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的声音太过尖锐难听,几乎有片刻盖过了院子中咿咿呀呀的戏腔。
她声音陡然拔高,原本正低眉顺眼的戏子都因此噤声,私下互换了一个眼色,有些惶恐。
这位小姐身份不凡,虽然出手阔绰,但脾气实在太过跋扈,很难伺候,只是他们这样的下等人又哪里有拒绝的资格。
每日战战兢兢,生怕不知什么时候触了主子的霉头,这会儿乍听到秦明珠的声音,都有些害怕引火烧身。
然而秦明珠却没心思管他们。
一想到方才得知的消息,她只觉得自己骤然落入地狱,连手中的鲜果都变得难以入口。
“你是说,爹爹亲自去了南山寺,要将那贱人接回来?”
侍女默不作声地点头,她有心想说话,但深知只会火上浇油,索性闭了嘴。
秦明珠气得几乎跳起来,顺手将手边的青瓷茶盏甩落到了地上。
多宝院中的人自然见怪不怪,尹红楼的戏子却都吓得一抖,生怕下一瞬那茶盏就扔到自己身上。
秦明珠没了听曲的心情,转身回了内院,背影怒气重得几乎成了实质,贴身伺候的丫鬟自然是立刻跟进去。
只留下尹红楼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人管他们,但秦明珠要了他们来唱戏,本该是整整一日,如今这样不上不下,他们有心想走却又不敢,只好苦闷地装死。
内室之中,秦明珠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人蒙着被子,眼底迸发出浓重的怒火。
方才她还以为爹爹是出去有事,却没想到他竟是为了接柳浮萍那个贱婢。
秦明珠立刻反应过来,当日柳浮萍在自己眼前说的话只怕都是假的,这才几日,爹爹就这么巴巴地要人回来,甚至还亲自去了寺中!
想到这几日自己的志得意满,秦明珠只觉得仿佛被柳浮萍隔空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她在南山寺这些日子,若是知道自己在府中是何等行事,只怕心中不知要怎么耻笑她。
秦明珠从床上坐起来,狠狠捶打手中的锦被,心中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她实在太生气,柳浮萍回来的消息这样突然,让她连准备都做不了——其实即便早几日知道,秦骁策也不会真听了她的胡闹。
她有心想阻止柳浮萍回府,甚至在心中祈祷回府路上让柳浮萍遭遇刺客,最好死在爹爹才好,如此一来恐怕爹爹就不会念着她了。
秦明珠怒气冲天,却丝毫没有波及主院。
管家和芳华一早就在门口候着,替柳浮萍拿了行李,秦骁策则是同柳浮萍一同回了西跨院。
不过几日时间,加上秦骁策吩咐了日日让人打扫,西跨院还同她当时离开时别无二致,柳浮萍看着房中似乎又添了许多的字画古玩,眼底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
正要开口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声响。
“国公爷,国公爷不好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多宝院的翠微。
她神色慌张,直奔秦骁策而来:“国公爷求您去瞧瞧大小姐,大小姐从方才便觉得头疼不已,奴婢已经请了府医,可却丝毫看不出缘由来,求您去瞧瞧。”
秦骁策下意识皱眉。
心中几乎笃定秦明珠是在胡闹,但看着翠微不似作假的脸色,还是去了多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