作观从身后拎出一只小白鼠:当当!嫂嫂是不是在找这个
找你妹啊!
我从角落抽出一把刀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也留不得你了!
宁作观正色道:尤听雪,你这么急着灭口,我倒是好奇你在太子那里听到了什么。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也想知道你在公主那里看到了什么。
倒霉蛋果然会互相吸引。
我们对视一眼。
在对方脸上看到同样的苦涩。
宁作观惨然一笑:我爹永安侯有龙阳之好,府上的侍卫、小厮和书童他一个也没放过,我亲眼看到的。
我麻木地说:太子看上许贵妃,太子妃暗恋皇帝,我亲耳听到的。
我娘宁远长公主唯爱女子,说是给我娶媳妇,其实都是给她自己挑的。哦对了,之前太子大婚时她见了你一面,从此对你念念不忘。
我不甘示弱:好巧哦,皇帝也垂涎我,这父亲儿子姑姑三个审美还挺一致的!
宁远长公主,您也没放过我。
我不是公主和侯爷的儿子,我是他们抱养的!
我爹不能生,我娘给我爹戴绿帽子,我和许凝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后面都把自己给气笑了,死中作乐。
宁作观把鼠鼠捏得吱吱叫,戴上痛苦面具:我后悔来这里了,不来的话顶多是长针眼,来了就要死全家。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来东宫散心
因为我发现永安侯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宁作观一松手,鼠鼠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我们俩痴痴地望着重获自由的白鼠看了很久。
忽然,我说:我们逃吧
宁作观有点犹豫:但是太子……
我脸色骤变:等等!太子来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太子出行开路清道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但时间紧急,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宁作观迅速扫过屋子全局,一咬牙,翻身滚进了床榻下。
8
太子来我这里通常是来诉苦的,所以每次他都让侍卫和婢女守在屋外,只留我们两个人。
我已经把握他的节奏了,这次他神情恍惚,怅然若失,我就知道又是感情上的问题。
果不其然,太子愤恨地一锤书案,无能狂怒:为什么父亲可以,儿子却不可以!父皇他已经老了!
听听这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要造反呢!
我瞥了床底一眼,神思不属,就怕宁作观第一次听太子发癫,一激动就暴露了。
许贵妃到底在装什么坚贞呢,她以为孤不知道她仍惦记着哀太子吗一个死了十六年的男人就这么让她念念不忘吗
解锁新人物,哀太子。
我迅速从记忆中找出这个人,哀太子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兄,我爹当丞相前,曾经做过他的老师。
不过十六年前,哀太子在出猎时突然暴毙,皇位才落到当今的头上。
但不管怎么说,就算许贵妃跟哀太子和皇帝有情感纠葛,那也是上一辈的事情了,跟太子有什么关系他应该去坐小孩那一桌。
太子喋喋不休抱怨了一通许贵妃的不识好歹后,终于放出重磅消息。
本来孤苦心孤诣了三年,好不容易就要得手了,可突然冒出来一个表弟!
我突然警觉。
谁来告诉孤,许贵妃宫里为何藏有表弟的画像和他的腰带!
如果许贵妃为了他能跟父皇决裂的话,那为什么我们……
太子你疯啦
我下意识地在心里给他补上,然后陷入沉思。
许贵妃怎么会有宁作观的腰带,我都没有呢!不是!我是说,许贵妃怎么拿到的宁作观的腰带
难道太子去的时候,就看见宁作观的腰带挂在许贵妃的赤色鸳鸯肚兜上
震惊的不仅是我一个人,宁作观不知受了怎样的惊吓,床榻猛然一震,太子瞬间看了过去。
孩子第一次听,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我眼前一黑。
现在把宁作观弄聋也来不及了,总不能人进来是瞎的,出去就是又聋又瞎吧以后该让人怎么看东宫啊!
