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孙悟空的身影被太白金星引着,消失在凌霄宝殿的尽头,那股盘踞在众仙心头的喧嚣与躁动,终于缓缓沉淀。
殿内,死寂了片刻。
紧接着,是一阵无声的、集体的松懈。
成了。
这无法无天,搅得三界不宁的妖猴,总算被纳入了天庭的法度之内!
玉帝高踞宝座,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
“虽过程几经波折,险些脱轨,但这枚关键的棋子,终究还是落回了朕的棋盘上。”
他的心神沉入一片宏大的布局之中。
西游量劫,佛法东传,这是天道定数,亦是三界亿万年来最大的一场功德盛宴。
“如此,朕便可从容谋划,再行分割功德之事!”
玉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凌霄殿的重重壁障,越过无尽的仙云,精准地锁定在了那道正兴冲冲奔赴御马监的猴影之上。
一道无声的冷笑,在他心底漾开。
“弼马温……”
“呵,一个微末的官职,足以消磨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锐气。”
“待你心生怨怼,再许你一个‘齐天大圣’的虚名,引你自傲,诱你张狂,最终犯下那弥天大罪,大闹天宫。”
“届时,再由我天庭出面,召佛祖前来镇压。”
“这泼天的功德气运,前前后后,皆由我天庭主导。佛门,不过是最后出场收拾残局的打手罢了。”
“大头,必归天庭!”
玉帝心中一桩桩一件件,盘算得清清楚楚,只觉万事皆在掌握,天心即我心。
然而。
他这口安稳气,尚未在胸中彻底沉定。
变故陡生!
凌霄殿外,毫无征兆地,一圈恢弘而温润的金色佛光荡漾开来。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瞬间浸染了整片天穹。
紧随其后的,是阵阵浩瀚缥缈的梵唱之音,仿佛从遥远的西天灵山,跨越无尽时空,直接在每一位仙神的耳畔、心间响起。
“嗯?”
玉帝刚刚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猛然抬头。
只见凌霄殿那高大的门庭处,金光如水银泻地,迅速汇聚、凝实。
光芒之中,一道庞大而慈悲的身影,由虚化实,缓缓浮现。
那身影宝相庄严,佛韵流转,正是方才于黎山之上,一掌击退无当圣母的西天世尊。
如来佛祖!
他真身未至,降临的,仅仅是一道力量高度凝练的化身。
可即便如此,那股磅礴的威压,依旧让殿内众仙感到一阵心悸。
如来化身立于殿前,并未踏入。
他隔着遥远的距离,对着宝座上的玉帝,微微躬身,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声音平和,却仿佛带着镇压三千世界的力量。
“如来,参见大天尊。”
玉帝,乃道祖鸿钧亲口敕封的三界主宰,执掌天道权柄。
名义上,其位格尊崇,与圣人等同。
如来虽为西方佛教之主,万佛之祖,却终究未曾证得那无上圣位。
面见玉帝,于情于理,都需行礼。
更何况,这位大天尊的背后,站着的是那位合身天道,万古不出的道祖!
这声佛号,这句参见,清晰地传入玉帝耳中。
玉帝心中瞬间雪亮。
来了。
冲着那猴子来的。
他心底的冷笑愈发浓重,面上却无半分波澜,只轻轻抬了抬手,声音威严而平淡。
“佛祖不必多礼。”
“亲临朕的凌霄宝殿,所为何事?”
如来化身的面容之上,慈悲与威严并存,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玉帝,声音郑重。
“大天尊明鉴。”
“贫僧此来,正是为了此番西游量劫之核心,那天地所生的石猴,孙悟空。”
他话音稍顿,给了玉帝一个消化的时间,随即继续说道。
“此猴生性顽劣,身负量劫之气,乃是佛法能否顺利东传的关键所在,此为天道大势,不可违逆。”
“方才黎山发生的变故,想必大天尊已然尽知。”
“为免夜长梦多,再生枝节,贫僧想请大天尊行个方便,允我即刻将其带回灵山。”
“贫僧将以无上佛法,先行度化,磨其顽性,消其戾气,助他早日明心见性,安然踏上西行取经之路,以全此番劫数。”
果然!
玉帝的眼底,一丝冰冷的讥讽一闪而逝。
想得真美!
