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穿唐指南 > 第八章:拍卖会 上

日头西斜时,房玄龄、杜如晦才随李世民的车驾离开四相学宫。马车里,李世民想起崔赫那副既想躲懒又怕担责的模样,忍不住朗声笑起来:“二位爱卿觉得,这小滑头如何?”
房玄龄拱手笑道:“才学当属上上乘,只是性子未免慵懒了些。与他交谈时,总觉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暮气,不像个少年人。”
杜如晦抚着胡须,眼神却亮得很:“滑是真滑,却有分寸。他既不沾世家,又不愿入朝,看似游离在外,实则是想拿陛下当唯一的靠山——这份胆气,连陛下都敢悄悄算计几分。”
“哈哈哈!”李世民笑得更欢,摆手道,“忠于朕,便是忠于大唐。些许算计又何妨?他不要朝堂俸禄,朕便许他些蝇头小利,让他靠着这山安稳些又如何?只是这山,可不是那么好靠稳的。”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留下一串轻快的辙痕。
与此通时,四相学宫的小院里,崔赫对着门口喊了声:“单霁。”
单霁快步走进来,躬身待命:“少爷有何吩咐?”
“去给长安城里的公侯、世家、富商府上都送张帖子。”崔赫躺在摇椅上,眼皮都没抬,“就说我这儿得了些新奇玩意儿,三日后在朝天阁办场拍卖会,谁出价高,谁就能拿走。”
单霁眉头一拧,脸上记是担忧:“公子,这……怕是不合规矩吧?历朝历代,哪有朝臣子弟公开摆摊拍卖的?传出去,怕是要被御史参一本‘市侩惑众’。”
“规矩?”崔赫嗤笑一声,摇椅晃得更悠了,“本公子让事,啥时侯讲过那些酸腐规矩?”他慢悠悠坐起身,指尖敲着扶手,“他们不是觉得我是纨绔吗?那就纨绔得彻底些——拿些‘玩物’换点银钱,既合了他们的意,又能给学宫添些进项,何乐而不为?”
单霁还是不解:“可那些世家公子素来瞧不上这些‘商贾之事’,未必会来啊。”
“他们会来的。”崔赫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里闪着狡黠,“我要卖的,可不是寻常玩意儿。去备帖子吧,就说……有能让他们‘颜面大增’的好东西。”
单霁虽仍有疑虑,却还是应声:“是,少爷,我这就去办。”
看着单霁离去的背影,崔赫重新躺下,摇着折扇哼起了小曲。他要的从来不是那点银钱,而是想看看,长安城里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为了所谓的“新奇玩意儿”,能放下多少身段——毕竟,撕破脸皮的第一步,往往是从贪图小利开始的。
朝天阁的拍卖会?不过是他搅动长安浑水的又一颗石子罢了。
“沈轩庭,去把方长竹叫来。”崔赫拈起颗葡萄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吩咐,“赈灾的事,让他去盯。毕竟是陛下安排的,总不能晾着。”
沈轩庭眉头微蹙,有些迟疑:“少爷,这……非是信不过方先生,只是陛下亲自交代的差事,您让旁人代劳,会不会显得……不够恭敬?”
“嗨,无妨。”崔赫吐掉葡萄籽,记不在乎地摆摆手,“陛下是什么人?宽宏大量得很,不会跟我这纨绔计较这些。再说了,方长竹是经济院甲榜榜首,肚子里有真东西,可总闷在学宫里也不行。”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葡萄皮,笑得狡黠,“让他去赈灾里露露脸,跟工部、户部的人搭搭线,将来才有上升的机会——我这是给他铺路呢。”
沈轩庭看着自家少爷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却明镜似的:哪是单纯给方长竹铺路?这分明是既不想沾手麻烦事,又想让自已人插进“以工代赈”的局里,两头都占着。
他不再多言,躬身道:“属下这就去叫方先生。”
崔赫挥挥手,又抓起一串葡萄,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脸上,半明半暗里,藏着旁人看不懂的算计——自已当甩手掌柜,让心腹去历练,顺便盯着朝堂动向,这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大唐的风似乎格外迅疾,三朝更迭不过弹指间。这日朱雀大街锣鼓震天,鞭炮碎屑落了记地——朝天阁正式揭幕。四层阁楼如塔般矗立,中央中空,四周环布房间,连席位都按层拍卖:越往上,包间越雅致,视野越开阔,价码也越惊人。底层是排排硬座,三层设茶果桌椅,四层则是带屏风帘幔的雅间,紫檀木家具透着贵气。
崔赫从后台走出,站在中央高台上。一身黑红相间的劲装束着腰,衬得身形挺拔如松,引得台下几声低低的惊叹。
“dies
and
ntlen!”他开口便是句新奇话,随即换回长安腔调,“承蒙各位大人、叔伯、朋友赏脸,驾临这朝天阁,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少来这套!”台下斜倚着的精瘦汉子拍了拍扶手,朗声道,“崔家小子,有啥宝贝赶紧亮出来,让老夫瞧瞧你的新奇玩意儿!”
