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欲厉声驳斥之际,一道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裹挟着沙场特有的铁血气息,从议事厅门外传来:“楚某征战沙场多年,尸山血海,哀鸿遍野,早已见惯。若穆二公子也曾亲历过那般炼狱,见过父母失去稚子、妻子失去丈夫、孩童失去庇佑的惨状,定说不出‘百姓性命如蝼蚁’这等话来。”
话音未落,楚知熠已迈步而入。经过一夜的休整,他失血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生气,步履沉稳,声音中气十足,显然伤势已无大碍。
乔念悬着的心瞬间落回实处,一股暖意涌上,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歉疚淹没——若非为了她,他何至于此?
楚知熠径直行至乔念身侧,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瞬间冰雪消融,化为一泓轻柔的暖泉,冲她安抚地微微一笑。
然而当他转向穆鸿雪时,那眼中的暖意顷刻冻结,化作比北地寒霜更冷的锐利锋芒。
饶是穆鸿雪素来以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具示人,此刻在那冰冷如实质的目光注视下,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楚知熠方才的话语,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也扇在了整个穆家某些人根深蒂固的优越感上。
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沉重得令人窒息,落针可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名小厮却神色紧张地小跑着从偏门溜了进来,脚步轻而急促。
他迅速走到一直沉默旁观的穆尚雪身边,俯身凑近,压低声音急促地禀报了几句。
穆尚雪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迅速恢复了她惯有的温和持重。
他抬眼看向乔念和楚知熠,声音平和地打破了僵局:“鸿雪方才言语失当,实是忧心穆家安危,一时情急,并非本意,还请二位海涵。关于禁地宝藏一事,家族内部确需从长计议,明日之前,定会给二位一个明确的答复。眼下......”
他目光转向乔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念念,府外似乎有两位贵客,是专程来寻你的。”
贵客?
乔念心中疑窦丛生。她在棠京举目无亲,会是谁?
直到她随着引路的下人来到穆府气派的大门外,看到那两抹牵马伫立的身影。
一人身着素色锦袍作公子打扮,另一人则是青衣小帽的随从模样,两人脸上都沾着旅途的尘土,发髻也有些松散,正互相帮着拍打整理着衣襟袖口上的灰痕。
只一眼,乔念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凝霜?哥舒云?”
她们......她们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棠京城?!
熟悉的声音让正低头整理衣襟的两人猛地抬起头。
见是乔念,凝霜和哥舒云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不管不顾地飞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