还是说我和宁作观私通算了,反正皇帝也看上了我,太子头上也不差这点绿。
这样想着,我就看见太子猛然拔剑,往床边走去。
补药啊!
我上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忽然听到一声熟悉至极的尖细叫声,一只白鼠猛地窜了出来。
鼠!鼠——!
我热泪盈眶,装作被老鼠吓到,冲上去抓住太子的衣袖。
原来只是一只老鼠,爱妃别怕。
太子收了剑安慰道,也不管我听不听得见。
我惊出一身冷汗,伺候着太子又坐了会儿,终于把他送走了。
这时宁作观终于吭哧吭哧从床底爬出来,虚弱地说:不是我的,我真是,百口莫辩啊……
9
刚送走太子,就听到外面一声皇后驾到!
这位更是重量级!
我猛然推了宁作观一把:别辩了,快走!
宁作观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看到只有皇后自己一个人进来后,我就知道,又有瓜了。
我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听到皇后抱怨皇帝年纪轻轻就不中用了,我还是差点没绷住。
都说陛下一世英名,没想到三十六就不行。看起来阳煦山立,但这只是他伪装出来的,所以陛下是阳伪。
皇后深情地说:深宫寂寞,若不是有小齐,本宫真不知该如何挨过这漫漫长夜。听雪啊,你也是个可怜人,但也多亏了你,本宫才能注意到他。
啊怎么还有我的事
往下一听,还真有我的事。
狗皇帝临幸妃嫔,也不忘搞角色扮演。
皇后演我,齐公公演太子,他本色出演,强取豪夺,夺着夺着,皇后和齐公公好上了。
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深情错付,受尽羞辱,却撞进一双只有她的眼眸中。
他,是手腕狠绝,权势滔天的掌印太监,却为了一个女人,百炼钢也成绕指柔。
那一夜,她不慎跌入他怀中,才知与自己扮了无数次假夫妻的男人竟是他。
于是,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
善良娇弱皇后
x
隐忍忠犬太监,虐恋情深,步步为营。
我把自己脑补得潸然泪下,被皇后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
皇后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提醒我记得参加半月后的宫宴。
宫宴
那到时候岂不是皇帝、皇后、许贵妃、太子、太子妃等人都在
我都不敢想象,那天要是太子多看了一眼许贵妃,我在心里会呐喊得有多大声。
万一我不小心秃噜出一个字,在场的都别想活了。
我绞尽脑汁想办法找借口称病不去,而皇后突然眼前一亮,温柔地笑着与人打招呼:小齐大人,这是做什么去呀
我抬头看见一个唇红齿白,年轻得过分的公公往宁作观的拂花轩走去。
小齐大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皇后,您是怎么想的呢
他是掌印,是皇城里最冰冷的一处。
听不了别人叫得这么亲切,这称呼太暧昧,您承担不了这称呼后面付出的一切。
以后喊齐公公的时候,请称掌印大人,好吗
咯噔完,齐公公开口道:参见皇后娘娘,奴才是奉陛下之命,来通知宁世子参加半月后的宫宴。
齐公公虽然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但他看着皇后都能拉丝的眼神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皇后捂嘴轻笑一声:作观来东宫住了这么久,本宫都没来看过他,既然如此,本宫与你一道去吧。
宁作观,危!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和齐公公勾勾搭搭地进了宁作观的屋子。
10
一个时辰后,我望眼欲穿地扒着窗户,终于看见皇后满脸红晕,齐公公衣衫凌乱地走了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宁作观如疯狗般冲进了我的房间,痛苦地仰天长啸:何等淫秽之事啊!何等淫秽之事啊!何等淫秽之事啊!
