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赢了。”
这三个字,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像三颗滚烫的子弹,精准地射进了陆承屹的心脏。
他看着她,这个浑身沾满沙土,头发被汗水和风沙黏在脸颊上,显得无比狼狈,却站得比任何人都笔直的女人。她的眼睛里,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燃烧过后的、近乎于虚脱的平静。
我们。
这个词,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他胸口所有的暴戾、憋闷和后怕。
“咳咳咳”
周围的士兵们,也终于从那场与天争命的激战中回过神来,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满嘴的黄沙。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混杂着自豪与兴奋的光彩。
“我的天扛住了我们真的扛住了!”
“营长!沈技术员!你们看见没!那棚子,它还在!”
“老子这辈子,第一次跟白毛风干仗,还他妈的干赢了!哈哈哈哈!”
刘老倔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走到那座虽然狼狈、却依然坚固的穹顶下,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像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地摸着那被风沙打磨得有些粗糙的竹篾骨架。
他转过身,看着沈清禾,那张老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只剩下满满的、发自肺腑的敬畏和服气。
“沈技术员,”他声音沙哑,眼眶泛红,“老汉我服了!是彻彻底底地服了!你今天,给咱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科学这玩意儿,真他娘的神了!”
他说完,对着沈清禾,这个比他孙女还小的女人,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身后,那二十个死里逃生的士兵,也自发地站直了身体,用一种看待英雄的目光,看着沈清禾,齐刷刷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一刻,所有的嘲笑、质疑,都被这场狂风,吹得烟消云散。
沈清禾站在所有目光的焦点,她那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
她想拿出笔记本,记录下这次风暴的数据和结构损伤情况,可当她伸出手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着。
那是肾上腺素急剧下降后的应激反应,是身体在发出最诚实的抗议。
她试图用左手按住右手,却徒劳无功。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此刻的虚弱。
没有人发现这个细节,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中。
除了陆承屹。
他的目光,像鹰一样,精准地锁定了她那双颤抖的手。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没有说任何一句废话,直接从她手里,将那个她一直紧紧攥着的笔记本和笔,一把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