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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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灵魂并没有立刻回到原来的世界,而是飘在空中。
嬷嬷跑了出去没多久,裴子野带着玉儿来了。
裴子野几乎是跑进来的,他身上还穿着拜堂的红色喜服。
他跌跌撞撞跑向我,用手去探我的鼻息,在确认我已经完全没了气息后,整个人脱力的跌倒在地,全身泛起战栗。
怎么会......栀栀！原来你从未唬过我。
玉儿被满屋子的血骇得放声大哭起来,他跑过来拉着我的手。
娘亲,娘亲,嬷嬷说你死了,玉儿好害怕,娘亲你睁开眼看一看我呀！
随着吵闹声愈来愈远,我感觉在这里的记忆像走马观花般绽放,模糊成一个点,最终消失不见。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传到鼻腔,再次醒来,我在医院,一个有些瘦弱的小男孩坐在床头。
他见我醒了,匆忙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我嘴边,垂着眸坐在我床头,闷声道。
阿姨,真的很对不起,我的父母开车把你撞了,他们丢下了我,但你放心,我......我会替他们还债的。
我看着他稚嫩瘦削的脸庞,心里感到一阵发酸。
那你打算用什么还呢
小男孩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一堆矿泉水瓶。
虽然我现在才十岁,但是我每天都能捡到许多瓶子,用来换钱。
等我再长大些,还可以出去做工。
这样小的年纪,被父母抛弃,却还能这样有责任感,实在难得,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我觉得你有更好的方式还债。
小男孩埋下头。
是不是需要更多钱,我现在没有很多钱。
我笑了笑,摸了一下他的头。
阿姨不需要你去捡瓶子,也不需要你去做工,我没有亲人,你也被丢下了,那么你可以当阿姨的亲人,我们互相依靠,互相保护,好吗
听了我的话,小男孩缓缓抬起头,眼里似有泪光,重重点了下头。
出院的那天,我带他去办理了收养手续,以母亲的名义收养了他,并且给他改名,跟我姓沈,叫沈晚意。
除了养孩子,我还坚持搞事业,在古代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我,对古代的历史能够娓娓道来,我提笔写下了许多古代小说,它们被翻拍成电视,我也因此赚了许多钱。
当然我一直没有放弃对小意的陪伴与教育。
终于在我们坐着去航行的游轮时,在绝美的落日夕阳下,小意开口叫了我一声妈妈。
他因原生家庭的伤害,被妈妈抛弃,从来只叫我阿姨。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妈妈。
我应着他,泪不自觉的落下来,第一次明白,喜极而泣是这样的感觉。
就在我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平淡美满下去的时候,系统再一次上线了。
他请求我回去古代世界,说会给予我数不尽的财富作为补偿。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补偿,还准备问些什么。
系统急道。
你再不回去,那个世界的天都要塌了！
我第一次见系统这样急,只好应下来,条件是必须也带着小意一起穿回去。
就这样,我带着小意回去了那个古代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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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降落在了皇宫的御花园内。
然而刚一落地,我就听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娘亲！
我循声望去,是一个看起来比小意要小一些的少年,此刻不知为何见到我红了双眼,正要往我身上扑。
许是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很是陌生,小意怕我有危险,本能的挡在了我身前,推了那少年一个跟头。
你认错人了吧这是我娘亲。
那少年被小意隔开来,却仍想来拉我的手,他眼神紧紧的盯着我,像是生怕我下一秒就会不见。
娘亲你没死,玉儿就知道你一定还会回来的！
他与小意一来一回推拉,两人的手都被扯得绯红,小意前不久还为我煲汤烫伤了手,看到两人这样,我便把小意拉至了身后。
正想为小意吹一吹,那少年几乎是痛哭出声,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拉着小意的那只手。
娘亲,你怎么可以保护别人,我才是你生的孩子呀！
我好生奇怪,这小公子口口声声自称是我的孩子,我却一点记忆都没有,我猜想他或许是同家人走散了,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小公子,你的确认错了,若我真是你的娘亲,怎会连你一丝一毫的记忆也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怎会是你娘亲。
那少年听了如遭雷击般战栗起来。
娘亲,我是玉儿啊！
娘亲是不是还在气我当年帮着别人。所以不肯认我。
当年如烟姐姐用好吃好玩的哄着我,她做出善人模样,诱惑我,我总想着,娘亲这样疼爱我,是不舍得与我计较的。
可是后面她进府做了爹爹的妾,待玉儿一点也不好,我才知只有娘亲才是真心对待玉儿,玉儿真的知错了,娘亲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看着玉儿哭着祈求的眼神,只觉得可悲,人常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能帮着别人将自己的娘亲赶走,这样的孩子,并不值得同情。
听了玉儿的哭诉,小意嗤了一声,握紧了拳头。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弄丢了娘亲,但是这是我的娘亲,她这样好,我爱她疼她,更不会气她,你休想来抢我的！
小意少有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看向那玉儿。
听你这样说,似乎你更喜欢那个叫如烟姐姐的人,所以才帮着她气走你的娘亲,她待你不好了你才发现你娘亲的好。
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资格后悔呢
若我真如你所言,是你的娘亲,真那样疼爱你,被你气走的时候,该是有多伤心而且若是下定决心离开了,又怎还会愿意认你呢。
玉儿听了我的话,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任何话,像是被浑身抽干了力气,他红着眼眶看向了花园的一角。
我朝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暗处站着一个男子,一双眸子都是通红的,同这位叫玉儿的的小公子,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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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似看了我许久,见我望向他,这才向我走来。
他着了一身龙袍,身上散发的威严气息很是强大,可他越是朝我走近,步伐就是越是不稳,整个人像是要支撑不住一般。
玉儿哭诉父皇,她......
