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杆,指向那条曲线。
“这是我根据‘阿伦尼乌斯公式’和本地实测温湿度数据,建立的材料老化速率关联模型。模型推算结果显示,在三营所处的环境下,该涂层的理论有效寿命,不低于十五年。远超《条例》中对三级民防工事八年的标准要求。报告的附录里,有详细的推算过程和原始数据记录,您可以随时审阅。”
她没有慷慨激昂地反驳,只是冷静地补充了对方理论的“前提条件”,然后用一个对方闻所未闻,却又逻辑严密、数据详实的模型,给出了一个碾压式的结论。
整个礼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那个清瘦的女人。
钱振华愣在原地,张着嘴,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笔记本,又抬头看看幕布上的曲线图,脸上的表情从震惊、不解,慢慢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挫败和叹服的复杂神情。
最终,他缓缓地坐了下去,对着主席台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那不是辩论,那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教学。
接下来的提问环节,彻底成了沈清禾的个人舞台。无论问题多么刁钻,她总能用最简洁的语言和最详实的数据,将所有质疑一一化解。
当会议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雷鸣般的掌声,从礼堂的四面八方涌来,经久不息。
师长和参谋长第一个冲了上去,脸上带着陆承屹从未见过的、近乎于“抢到宝了”的激动笑容。紧接着,军区副司令、后勤部长,还有一群专家,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沈清禾围在了讲台边。
“人才啊!真正的国宝级人才!”
“沈同志,我是后勤部的老张,关于那个菌群活性的低温休眠问题,我想再跟您请教一下”
“小沈,我们军区总医院的设备最全,要不你下午就过去看看?”
陆承屹和李卫国站在人群外,像两个被遗忘的门神。
李卫国激动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拍着陆承屹的胳膊:“承屹!你听见没!军区副司令!亲自过问了!咱们三营,不,咱们整个师,这回是光宗耀祖了!”
陆承屹什么也没听进去。
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只是看着那个被簇拥在光芒最中央的身影,她正在耐心地回答着什么问题,侧脸在灯光下白得像玉,神情专注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