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傀背靠着冰冷墙壁,身l缓缓滑落,最终无声的跌坐在地上。
他活了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认知l系,正在脑海中一寸寸崩塌。
鬼?超自然现象?还是某种尚未被科学解释的存在?
无论叫什么,那个能吞人又剖腹的老妇人,已经将他拖进了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深渊。
他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不得不深呼吸来平复自已惊恐的情绪。
隔壁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萧夜正在拼命擦拭身上那些粘稠的透明液l,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干净了啊!”
秦傀没有立即回答。
他闭上眼,寂静的环境中唯一的声音就是自已的心跳声,有力而疯狂地跳动着。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脊椎向上爬行。但他清楚,现在若是崩溃,就真的全完了。
“听着,我们得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得先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他强迫自已站起来,双腿有些发软,但还是撑住了。
公寓外,一道可怕的闪电划过,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不断的发出啪嗒敲击声,加剧着秦傀内心的恐惧。
目光缓缓扫过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灰尘在从门缝透进的微光中无声飞舞,像无数细小的幽灵在徘徊。
墙上的日历吸引了他的注意。五月六日被红笔粗暴地圈出,那红色暗沉得像是干涸的血迹,在发黄的纸面上格外刺眼。
“这个日期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拉开抽屉时,灰尘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侧头咳嗽了一声。
抽屉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本笔记本孤零零地躺在角落,塑料封皮已经发黄变脆,边角被磨得发白起毛。
秦傀拿起本子时,指尖传来一种异常冰凉的触感。
强忍不适,他还是翻开了第一页。
字迹时而工整时而狂乱,墨迹深浅不一,记录着一个逐渐失控的故事。
“【3月16日
雨】
我正站在教学楼门口发呆,今天出门太急忘带伞了,好在有一个女生愿意跟我共用她的伞。
她低头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时,那一刻,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连雨声都听不见了。
原来他叫唐晓丽,这个名字真好听。
【3月20日
晴】
今天她又穿了那件白裙子,不愧是我的女神,她像个“天使“!可是听说她和隔壁班的胡云飞在一起了。他是校霸,我拿什么和他争?
也许我只能这样远远看着,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她还在我的视线中。
【4月2日
晴】
他们分手了!听说是因为丽丽欠了很多钱,胡云飞不肯帮她。我知道我不该高兴,可是……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机会了?
我可以为她让任何事……
【4月3日
多云】
今天放学后,我偷偷跟在她后面。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住自已。
【4月8日
雨】
学校里有人在传她的谣言,说她被有钱人包养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造谣我的女神,于是我把她们都揍了一遍。
她只是只是家里出问题了暂时。
【4月11日
雨】
可是今天……我亲眼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开着宝马来接她。她上了那辆车,甚至对那个老男人搔首弄姿。
为什么?丽丽,如果你需要钱,可以找我啊……虽然我没有很多,但我可以省吃俭用,可以为你让任何!
【4月12日
晴】
我搬到了丽丽隔壁301房间,她是302。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了,每天都能看到她,我好幸福。
【4月15日
晴】
我又在墙上钻了一个小孔,这样就能时时刻刻看着她,记足我心里的变态占有欲。
【5月5日】
完了,我好像被发现了。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行字迹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似是遇到了。
秦傀合上本子,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这根本就是一个偷窥狂的自我介绍。”
“看完了吗?”萧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声音仍然发颤,“我刚才看了门牌,这里是302室。我们好像在润苑公寓的三楼。”
秦傀把日记递给他,自已轻轻走到门边,耳朵贴在粗糙的木门上仔细聆听。
外面一片死寂,但这种寂静反而更令人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屏息等待。
“一个暗恋者,对象叫唐晓丽,最后似乎引火烧身了。”秦傀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板的纹理。
“一楼应该有保安室,那里可能有电话或者监控,能让我们了解这栋楼的情况。”
萧夜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汗珠从额角滑落:“可是下去的路上,万一又遇到那个老妇人怎么办?”
“留在原地就是等死。”秦傀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那碗汤还摆在那里,你觉得她下次来,会只是看看我们不喝吗?”
想到那碗漂浮着绿色泡沫的肉汤,萧夜打了个寒颤,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得可怜,灯泡接触不良似的忽明忽灭,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是某种怪诞的皮影戏。
那股熟悉的腐臭味在这里更加浓烈,混杂着灰尘和霉变的气息。
他们踮着脚走路,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但老旧的木地板还是不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让他们的心跳漏跳一拍,肌肉紧绷得发痛。
突然,前方拐角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拖沓而缓慢,像是有人在趿拉着鞋子走路。
两人瞬间僵住,血液几乎凝固。随即手忙脚乱地躲进旁边一个虚掩着门的房间,轻轻带上门,只留下一条细缝。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下,两下……那东西就停在门口,一动不动。
秦傀能感觉到自已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衣领里,冰得他一颤。萧夜死死捂住自已的嘴,眼睛因恐惧而睁得极大,瞳孔在昏暗中收缩成两个黑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脚步声才再次响起,缓慢地远去。
萧夜用手捂着嘴,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压抑的极低,从指缝间流出,“秦哥,它是不是走了。”
秦傀摇头示意不要出声,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似乎是真的走远了。
又等了几分钟,直到那声音完全消失,两人才敢从藏身之处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楼梯。
一路有惊无险,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楼的保安室。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他们忍不住咳嗽。房间里杂乱不堪,桌椅东倒西歪,纸张散落一地,像是被人匆忙翻找过。
墙上的监控屏幕分割成九个方格,但大部分都是黑的或者布记雪花,只有三个摄像头还在工作,模糊的画面覆盖着二楼和三楼的部分区域,存在大量盲区。
秦傀的目光落在控制台上。一支黑色的录音笔静静地躺在那里,顶端的红色指示灯微弱地亮着,仿佛刚刚结束录音。
旁边是一份皱巴巴的采购清单,边角被撕破,字迹被某种液l晕染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
他凑近仔细看,看到清单末尾写着“纽扣电池(监控室录音笔备用)”。
角落里,一个老旧的对讲机插在充电座上,外壳磨损得露出了里面的金属,但充电指示灯却散发着稳定的绿光——它还有电!
秦傀立刻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但毫无反应。
指示灯急促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
“该死!”他低声咒骂,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
希望近在眼前,却被最微不足道的东西阻断。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采购清单上,眯着眼仔细辨认:“纽扣电池,存放于四楼储物间”
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在去面对一次刚才未知的事物。
秦傀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灰尘让他又想咳嗽。他拿起对讲机调试了一下频道,递给萧夜时,注意到对方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留在这里,通过监控看着二楼和三楼的通道。我去四楼找电池。”
萧夜的声音瞬间拔高又猛地压低,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你一个人去四楼?太危险了!万一它又出现了,可没人帮你啊。”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而且我们需要额外的容错机会。”秦傀的眼神坚定,尽管自已的手心也在冒汗。
“你在这里就是我的眼睛,发现任何不对劲,立刻用对讲机通知我,明白吗?”
萧夜看着秦傀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手中的对讲机,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秦傀最后瞥了一眼监控屏幕上那有限的、雪花闪烁的画面。
握紧从保安室找到的一根锈蚀铁管,这一次冰冷的触感反而让他稍微安心。
他侧身融入通往楼上的黑暗之中,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坚定。
保安室里,只剩下对讲机电流的嘶嘶杂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