刚把这枚烫手的山芋,不,是这枚能撬动无量功德的关键棋子,送回朕的手里。
你后脚就跟过来,想直接摘桃子?
把所有的主导权都揽过去,功德气运让你佛门独吞大半?
三界之内,哪有这等好事!
玉帝的面庞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几分为难之色,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权衡。
“佛祖之言,确有其理。”
他先是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
“只是,方才那妖猴已在凌霄殿上幡然醒悟,痛哭流涕,对着满天仙神,诚心请罪。”
“朕,已看在他乃天地造化所生,又有一念向善之心,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朕已亲口敕封他于御马监任职,以观后效。”
说到这里,玉帝的语气骤然加重,一股无形的天帝威严,浩浩荡荡地弥漫开来。
“朕为三界之主,言出法随,金口玉言!”
“岂能因为佛祖一言,便朝令夕改,自我否定?”
他的声音在宏伟的殿堂内回荡,字字诛心。
“若朕今日允了佛祖,将刚刚受封的天庭仙官即刻交由你带走,岂非是向三界昭示,我天庭律法如同儿戏?”
“朕之威严,又将置于何地?”
“佛祖,此例,绝不可开!”
一开口,便是天条律法、三界秩序、帝王威严,三座大山压下。
今日,他怎么可能把孙悟空交出去?
这枚棋子,好不容易才主动跳进了天庭的罗网。
交出去?
真当他这个玉帝是泥塑的摆设?
如来那万古不变的慈悲面容,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他听懂了。
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并非商议,而是天庭明确的拒绝,更是借此机会,向佛门索要更多西游功德的强硬表态。
“大天尊,天道大势……”
如来还想以天道为名,再行施压。
“佛祖!”
玉帝沉声打断了他,声音不再那么强硬,反而放缓了些许,却透出一种更加不容动摇的坚定。
“天道大势固然重要。”
“但天庭秩序,同样是维系这洪荒三界的根基。”
“此事,便暂且如此定下吧。”
“待那猴头在天庭磨砺些时日,消了野性,朕自会与佛祖再议后续之事,不迟。”
话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如来默然。
金色的佛光在他身周微微波动。
他知道,今日,是绝无可能从这位三界主宰的手中,直接将那猴子带走了。
若是强行索要,那便是公然撕裂佛道两家的脸皮,与整个天庭为敌。
为了一个尚未完全驯服的棋子,如此行事,于西游大局,百害而无一利。
良久的沉默之后。
一声悠长的佛号,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阿弥陀佛。”
“既如此,便依大天尊之意。”
“贫僧,告退。”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尊庞大的金色身影,连同漫天的梵唱之音,骤然消散。
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
只是那金光散尽之后,凌霄殿内的空气,似乎比先前更加沉闷,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玉帝端坐于宝座之上,目光凝视着如来消失的地方,许久,嘴角才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想从朕的手里,直接拿人?”
“哼,你佛门吃独食的习惯,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
“此番西游,休想再让我天庭做陪衬!”
“这泼天功德,我天庭,必要拿大头!”
……
与此同时。
太白金星的身影在前方引路,他脚下仙云流转,步履从容,孙悟空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金色的眼瞳深处,一片漠然。
两人穿过层层叠叠的南天门,绕过金碧辉煌的灵霄宝殿,最终在一处稍显偏僻的仙家府邸前停下。
此地宫阙连绵,虽不见雕龙画凤的奢靡,却另有一番大气开阔。
白玉为阶,青石铺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清香,混杂着仙草与某种强大生灵的气息。
远处,天马长嘶之声此起彼伏,声浪滚滚,却不含半分凡俗马匹的嘈杂,反而如同金石交击,带着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意。
“仙友,此处便是御马监了。”
太白金星停下脚步,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和煦笑容,侧身介绍道。
“仙友的职责,便是照料这万千天马,确保它们时刻保持在巅峰状态,膘肥体壮,神魂饱满,以供天庭未来征伐三界之用。”
他话锋一转,语重心长。
“这职位虽不算显赫,却也是天庭正儿八经的仙官,手握实权。玉帝此举,正是要仙友脚踏实地,一步步重塑仙基,用心良苦啊!”
孙悟空闻言,脸上立刻堆砌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多谢星君一路指引!好地方!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地方!”