男子打断他,接着一言不发,双眼猩红的又盯了我许久,然后让侍卫带我去了一个宫殿。
在去的路上,小意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带走。
我在宫殿里等了很久,那男子才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百花羹,递到我眼前,一开口,声音有点哑。
以前我胃难受时,你常给我做百花羹,我今日一做才知,原来只是一碗百花羹却需要花费这么多耐心与时间。
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他定是也同他的那个儿子一样认错了人。
我没有接他手中的百花羹,只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他。
我的孩子呢,你把他带去哪了
静默一瞬。
那男子将百花羹舀到我嘴边。
玉儿才是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不过如今你已回到我身边,你若是真喜欢那个孩子,我们养着他也未尝不可。
我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什么玉儿,也不记得你,我只想要和我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他在哪
似是被我这话刺伤,男子眼角染上猩红,面上露出几分凄楚。
你怎会全然忘了我
我是你的攻略对象,你攻略成功后,本有机会逃离这个世界的,可你为了我留下了。
我们结为我夫妻,我为了你放弃皇位,你为了我与敌国的谈判,替我挡酒,喝到浑身发起高烧,你为我拼了半条命生下玉儿,你说想要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还一起养了毛球。
这些......这些我几乎刻进骨子里的回忆,你怎么会不记得啊
他讲得语无伦次,似是要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我看,可我看着他眼底近乎疯狂的思念,心下却生不出任何熟悉之感。
你讲了这么多,听起来确实是有非常多难忘的回忆,可是既然这么相爱,又怎会有玉儿口中的妾
男子神色空了好一瞬。
栀栀,我当时纳她为妾,确是迫于太后权势,我没有办法。
但我将她沉塘了,这天下也变成了我的,再也不会有人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了。
我不认同,淡漠的看着他。
既然阻碍是可以解决的,既然你那么爱我,当初你怎么会放任我离开忘记了所有
这么相爱的人走不到最后,定是有人在撒谎呀。
男子的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一张苍白的脸上只有眼睛是红的。
他抓住我的手,去触碰他的眼角的泪。
滚烫又灼人。
栀栀,我真的知错了。
两年了栀栀,我整夜整夜做噩梦,都是你满身是血的模样！我午夜梦回间都梦到你对我笑,两年了你对我的惩罚也该够了。
我轻叹了口气,抽回手。
我虽没有记忆,但是我并不傻,系统让我失忆,是因为你变心了,你没有珍惜我。
我们之间有着这样多刻骨铭心的回忆,我却一件都不记得,可见,我是伤透了心,是真想忘了你的。
男子望向我的眼神支离破碎,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急得伸手就要来抓我的手。
我甩开来。
既然变心了,就不要后悔。
他几乎是不敢再听我说话,整个人像失了魂般,匆慌的站了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只留下一句。
我明日再来看你。
7
他走后没多久,就听见身边的小宫女有些害怕的在议论。
别的女子都是上赶着往皇上跟前凑,敢忤逆皇上的还是头一个。
我们在她宫里,说不定......说不定明日就得给这位姑娘陪葬了。
然而她们口中的这位皇上第二日却送来许多坛酒与吃食,公公吩咐人端了进来。
沈姑娘,这些吃食皆是从前您在府中爱吃的,是皇上请教了从前在府中的嬷嬷,打三更就做的。
我看着那些吃食,却提不起任何胃口。
从系统那确认了小意的安全,这才安心下来。
不一会,那男子便来了,宫内的下人识相的退了出去。
那男子手里抱了一只白色的猫,他像献宝似的将那只猫递到了我眼前。
你看这猫同我们的毛球多像,栀栀,我们也叫它毛球,养着它,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笑着看我。
仿佛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芥蒂,仿佛我还是他的妻,仿佛昨日的那些话都不曾说。
我没有伸手去接那猫。
毛球是不是与你有感情
那男子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当然有感情,它是你捡回来的,是我们的家人。
我淡淡看他。
那这猫怎么可能是毛球呢毛球就是毛球,它们再像也不是同一只,不是吗
男子愣了好一会。
你当年也说过这话。
我对上他的眼。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几乎是一瞬间,他红了眼眶,却用力咬住嘴唇,强忍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男子提了一旁的酒,便往嘴里灌。
栀栀,你记不记得,我喝酒过敏,你就为我挡酒喝到浑身发起高烧,喝到吐了还说自己能喝......