倒也不用说三次吧
因为他们就在我面前亲了三次。
不要用亲这个字,我听了害怕。
宁作观沉默了一下,改口道:好吧,那就是皇后用舌头狂甩掌印的下嘴唇,甩了三次。
别说了,我有画面了。
我强颜欢笑,竭力安慰宁作观:没准是你看错了呢或者是皇后不小心的……
宁作观一下子暴怒起来:可能吗那皇后娘娘扯断掌印的腰带,在他的框框上扇了五个巴掌,然后掏出玉框框,框进他的框框,框了半个时辰,最后告诉我他们正在赏玉,这都是不小心的
我正在努力尝试填字,但发现这个游戏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还不如跟宁作观赏玉呢。
宁作观深呼吸平静下来,质问我:这种日子你到底是怎么过下来的前一句夷三族,后一句诛九族,你有几个九族够杀的啊
我苦涩一笑:听俺的,咱不活了。告诉俺娘,俺是孬种。
我们对坐着思考了很久,感觉这个前路一眼就望得到头啊。
最差不过在刑场,他凌迟,我车裂。
往好处想,也可能是他宫刑,我白绫。
爹的,我这一条小贱命真的能承受这么多吗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宁作观平静地为我擦掉眼泪,但我分明看见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尤听雪,你说的对,我们还是逃吧。
但逃走之前,我们必须想办法挨过宫宴。
我冲着宁作观坚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实在逃不掉,我就给所有人下老鼠药,谁先死了谁是老鼠。
11
宫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所有人都到齐,连宁远长公主和安乐侯也在座。
当我和宁作观被侍女带到众人面前时,大家差点就被我们惨哭了。
我说不了话,也听不见皇帝说免礼,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跪着,就像一棵树般死死地扎根在地。
我怕我一抬头,就看见皇帝炽热的眼神。
毕竟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咳嗽,贫穷和恶心。
我要是当场吐出来该咋办啊
宁作观虽然有人扶着,但还是在宫殿前的台阶上摔了一跤,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
站稳了之后,他又因为看不见东西,对着角落倒酒的侍女一个劲地行礼,把人脸吓得煞白。
我想提醒他,手刚碰到他肩膀,宁作观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其实我的心里也在发抖。
我抬起头,却发现许贵妃泪眼朦胧地看着我们,不停地说:太可怜了,这俩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我在心里松一口气,这下皇帝和太子他们应该不会怀疑我和宁作观是装的了吧
许贵妃把我和宁作观拉到身前,怜惜地摸着我的手说:天可怜见的,这手还在发抖呢,陛下也是的,明知道听雪病了后怕见生人,还让她参加宫宴。
皇帝的目光都快把我照出一个洞来了,我感觉到他把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就是因为怕见生人,所以才要多出来见见贵人,冲一冲病气才是。
开玩笑呢,一路走来,哪有贵人都是贱人。
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
许凝正痴痴地看着皇帝,而皇帝正深沉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带着黯然神伤的表情,看向了太子。
太子一心一意地注视着许贵妃,许贵妃却望着宁作观,眼角含泪。
宁作观下意识地看向我,我给他使了个眼色,宁作观不知所措地呆了几秒,毅然决然地转向安乐侯,安乐侯回以暧昧一笑。
错了!回去重看!
我在底下扯了一下宁作观的袖子,他跌跌撞撞地回过身,茫然地开口:娘娘
世子,坐下吧。
皇后端庄地笑着,借着喝茶的动作瞥了一眼齐掌印。
而我们的齐掌印,他看的却是许凝!
连上了,这个感情线连上了!实在是泰裤辣!