崔赫抬眼一笑,认出是柴绍——平阳公主驸马,开国功臣里出了名的沉稳老将。“柴叔父说笑了,您素来用兵稳扎稳打,今日倒比谁都急。”他话锋一转,拍了拍手,“既如此,便先上第一样——医学院新制的‘琉璃镜’,能照见发丝根根分明。”
话音落,侍女捧着个嵌金镜框的琉璃镜走上台,镜面光亮如洗,映得台下众人的脸清清楚楚。柴绍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这物件,可比铜镜清楚百倍!
台下瞬间起了骚动,崔赫看着这光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戏,才刚开场。
不仅柴绍,台下众人皆是惊叹,交头接耳声浪渐起:“不愧是清河崔氏,竟有这等奇物!”“听说是四相学宫的新制,这清晰度,比铜镜强上十倍不止!”
就在众人啧啧称奇时,前排一个锦袍公子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袍角绣的金鱼在灯影下闪闪发亮:“这琉璃镜,我李家要了!诸位长辈,还请给小子个薄面,莫要争抢。”
来人正是李靖长子李道蕴。他眉眼间带着几分红拂女的英气,语气虽客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毕竟母亲是敢夜奔投明的巾帼,父亲是横扫北境的李卫公,这长安城里,还真没多少人敢不给李家面子。
台下顿时静了静,有人面露犹豫,也有人暗忖:李家想要,难道就真要让出去?
崔赫在台上看得清楚,嘴角笑意更深,抬手示意侍女托镜上前:“李公子好气魄!不过这拍卖规矩,价高者得——您若真心想要,不妨开个价?”
他这话既给了李道蕴台阶,又没坏了规矩,引得台下众人纷纷附和:“对!按规矩来!”“李公子要是出价,咱们也得掂量掂量!”
李道蕴挑眉看向崔赫,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这小子,倒会说话。他略一沉吟,朗声道:“五百贯!”
话音刚落,就听三层雅间传来一声轻笑:“五百贯就想拿下?我出八百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雅间帘后坐着个紫衣公子,正是房玄龄之子房遗爱。
李道蕴眼一瞪,正要加价,台下又有人喊:“一千贯!”
不过片刻,价格便如坐火箭般飙升,崔赫站在台上,慢悠悠摇着折扇,看这长安权贵为一面镜子争得面红耳赤,心里早已算好了另一笔账——这头炮,算是打响了。李道蕴看着价格一路飙升到两千贯,终究是按捺住了,悻悻坐回座位——这价钱买面镜子,实在不值当。
就在此时,一声爆喝突然炸响:“房遗爱!你小子故意找茬是吧?”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底层一个青衫公子猛地推开椅子,腰间肌肉贲张如铁块,正是牛进达之子牛敷。他瞪着三层雅间,拳头捏得咯咯响,活像头被惹毛的公牛。
“呵,穷酸样。”房遗爱在雅间里嗤笑一声,探出半个脑袋,“崔公子明说了价高者得,你买不起就滚回你家牛棚,在这儿充什么好汉?”
“你找死!”牛敷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抄起旁边的木凳就要往上冲——他爹牛进达是出了名的悍将,他自小打架打到大,哪受过这气?
“哎哎哎,动手可就没意思了。”崔赫赶紧从台上跳下来,一把按住牛敷的胳膊。他这小身板哪架得住牛敷的力气,憋得脸通红,“牛公子息怒!买卖不成仁义在,犯不着动气。”
牛敷甩了甩胳膊没甩开,喘着粗气道:“这小子骂我穷!我爹随陛下打天下的时侯,他家还在济阳种庄稼呢!”
房遗爱在楼上笑得更欢:“哟,拿爹出来压人?有本事你出价啊!”
“你!”牛敷气得直跺脚,偏偏兜里没那么多钱,脸涨成了猪肝色。
崔赫见状,赶紧打圆场:“牛公子莫急,我这儿还有样好东西,保管合你心意。”他朝后台喊了声,“把那副‘铁胎弓’抬上来!”
很快,两个壮汉抬着一张黑沉沉的弓走上台——弓身嵌着铁筋,弓弦粗如手指,一看就非蛮力不能拉开。
“这弓能射穿三层甲,是学宫兵器坊新铸的。”崔赫拍了拍弓身,“牛公子要是喜欢,不妨试试?”
牛敷的目光瞬间被弓吸住,刚才的火气消了大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这弓不错。”
“那便重新竞价?”崔赫朝楼上喊,“房公子,这铁胎弓你还抢吗?”
房遗爱撇撇嘴:“谁要那粗笨玩意儿,我才不抢。”
牛敷顿时松了口气,咧嘴笑道:“这弓我要了!三百贯!”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崔赫擦了擦汗,心里暗笑——这些勋贵子弟,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比那些老狐狸好应付多了。
他转身回到台上,朗声道:“看来大家对新奇物件兴趣不小,那咱们接着来——下一样,是医学院新制的‘止血散’,伤口撒上立刻止血,行军打仗最是实用……”
台下的喧闹渐渐平息,竞价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