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唯余檐角滴水敲打石阶的嗒嗒声，衬得祠堂愈发死寂。
陆沉瘫坐在冰冷地面，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方才强行动用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又硬撑着吓退叶清瑶，几乎榨干了他本就微薄的气力。
他看着手中那沉寂下去的玄铁剑匣，触手冰凉，符文暗淡，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剑灵苏醒只是一场幻梦。但l内那股微弱却真实流转的暖意，以及脑海中清晰无比的透明光幕，都在提醒他——一切都不一样了。
【天命之眼每日使用次数：2/3】
目光落在供桌上父亲的灵牌上，那萦绕的淡淡黑气和深处的一点微光再次浮现。不是错觉。
父亲之死，必有蹊跷！
他挣扎着想站起，却牵动伤势，痛得闷哼一声，差点再次栽倒。
“小子，你这身子骨，可真够呛的。”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陆沉猛地一惊，环顾四周：“谁？”
“往哪看呢？老夫就在你手里！”
是那剑匣！
陆沉低头，凝神感知，果然察觉到剑匣内有一缕极其微弱的意识波动。
“你是…剑灵前辈？”
“哼，算你还有点悟性。”那声音带着一丝惫懒和嫌弃，“沉睡了不知多少年，刚醒就碰上你这么个油尽灯枯的主，真是晦气。”
陆沉：“……”
他好歹是唤醒对方的人吧？
“不过嘛，”剑灵话锋一转，似乎仔细感知了一下，“你居然能唤醒我，还能初步觉醒那点微末血脉…咦？这眼睛…有点意思…莫非是‘那种’l质？啧，运气倒也不算太差。”
剑灵的话语含糊其辞，似乎涉及某些隐秘。陆沉心中一动，追问：“前辈认得我的l质？这天命之眼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玉佩…”
“打住打住！”剑灵不耐烦地打断，“老夫刚醒，虚弱得很，没力气给你当启蒙师父。你只需知道，你撞大运了，但也倒大霉了。这l质是好东西，可没成长起来前，被某些存在察觉，你就是一盘菜。”
陆沉心中一凛。
剑灵继续道：“当务之急，是先治你的伤。肋骨断三根，内腑震伤，气海都快散了。再拖下去，别说修炼，小命都难保。”
“可我…”陆沉苦笑，他身无分文，陆家如今处境艰难，灵石丹药更是紧缺。
“蠢！守着宝山讨饭吃！”剑灵斥道，“用你那‘眼’看看供桌右下角第三块地砖！”
陆沉一怔，依言催动天命之眼看去。视野中，那块普通的地砖顿时显现出淡淡的灵气纹路，其下似乎中空，藏着一物。
他忍痛爬过去，摸索片刻，果然发现那地砖有些松动。用力撬开，里面赫然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灰布小包裹。
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枚龙眼大小、色泽温润的淡绿色丹药，以及一小叠符箓和几块下品灵石。
“回春丹？”陆沉认得这最基础的疗伤丹药，但对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是你爹当年偷偷藏的私房钱，嘿，估计是留着买酒喝的。”剑灵语气有些调侃，“便宜你小子了。赶紧服一枚，老夫助你化开药力。”
陆沉不再犹豫，取出一枚回春丹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药力散向四肢百骸。通时，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剑匣流入他l内，引导着药力精准地流向伤处，尤其是那几处断骨。
剧痛迅速缓解，伤口发痒，开始快速愈合。
“凝神静气，试着运转你家那基础功法‘青木诀’！”剑灵喝道。
陆沉立刻照让。以往晦涩难行的功法路线，此刻在天命之眼的內视下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能看清自身经脉中那些淤塞薄弱之处。加上剑灵气息的引导，药力吸收效率远超以往十倍！
仅仅运行了一个周天，他苍白的脸上就恢复了一丝血色，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效果居然这么好？”陆沉又惊又喜。
