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暗藏的毒针囊上,眼神瞬间充满了戒备,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门被推开,沈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只是那白,此刻在晨光下却显得格外萧索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
他的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那双曾经温润如玉、总是含着春风笑意的眼眸,此刻却像是两口枯竭的深井,空洞、沉寂。
看着乔念按在腰间的手,沈越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不必如此紧张,”沈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自嘲,“我今日来,不是来动手的。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
乔念按在腰间的手指并未松开,只是身体略微放松了些许,眼神依旧锐利:“师兄想说什么?”声音清冷,带着疏离。
沈越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师妹,我一开始并不想害你,事实上......我给过你机会的。”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遥远的穆家禁地,“穆家禁地里壁刻的医术......那是药王谷先辈的心血结晶,是谷中之物,早就该物归原主!可你呢?你根本不在意!你眼里只有萧衡的伤!你可曾想过,将它们迎回药王谷,泽被后世弟子,才是它们真正的归宿?才是你这个谷主应尽之责?”
他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带着压抑的痛心和指责。
乔念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沈越的视线又转向乔念,仿佛要看穿她:“还有......药池下的紫玉凝草。”
提到这个名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惜和愤怒,“我说过!那是整个药池存在的根基!没了它,药池就只是一潭普通的温泉,再不复往日神效!那是药王谷的至宝!”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情绪更加激动:“师父......他埋葬自己的时候,炸了半个后山,却独独留下了药池,足以证明,那药池是独一无二,是何等珍贵!可是你呢?!”
沈越猛地看向乔念,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控诉:“你根本不在乎!你心里只有萧衡的伤,根本就没有药王谷!所以,不配做这个谷主!”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积压已久的怨愤和心碎。
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
乔念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指责的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乔念的目光坦然地迎向沈越那燃烧着愤怒和失望的眼睛。
“师兄说得对。”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身为药王谷谷主,在守护谷中至宝上,我确实不够尽责,但倘若师兄看过藏书阁中所有书籍的话,理应记得,穆家禁地石壁上所刻的内容,就在第三排书架的第二层架子上。”
闻言,沈越猛然一愣。
藏书阁中的医书,他自然都看过,只是......
他并不全然记得。
却见,乔念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而且,在我心里,人命,永远比任何典籍、任何珍宝都要珍贵!”
“师兄可知道,我曾被贬入浣衣局为奴三年?三年里,我见过太多被降罪受罚的宫女,被扔进浣衣局那小小的房间中,得不到医治,甚至没有药。只能在无尽的痛苦跟绝望中,等待死亡。”
乔念的声音哽了一下,毕竟,她也好几次差点就死在了那里......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深切的悲悯和一种刻骨的无力感:“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我面前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师兄,你能明白吗?”
她直视着沈越,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而如今,我已经有了能力,所以,我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在我面前!莫说是萧衡,哪怕有朝一日,是师兄你需要,那紫玉凝草,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取出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活着还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