他眼里隐隐含着期待,似乎想寻找我的心疼与不忍,我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记得与不记得,都不重要。
因为,我不在乎了。
听了我的回答,男子喝得更猛了,他一坛接一坛的喝,似乎想把自己灌醉,最后他满脸通红,脖子上起了大块大块的红斑。
风吹动一个空的酒坛,滚落出去,清脆打破了沉默,他才终于停下。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而下,恸哭的声音如野兽般哀鸣骤然响起。
栀栀,是不是今日我喝到死,你也再不会有一丝一毫恻隐
像是安慰自己,他急得要来搂住我。
没事的栀栀,你只是忘了。
我可以......可以让你重新爱上我,我们可以制造更多新的回忆,更加刻骨铭心......
我不想再听他恶心的诉衷情,用力推开了他。
当年既然是我选择离开,我没有怨过你,我甚至可能只怪自己眼瞎看错了人。
可你现下如此种种,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有句话叫覆水难收,形容的正是我和你,你当早起看清现实,看清我们之间再无明日！
那男子被我推得踉跄了好几下,他浑身的骨头好似都被人抽走了,面如死灰的瘫在了地上,神情苍白涣散。
他仍执拗的唤我一声：栀栀。
明日,明日是你的生辰。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过完明日,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8
近乎卑微的语气。
我答应了那男子的祈求。
翌日,出城的马车上,玉儿以为我已回心转意,欢喜得不行。
上次也是娘亲生辰,我们去了岐山,只可惜,我们那次没有好好玩......
说到这,玉儿忽然不说了。
我看向那男子,见到他眼中痛悔之意,不用去问,便也知,从前我的那次生辰,恐怕过得并不如意。
小意也能从他们的言语中猜出我从前受了伤害,他握着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马车很快到了岐山。
那男子扶我下了马车,一路上他都紧紧的跟着我。
栀栀,你从前最爱游玩山水了。
成婚后你总央求我带你去游玩,可我因朝廷的事情,却很少能陪你......
他不断的说着从前的事,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
我静静的听,只心疼从前的自己。
我既那样毫无保留的那样爱过他,却狠心到连与他的全部记忆都丢弃。
可见,是真正已经心如死灰了的。
突然在身后传来小意的呼声,我回头望,小意与玉儿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身影。
我急忙跑回去看。
河里,小意露出半个头,他被水浪打着,一下又一下。
我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好在河水不深,我拽着小意往岸边走,身后传来哭喊声：娘亲！
我回头看,这才发现,玉儿也落了水,只是我刚刚太紧张小意,没有发现他。
有不少侍卫已经跳下河把他救下。
河岸上,小意冷的直打哆嗦,看着我,满脸歉意。
娘亲......我也不贪玩了,让娘亲为我担心了。
我为他拍去身上的水。
贪玩是很正常的,但是小意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后娘亲教你游泳好吗
小意露出两个酒窝,笑了。
玉儿就在那男子旁边看着我,双眼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
娘亲,你......你为何不救玉儿。
男子见我给小意擦完了水,便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撕下一角,来为我擦脸上的水,他眼里有化不开的悲伤。
玉儿是你拼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你真就舍得弃了他。
我看了看浑身在发抖的玉儿。
在情急之下,我只能顾到小意,玉儿有你,有那么多侍卫守护,可小意只有我。
同样,我也只有小意,他如今才是我的孩子,至于你们说的那些,我一点也记不起了,我也不愿记起,如今我只想同小意好好过生活。
男子眸色黯淡,苦涩泛上来,不再说话。
有跟着他的太监上前劝道。
皇上就放沈姑娘走吧,放她走,说不定才是对她最好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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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那男子带着玉儿回了宫。
我与小意则带着系统给予的财富四处游山玩水,最终择了扬州一处定居。
这日我与小意在城门口为贫苦百姓施粥,听见有人道。
那个篡位把京城弄得乌烟瘴气的皇帝终于下台了。
听说他来了扬州,也不知此次来究竟有何目的！
结果施完粥回去,我便在家门口就碰到了那个男子与玉儿。
玉儿不再哭闹着缠我,只呆在原地小声的唤我一声娘亲。
那男子也不再贸然上前,他哑着声唤我一声栀栀。
我只想待在你身边,看着你好好的,便心满意足了。
我不理会,径直朝前走。
那之后,家门口时不时就出现一些新鲜的食物与衣裳,夏有瓜果,冬有狐氅。
每逢节日与我的生辰,还有不少珍贵的金银首饰。
我将他们都送给城中的乞儿,送给因那男子篡位导致的战火中流离失所之人。
我还开办了一所古代的福利院,使无人赡养的老人,有所依,被抛弃的孩子,有所养。
渐渐的,这里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小意读书上进,考取了功名,他带着更多现代的思想去冲破古代的封建。
这个世界的秩序越来越美好。
至于那些忘记的,就让它随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