“陛下隆恩浩荡,俺老孙感激涕零!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管好这些神驹,不负陛下厚爱!”
然而,他心里却在暗骂。
呸!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一个养马的头子,也配叫“手握实权”?一个弼马温,也敢称“重塑仙基”?
真当他是傻子,好糊弄?
但转念一想。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若当时如来击溃无当圣母,将自己带走。
只怕这会自己就乖乖在佛门内吃斋念佛,顺势踏入西行之路了。
“罢了,罢了。”
“稳健全靠苟,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忍了这一时!”
他心中冷笑。
这一切,不过是早已写好的剧本,一场演给三界大能看的猴戏罢了。
他对此心知肚明。
接下来,就该轮到他嫌官小,怒而反下天庭,在花果山竖起“齐天大圣”的旗号。
然后天庭震怒,派兵征讨,几番拉扯,最后再来一次招安。
所有流程,所有劫难,都是为了凑足那所谓的功德气运,为西行大劫铺路。
“管他娘的什么剧本!”
“正好借着这无人打扰的机会,安心修炼,将到手的宝贝尽数炼化!”
“他演他的阳谋,俺老孙走俺老孙的独木桥!”
一想到此,孙悟空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灼热的渴望。
“若能在这段时间里,一举冲破关隘,证得大罗金仙道果,那才叫真正的爽歪歪!”
他如今虽是太乙金仙,放眼三界也算一方高手。
可在这盘以天地为棋盘,圣人为棋手的大棋局中,区区太乙,不过是一盘稍微大点的开胃小菜,随时都可能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化作了他疯狂提升实力的动力。
那边,太白金星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几句御马监的规矩,见孙悟空态度端正,便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告辞离去。
看着那老倌儿化作一道流光远去,孙悟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面无表情。
御马监的一众仙吏、力士早已围了上来,他们神情各异,有好奇,有敬畏,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
孙悟空金瞳一扫,一股源自太乙金仙的恐怖威压轰然散开。
那眼神,冰冷,暴戾,充满了上古妖神的原始野性。
仙吏力士们顿时如坠冰窟,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心中的那点轻视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淹没。
“都给俺老孙滚远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这间管事房半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众人噤若寒蝉,连滚带爬地散去。
开玩笑。
从今天起,这御马监就是他孙悟空的地盘。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更别拿他这个弼马温不当神仙!
更何况,他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岂能让这些家伙留在身边,成为天庭安插的眼线?
孙悟空大步流星地走进属于自己的管事房,“砰”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
他抬手一挥,数道金光射出,在房间四周布下了几道简单的隔绝禁制。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片刻迟疑,立刻盘膝坐下。
那颗被压抑许久的心,此刻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开启宝藏的极致兴奋。
“接收奖励!”
随着他心念一动。
他的整个心神瞬间沉入浩瀚无垠的识海之中。
只见识海中央,一尊不过巴掌大小的赤红色小葫芦,正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一种让神魂都为之颤栗的幽暗气息。
九九散魂葫芦!
葫芦通体赤红,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玄奥至极的大道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拥有生命,明灭不定,缓缓流转。
仅仅是注视着它,孙悟空的元神便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仿佛要被那股无形的气息撕裂、消融!
这可是上古大能红云老祖的法宝,一件专为杀伐元神而生的先天灵宝,纵横洪荒,凶名赫赫!
“好宝贝!当真是绝世的好宝贝!”
孙悟空的元神发出一声赞叹,几乎是贪婪地欣赏着这件凶器。
“此宝专攻神魂,歹毒无比。日后俺老孙再遇到那些肉身强横之辈,只需祭出此宝,任他有万般神通,千般变化,也要神魂俱灭,化为飞灰!”
他再也按捺不住,立刻调动体内的法力,化作一道金色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朝着九九散魂葫芦探去,开始了初步的炼化。
嗡!
葫芦轻轻一震。
一丝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红砂气息从葫芦口逸散而出,瞬间缠绕上他的神念。
嘶——
难以言喻的剧痛直冲元神本源,那感觉,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毒针,在疯狂穿刺他的灵魂。
足见此宝威力之霸道!