不是,我激动这个干嘛
12
宫宴上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皇帝命人把大家说的话写在纸上递给我看,问我以后有何打算,虽然我已经被废,但他仍把我当一家人看,不愿我在东宫虚掷余生。
皇后冷笑一声:不错,毕竟婆媳一场,若是听雪不想待在东宫,本宫也可下旨送你回尤家与父母团聚,重续天伦。
皇帝脸色微变:朕不是这个意思,咳,她是太子的发妻,想必太子也舍不得……
儿臣舍得!太子意有所指地说,若是佳人无意,何必将人囚禁在深宫中,父皇,您说呢
他看了眼许贵妃,许贵妃正语气温和地问宁作观在宫中的生活是否顺心。
长公主殿下,本宫以为,宁世子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成亲,也不必逼他。
长公主一凛:贵妃娘娘说得是。
她瞪了一眼正盯着齐掌印的脸看的安乐侯,安乐侯猛然回神,干笑着附和。
精彩,实在是精彩。
太子气得简直要把牙咬碎了。
这时候我真羡慕许凝,她的头跟向日葵似的,谁说话就往谁的方向转,没人说话的时候就盯着皇帝看。
上头刀光剑影,我和宁作观在下面拼命吃东西,就怕这是最后一顿了。
皇帝皇后还在交锋,太子时不时在中间阴阳一句,为了缓和气氛,齐掌印亲自上前给每个人倒酒。
但轮到安乐侯的时候,突然响起一声瓷器打碎的声音,齐掌印瞬间就跪下了。
皇帝皱眉:怎么回事
齐掌印可怜巴巴地说:陛下,刚才奴才给安乐侯倒酒的时候,侯爷摸了奴才的手……
我和宁作观倒吸一口凉气,又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皇帝还没说话,皇后拍案而起,大骂:安乐侯,你好大的胆子!
安乐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一个太监,皇后娘娘何必大惊小怪
安乐侯,你路走窄了你知不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太监,这是皇后的小宝贝,你已有取死之道!
齐掌印头埋得更低了,含泪道:侯爷还、还让奴才过后去隔壁宫殿的空屋子等着……
皇后柳眉倒竖,看起来都要下去生撕了安乐侯。
皇帝也龙颜小怒:安乐侯,你让朕的皇妹颜面扫地,该当何罪
宁远长公主一点都没有为丈夫说话的意思,安乐侯也怒了,不管不顾地说:陛下,您以为公主她就不知道臣的事情吗她自己也没干净到哪去,整日在房中与侍女厮混,还说不能得尤听雪这等美人正是平生憾事……
不是,你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我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还好我是聋子,听不见。
公主气急败坏地给了安乐侯一巴掌:胡言乱语!
所有人都炸了。
13
太子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姑姑,然后一挽袖子加入了暴打安乐侯的队伍。
许贵妃皱着眉头,转头对侍女吩咐了几句,马上就有人示意我们先退场。
我和宁作观撑到不行,不知道是吃饭吃的,还是吃瓜吃的。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突然宁作观牵住我的手:不等了,就今天,我们逃吧
我下意识看向许贵妃派来的侍女,她低眉垂眼,宛如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若有所悟,难道宁作观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真的出卖色相,说服许贵妃帮我们逃跑了
我犹豫地说:腰带……
宁作观:没有腰带!尤听雪你听我说,现在是逃走的最好时机,再等就来不及了!
