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如同拉风箱一般。
他看着乔念苍白却坚定的脸,看着她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好,我等......我等影七的消息......”
而另一边,奉命而出的影七,身影在棠京城复杂的街巷中如烟似雾般穿梭。
他奉乔念的命令,调动影卫往穆家的方向去查,但他的身形却是朝着与穆家全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城西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栈外。
熟门熟路地避开所有可能的眼线,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客栈后院,而后,朝着天子一号房而去。
没有敲门。
他径自推开了房门,大步走入。
房间内光线略显昏沉。
窗边,一名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正闲适地自斟自饮。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润儒雅的气质,与这略显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桌上,一套青瓷茶具釉色温润,袅袅茶香在昏黄的光线中氤氲盘旋。
此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沈越!
察觉到影七的到来,沈越脸上波澜不惊,连眼睫都未颤动一下。
他优雅地端起那盏青瓷茶杯,指尖轻拈杯盖,徐徐吹开水面的浮沫,这才从容地啜饮了一口。末了,他才缓缓抬眼,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如温玉般平静:“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不敲门的坏毛病?”那语调,寻常得仿佛只是在问今日天气。
影七反手一推,门扇沉重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息。
他转身,步履无声却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一步步迫近。
冰冷的金属面具覆盖了他所有表情,唯有一双露出的眼睛,冷冽如寒潭,随着步伐移动,锐利地扫视过屋内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最终,他停驻在沈越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沈越笼罩。
“沈越!”影七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低沉沙哑,像砂砾摩擦,“哥舒云在哪?”
沈越眉梢似乎极轻微地挑了一下,端着杯盏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才故作恍然:“哥舒云?哦,你说那位突厥公主啊!”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仰靠向椅背,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玩味,“怎么?不见了?”
“少跟我装蒜。”影七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温度,直接戳穿了他的表演,“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偷走的,只有你。”
“呵......”沈越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微微歪着头,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影七,眼底闪烁着戏谑的光,“你把那突厥公主......当成‘东西’?”
“我说的是月光石。”影七不为所动,面具下的双眸寒光更盛,死死锁住沈越,“穆家人,都是你杀的。”
沈越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冷硬。‘
他一言不发,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啪”地一声轻响,将那枚流转着幽微月华的月光石放在了桌面上。
“喏,还你。”声音里已无半分温度。
影七垂眸,目光在那石头上停留一瞬,毫不犹豫地伸手抄起,利落地揣入怀中。
随即,他再次抬首,重复道:“哥舒云呢?”
“做人不要太贪心,”沈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渐冷,“既然要了月光石,那......”
话音未落,刚刚才被影七收入怀中的月光石,竟裹挟着一股劲风,被狠狠掷回沈越面前,在桌面上弹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哥舒云在哪?”影七第三次发问,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如冰锥,透出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沈越的眼底,同样翻涌起浓重的杀意。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也淬了冰:“一个突厥女人而已,影七大人怎如此在意?莫不是......”
“混账”二字尚未出口——
混账话还未出口,一把冰冷的长剑就已经架在了沈越的脖子上。
“谷主受伤的事,我还未同你算。”那低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杀伐之气,“是你篡改了萧衡的记忆,差点害死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