孙悟空强忍剧痛,将自己的元神烙印,一点一点地,强行打入葫芦的禁制核心。
许久之后,葫芦的震动才缓缓平息,与他之间建立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初步降服此宝后,孙悟空没有停歇,心念再动,又取出了另一样奖励。
一小捧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宝光的神水,悄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正是三光神水。
只见其通体剔透,内里却有大日金辉、皎月清光、亿万星辰,三色神华于其中沉浮、轮转,生灭不息。
仅仅是逸散出的一缕气息,便化作了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精气。
御马监简陋的屋舍内,草木疯长,枯木逢春。
孙悟空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齐齐舒张,贪婪地吞吐着那股沁人心脾的道韵馨香。
他的火眼金睛中,神光湛湛,倒映着这滴神水的玄奥。
“生死人,肉白骨,果然名不虚传!”
“这哪里是神水,这分明就是一条命!”
这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孙悟空再无半分迟疑,喉结滚动,张口一吸。
那滴三光神水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口中。
神水入口即化。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只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暖意,顺着喉管滑入腹中。
下一刻,这股暖意轰然炸开!
化作无穷无尽的生命洪流,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渗透进每一丝血肉、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络!
先前因力战而留下的暗伤、亏空,在这股洪流的冲刷下,顷刻间被修复、填满。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的法力长河,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发出欢快的奔腾之声。
这仅仅是将其蕴养在体内,并未真正炼化!
若是将其彻底吸收,那效果……
孙悟空的心脏都为此剧烈跳动了一下。
不行。
这是保命的底牌,是第二条命,决不能轻易动用。
“爽!”
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从孙悟空喉咙深处迸发。
他猛地攥紧拳头,筋骨齐鸣,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豆声响。
四肢百骸传来的爆炸性力量感,让他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先前所有的疲惫、紧张、狼狈,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烟消云散。
然而,他舒畅的心情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他气息攀至顶峰,尚未完全收敛的瞬间——
一道更加霸道、更加张扬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气息如一杆贯穿天地的神枪,锋锐无匹,带着焚尽八荒的炽热,直直地刺入御马监的范围,毫不遮掩其主人的存在。
“嗯?”
孙悟空金色的瞳孔骤然一缩。
谁?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如此放肆?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天庭那位高坐凌霄宝殿的玉帝老儿。
这么快就要清算了?
卸磨杀驴,连口热乎气都不让俺老孙喘匀?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神念如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御马监。
神念反馈回来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
来者并非天庭的仙官力士。
而是一个脚踩赤红双轮,身披莲花战甲,手持一杆火焰长枪的少年神将。
不是别人,正是天庭三坛海会大神。
托塔天王李靖第三子。
号称天庭第一反骨仔的——哪吒!
“这小子……”
孙悟空的神念停滞了一瞬,心中的警惕不减反增。
“他怎么来了?”
哪吒的出现,比一队天兵天将的出现,更让他感到不对劲。
“玉帝老儿的戏码,这就开始了?”
“不对,不对!”
孙悟空的思维在飞速运转,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按照俺老孙推演的剧本,不是应该先有仙官来嚼舌根,说俺这弼马温是末等小官,然后俺老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嫌官小,自己反下天庭去的吗?”
“怎么直接把哪吒派上门了?”
“这流程错了啊!”
“难道是来找茬的?提前开打?”
这一刻,孙悟空感觉到了事情的走向,似乎偏离了某个既定的轨道。
他对哪吒的印象,还停留在不久前的十绝阵内。
当时,李靖、四大天王那帮酒囊饭袋被困阵中,一个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唯独这个哪吒,一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惫懒模样,临危不乱,甚至还有闲心一搭没一搭地跟阵外的自己聊天。
言语间,对自己这个“妖猴”没有半分歧视,反而透着一股子惺惺相惜的意味。
这样一个人,现在突然气势汹汹地堵在御马监门口,所谓何事?
是奉了玉帝的命令,前来试探?还是说,这小子自己想来会会俺老孙?
无数个念头在孙悟空的脑海中闪过,最终都被他压了下去。
“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龙是蛇,出去看看便知!”
孙悟空眼中的警惕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三分好奇与七分更加浓烈的玩味。
他嘿嘿一笑,火眼金睛深处,一抹战意与狡黠交织的光芒一闪而逝。
随即,他将体内暴涨的气息尽数收敛,恢复到平日里的状态。
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朝着那股锋锐气息的源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