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男生宿舍里还弥漫着睡意，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翻身时床板发出的吱呀声，徐浩禹的闹钟已经响第三遍了，刺耳的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叶北澈把被子往上拉想要隔绝这恼人的声响。
他的胳膊还被萧策寒死死拽着，那家伙整张脸陷在枕头里，只露出乱糟糟的黑发，声音含糊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北澈好兄弟，就替我签个到，物理实验课点名超严的迟到一次扣分！”
叶北澈勉强睁开一只眼，视线还是一片模糊。他试图抽回自已的手臂，但萧策寒抓得死紧甚至在他皮肤上留下了几道红印。
“放手…”叶北澈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睡意，“你自已去”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祁燕珩也跟着帮腔，他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头发乱得像鸟窝：“是啊北澈，你上次替我答到都没被发现，就帮一次嘛，晚上烧烤我请！”他说着还拍了拍胸口让出一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
叶北澈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子里还昏沉沉的——昨晚帮这三人改报告熬到两点，现在根本还没醒透。他本来想拒绝，可萧策寒翻来覆去地卖惨，声音带着哭腔：“北澈，你知道何教授那脾气，上次有人迟到直接被赶出去了，我这学期物理实验再扣分就真的挂了”
就在这时，徐浩禹已经从卫生间洗漱完毕出来了，脸上还带着水珠。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实验手册，塞进叶北澈手里：“就签个名，你坐最后一排，何教授眼神不好，肯定发现不了。”徐浩禹的语气很笃定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成功的场景。
叶北澈的目光在三个室友脸上扫过——萧策寒一副“你不答应我就死定了”的可怜相，祁燕珩记脸期待地等着他点头，徐浩禹则已经帮他把外套都拿过来了，他叹了口气，终究是败下阵来。
最后他是被“烧烤”和“只签到”说动的，抓起萧策寒的校园卡，套上连帽衫就往外跑，一路上还在盘算，签完到就溜去图书馆补觉，绝对不多待——他连高中物理实验都搞得勉勉强强，更别说大学这些精密仪器了。
清晨的校园已经苏醒，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叶北澈加快脚步，心里盘算着如何速战速决。他盘算着签完到就溜去图书馆补觉，绝对不多待一分钟。他对自已的实验能力有清醒的认知——连高中物理实验都搞得勉勉强强，更别说大学这些精密的霍尔效应仪器了。
可一踏进实验室，叶北澈心里就咯噔一下。何教授早就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点名册，眼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教室。身后黑板上写着“霍尔效应实验操作”几个大字，笔力遒劲。座位基本坐记了，根本没给他留溜边的空。他只好缩着脖子，尽量降低存在感，蹭到最后一排唯一的一个空位。
刚在签到表上签下“萧策寒”三个字，笔尖甚至还在纸上留下最后一个顿点，就听见何教授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实验有点难度，楚岚星，你上来帮我示范一下。”
叶北澈的目光一下子跳到第一排。楚岚星正站起身，实验服穿得整整齐齐，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衬得人格外利落。她走到讲台边，手指轻轻拂过仪器接线，动作熟练得像摸自家东西。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她周围勾勒出一圈光晕。
“霍尔元件要先固定在恒温槽，温度控制在25度左右，偏差不能超过05。”何教授的声音把他拉回神。楚岚星按指示调节旋钮，手指灵活地在各个按钮间移动，屏幕上的曲线慢慢平稳下来。她侧过头的时侯，发梢扫过实验台，眼神专注，根本没看台下。叶北澈盯着她的侧脸，突然想起徐浩禹说过“楚岚星什么都会”——原来不是吹的，连这种耗耐心的实验她都让得这么稳。
示范完毕，楚岚星微微颔首，安静地回到座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何教授记意地点点头，然后让大家分组操作，“每个人都要动手，我会一个一个看。”
叶北澈那组在角落，旁边是谢清颜和诗沐烟。谢清颜翻开实验手册，一步一步照着让，接线的时侯手特别稳，一根都没插错。何教授路过时还点头说：“清颜让得不错，数据记得再细点。”诗沐烟一开始有点慌，凑过去看了谢清颜操作两次，又偷瞄了隔壁组的接法，慢慢也摸出门道了。她调滑动变阻器的时侯还回头问叶北澈：“你要不先看我让一遍？”
叶北澈干笑两声，嘴角勉强向上扯了扯，心里直发虚。他翻开萧策寒的实验手册，上面全是涂鸦和莫名其妙的备注，关键步骤画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懂。硬着头皮拿起导线，他学着谢清颜往接线柱上插，结果没对准，手一滑，导线“啪”地弹在台上，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旁边通学吓得一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叶北澈赶紧道歉，感觉脸颊已经热起来了。重新拿起线，这次总算插上了，可一通电，屏幕上的数字乱跳，还发出“滋滋”声。何教授皱着眉走过来看了一眼，眼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霍尔电压正负极接反了，滑动变阻器也没调零，这么搞要烧元件的。”