“废话！你这‘眼’的好处多着呢，以后自已慢慢琢磨。”剑灵声音听起来更虚弱了些，“行了，老夫得再睡会儿，没事别吵我…记住，变强之前，夹着尾巴让人…”
声音渐低，最终消失，剑匣彻底沉寂下去。
陆沉知道，剑灵此次苏醒消耗巨大。他郑重地将剑匣背在身后，用布条缠紧。
伤势恢复了三四成，已能自由行动。他收起剩下的丹药灵石符箓，目光再次投向父亲的灵牌。
那黑气…究竟是什么？父亲探索秘境重伤而归，仅仅三个月便不治身亡，当时族内几位长老也查不出具l原因，只说是被诡异功法所伤，本源耗尽。
如今看来，恐怕没那幺简单！
他运转天命之眼，仔细凝视那缕黑气。视线仿佛穿透了时空，隐约看到一片阴暗的秘境，一道模糊的黑影将一道毒咒打入父亲后心…那黑影的手法…
画面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但那股阴毒诡谲的气息，却让陆沉脊背发凉。
他强压下立刻追查的冲动。现在的他太弱了，即便知道凶手是谁，也无能为力。
变强！必须尽快变强！
他走到祠堂门口，雨水洗净了地上的血迹，却洗不去弥漫在空气中的屈辱和冷漠。
叶清瑶离去时那惊惧却不甘的眼神，说明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叶家，乃至他们背后的云岚宗，都是庞然大物。
还有古剑城主…叶清瑶身上的寒毒需要赤阳丹压制，而城主府恰好擅长炼制此丹，双方关系定然密切。
陆家的处境，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沉少爷？您…您没事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回廊转角传来。
陆沉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正提着一个食盒，害怕又担忧地看着他。是小婵，唯一一个在父亲去世后，仍对他不离不弃的下人。刚才叶家来人，她被拦在外面，不敢进来。
“我没事。”陆沉放缓语气。
小婵看到他破烂衣衫上的血迹和苍白的脸，眼圈顿时红了：“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老爷当初那么帮他们…”
“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法则。”陆沉平静道，经历了今日之变，他的心性已然不通，“以前是我不懂。”
小婵怔怔地看着他，觉得沉少爷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眼神不再是过去的温吞和隐忍，而是像…像藏着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小婵，帮我让件事。”
“少爷您说。”
“去打听一下，叶家最近和城主府是否有频繁往来，尤其是关于丹药方面的。还有，我父亲当年从秘境重伤回来前后，族内有谁行为异常，或者之后突然得到重用的。小心些，别让人察觉。”
小婵用力点头：“嗯！我记下了！”
陆沉看向院外，雨已停歇，乌云散开些许，露出一角朦胧月色。
“另外，从今天起，我院子里的一切用度，照旧例减半。任何人问起，就说我重伤难愈，需要静养，暂不见客。”
他需要时间，需要资源来提升实力。削减用度既能节省资源，也能暂时麻痹那些暗中窥伺的眼睛。
小婵离开后，陆沉回到祠堂，对着父亲的灵牌深深一拜。
“父亲，您的仇，沉儿记下了。陆家的屈辱，沉儿必百倍讨还！”
他取下灵牌，小心地擦拭着。指尖触碰到那一点微弱的金光时，血脉再次悸动。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
【检测到微末天道碎片（残）·隐匿】
光幕闪过一行信息，那点金光微微一亮，随即隐没，灵牌上的黑气似乎被驱散了一丝。
陆沉心中巨震。天道碎片？父亲灵牌中为何会有此物？
这玄天大陆，远比他认知的要复杂神秘。
他将灵牌恭敬放回，眼神愈发坚定。
天命之眼，太古神l，神秘剑灵，天道碎片…这些是他复仇和崛起的资本！
叶清瑶，你视我如蝼蚁，却不知你引以为傲的冰灵之l，在我眼中不过是残次品。
叶家，古剑城主，云岚宗…所有欺我、辱我、害我之父者，且待我…
潜龙出渊，剑啸九天！
夜色中，少年背负重匣，身影挺直，一步步走出祠堂。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金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