怎么逃
我们现在就走在出宫的路上,守门的侍卫已经被打点好了,我也联系上了你爹,到时候他为我们收尾,我们只需要坐上去江南的船就行了。
我震惊地看向他。
他什么时候跟我爹联系上的
还有,要是我走了,我爹怎么办
宁作观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些:放心,我已经布置好了,我们一出宫就在东宫纵火,做出我们假死的假象,不会牵连到你九族的。
说着,我们还真就走到了出宫的侧门,同行一路的侍女突然行礼道:二位贵人,奴婢只能跟到这里了,娘娘有言,一位是故人之子,一位是骨肉至亲,二位出宫后能平安顺遂,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了。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宁作观的脸猛看,手下一用力把他掐得嗷嗷叫。
宁作观忍着痛掏出两块腰牌,侍卫只看了一眼就放行,直到回头看见那座巍峨的宫殿越来越远,我才接受了我们出宫像空气一样简单的事实。
你到底是谁
我是秦始皇。
我又掐了宁作观一把。
尤听雪,你宁愿掐我也不愿意相信我是秦始皇宁作观倏地掏出一只眼熟的白毛耗子,鼠鼠我啊,真的好心痛。
我惊讶道:你竟然把它给带出来了
宁作观深情地说:这是救命恩鼠,以后我们要像对待我们的孩子一样对待它。来,枝枝,给你娘叫一声。
枝枝吱了一声。
我感觉逃出宫后,宁作观压抑了太久的本性已经开始癫起来了。
他不愿说,我也不逼他,但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许贵妃宫里有宁作观的画像,我猜那并非宁作观,而是哀太子。
当年哀太子暴毙,得利者是当今圣上,想必另有隐情。
所以,他明明有公主庇佑,却还是那么想逃。
14
我们刚到江南,就听说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安乐侯殿前失仪,冒犯掌印大人,污蔑公主,被皇帝打入天牢。
公主受其连累,闭门思过。
而东宫起火烧死了太子的下堂妻和安乐侯世子的小事,也就无人在意了。
我和宁作观装成一对平民夫妇,在西湖边买了个小院子生活。
我和宁作观已经装习惯了,又担心有一天被皇帝他们找到,决定还是继续装聋作哑。
因为我娴熟的吃瓜技巧,我一跃成为整条街最受欢迎的人。
上到隔壁陈寡妇有几个相好,下到夫子家的小屁孩今天又挨揍了,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没有风险,还能吃瓜,这不比宫里舒服吗
我过得如鱼得水,宁作观却很痛苦。
因为他开的推拿馆,已经成了热门偷情地。
每次打烊,宁作观都一身疲惫地回家,
盯着我洗眼睛。
我忙着给花枝鼠换尿垫,一边在脑中构思整条街的人物关系图。
其实出了宫,我发现百姓们的道德水平也差不多。
只不过皇宫中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牵扯到无数人的性命,所以才显得那么劲爆。
在江南的第三年,我都已经开始改行当红娘了,突然得知京中,
掌印太监自爆与皇后的私情,惊动天下,把皇帝气晕过去。
刚被太医弄醒,许贵妃就跑到皇帝面前哭诉太子欺负她,
皇帝眼睛又闭上了。
皇后被废,
关入冷宫,
太子妃替太子侍疾,侍到皇帝身上去了,
被太子捉奸在龙床。
一怒之下,太子起兵造反,
被皇帝镇压,但皇帝也经不住连番打击,在上朝时暴毙。
许贵妃作为太后,利用掌印太监把持朝政,
又起复了我爹,
却迟迟没有定下由哪位皇子继承皇位。
三月后,
局势稳定下来,
她突然在朝堂上提出,哀太子当年早夭的孩子没有死,而是遗落在江南,此刻找到了。
奉命来找我们的,
是当年的掌印太监齐公公。
熟人相见,
有点尴尬。
那些想从我身上找优越感的人假惺惺地对我讲了一大堆话,讲到口干舌燥。
完而还请殿下和夫人尽早动身,
太后娘娘已经在宫中等了许久了。
宁作观问我:回去后还要继续装聋吗
我说:谁爱装谁去装吧,
我真是听得够够的了,你呢
你不装,
那我也不装了。
齐公公早就是太后的人了,
许凝也没有受到什么磨难,
为先帝痛哭了一场后,
她回到许家,
隔三岔五去拜访我爹。
因为太后告诉她,当年是我爹负责剿匪,布置战术,
先帝在最后的时候才来救人做样子。
花枝鼠寿命短暂,
枝枝已经去世了,姑姑无法理解,
我们为什么要给未来女儿取一个跟老鼠一样的名字。
宁作观以哀太子遗孤李重明的身份回京,
我则被许家认了回去,
以太后侄女的身份入宫。
从今往后,我们不能再装聋作哑,作壁上观了。
因为这一次,
我们面对的不再是爱恨情仇,情感纠葛。
而是黎民百姓,天下苍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