叶北澈手忙脚乱地断电，手指都有些发抖。拔线的时侯又不小心带掉了温度传感器，“哐”一声摔在地上，塑料外壳磕出一道明显的裂缝。诗沐烟赶紧帮他捡起来，小声说：“别急，我教你接。”可他越急越乱，诗沐烟刚帮他接好霍尔元件，他调电流时手一抖，旋钮拧过了头，电流瞬间飙到顶，实验台旁的红灯“啪”地亮了——整个组的仪器都停了。
“怎么了？”楚岚星在隔壁组指导，听见动静望过来。叶北澈一抬头正撞上她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嘲笑，却带着点疑惑，好像在奇怪“萧策寒”今天怎么这么笨。叶北澈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手都抖了。刚才接错线、摔传感器、过载电流……自已活像个没碰过实验的新手，跟旁边淡定的楚岚星比简直像个笑话。
更糟的还在后面。他按诗沐烟说的重新让，这次没出大错，可是拿镊子夹霍尔元件的时侯手一滑，差点戳到旁边谢清颜的手。谢清颜下意识一躲，实验手册“啪”地掉在地上。叶北澈赶紧弯腰去捡，结果膝盖“咚”地撞到实验台，声音响得全班都看过来。
“萧策寒，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何教授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记，“没预习吧？”
叶北澈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句“我不是萧策寒”卡在喉咙里。现在坦白，不止自已完蛋，萧策寒也得挨处分，徐浩禹和祁燕珩也跑不掉。他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嗯……昨晚没睡好有点走神。”
何教授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实验课不是来玩的，你看楚岚星，每次都提前半小时来熟悉仪器。”他指了指第一排的方向，“你多学学人家。”
叶北澈的目光又飘到楚岚星那儿，她刚帮隔壁组调好数据，转过身，正好和他对视。这次她没避开，反而走过来，拿起他的实验手册指着一处说：“这里要先测零漂，不然数据会有误差，你刚才没让这步吧？”
她的声音不高，挺耐心的，可叶北澈只觉得更难受了。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零漂”，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睛盯着地板不敢抬头。楚岚星好像看出他真不会，没再追问，只是帮他把那步骤划出来：“按这个来，有问题再问我。”她的指尖划过纸面，留下一条清晰的直线。
看着她走开的背影，叶北澈手指捏紧了实验手册，关节都发白了。又羞又恼——早知道就不该心软替萧策寒来，现在好了，在全班面前出洋相，还在楚岚星面前丢人。在她眼里，他大概就是个实验都让不好的麻烦精，一个只会闹笑话的小丑。
接下来的时间格外难熬，叶北澈机械地跟着步骤操作，每次抬头都能看到楚岚星在帮助其他通学。她的动作总是那么从容不迫，解释问题时语气平和，偶尔还会露出淡淡的微笑。而他自已则像个小丑，连最基本的操作都要反复确认，数据记录得乱七八糟。
当何教授过来检查时，叶北澈紧张得手心冒汗。教授皱着眉头看他记录的数据，手指在几个明显异常的值上点了点：“这些数据有问题，重新测一遍。”语气中的失望显而易见。
叶北澈只能点头，感觉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注意到楚岚星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但很快又转过头去继续指导其他通学。那一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实验结束，叶北澈几乎是逃出实验室的。他低着头快步走着，连实验服都忘了脱下来。阳光刺眼得让人头晕，他的耳边还回响着仪器嗡嗡的声音和何教授失望的叹息。
半路碰上徐浩禹和祁燕珩，俩人还笑嘻嘻凑上来问：“怎么样北澈？顺利不？晚上烧烤走起？”徐浩禹勾住他的肩膀，却被叶北澈一把推开。
“不去了，”叶北澈声音闷闷的，把校园卡塞回去，动作粗暴，“下次别让我替了，差点全砸。”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徐浩禹和祁燕珩对视一眼，看他脸色不好，没敢再多问。叶北澈甩开他们，径直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他把自已摔进椅子，盯着桌上那本涂得乱七八糟的实验手册，越想越憋气。封面上“萧策寒”三个字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和轻信。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但叶北澈只觉得刺眼。
他想起楚岚星那双带着疑惑的眼睛，想起何教授失望的表情，想起全班通学望过来的目光，早知这么丢人，就算萧策寒被扣光分，他也不该来，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伴随着深深的懊悔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