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儿看着她眼中满满的嫌弃,心中越发得意。
只要陈家的人都看不上宋尔雅,即便是她的脸皮再厚,也不可能继续留在陈家了。
自这日后,日子越发冷了。
徐氏当真听信了李嫣儿的话,断了宋尔雅母子两个的炭火,就连往日的吃食都给减了半。
宋尔雅看着丫鬟送过来的残羹冷炙,连点荤腥油水都不见,不觉皱了眉头,问道:“厨上这几日是怎么回事,思舟正长身子,整日吃这些,身子怎么会受得住?”
她先前是连草根树皮都吃过的,自然不会在意吃食,可思舟本就身子弱,这些年在西北更是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头,本想着到了京城能好好养养身子,不至于落下病根,却不想竟是这样的局面。
“老夫人说了,夫人如今身份不同了,用的都是宫里的东西,自是看不上府上的吃穿用度了,便只吩咐厨上给您准备这些。”丫鬟唯唯诺诺道。
不必问,如今没了炭火,必然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宋尔雅叹息一口气,眉头拧成一团,许久才将自己心头的不快压下。
看来,陈府是一时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并未苛责眼前的小丫鬟,而是颔首示意她离开。
等人一走,思舟歪了小脑袋,声音分明带着哽咽:“娘,祖母是不是彻底厌弃我们了?”
“没有的事儿。”宋尔雅愣了愣神,连忙遮掩,“想来是府上入不敷出,老太太只能节省些,左右宫里送来的东西来没动过,娘上回瞧见那里头有暖和的软缎,不如拿出来给你裁两身衣裳,这些日子娘也做了不少的针线活,明儿正好拿出去换些炭火回来。”
思舟却是摇了摇头,贴心道:“思舟不冷,娘每年冬天手上都要犯冻疮,今年没有炭火,只怕是更要厉害了,那些东西还是留给娘吧。”
“要是祖母再来叫娘去干活,思舟替娘去。”
听着这样暖心的话,宋尔雅的眼眶里噙了水光。
她将思舟搂在怀中,下定了决心:“你放心,等娘在外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我们便搬出去,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嫌弃我们了,只是,思舟,你要想日后被人看得起,须得自己立得起来,不能万事都依靠旁人。”
她这话既是说给思舟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先前以为周宴珩会是自己的依靠,可因着他,整个小河村的人都没有善终。
如今她以为陈明安会庇佑她与思舟,却还是逃不了被厌弃的局面。
左右她有手艺,总能养得活思舟。
接下来的几日,宋尔雅暗中整理医案,炮制药材,总想着日后借医术谋生,甚至还私下出去过几回,想看看临街的便宜铺子。
等消息传到徐氏耳朵里的时候,她对宋尔雅的不满便又多了几分。
她借着歇午觉的功夫,将人叫到了自己屋子里。
“你如今是越发有本事了,我不叫你,你都不来我面前尽孝,难不成是仗着得了几日陛下的上次,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徐氏瞪她,眸中满是不快。
她这几日听李嫣儿说了不少李家的森严规矩,心中自是向往,只盼着宋尔雅也这般伺候自己。
却不想这是个执拗性子,死活不肯低头。
好在徐氏跟着李嫣儿学了不少后宅折磨人的手段,这会子看到宋尔雅跪在地上,心中满是得意。
宋尔雅只跪着给她捶腿,并不应答。
徐氏见她这般,心中反而堵得慌,一心想看她哭诉求饶,而非是这般冷静。
她捏住宋尔雅的下巴,冷冷开口:“我听闻你这些日子时常出门去,反倒是那个李太医最近没上门了,难不成是觉得在家里不方便,你二人出去偷情了?”
“母亲何出此言?”宋尔雅抬头,拧了眉头。
她料到了徐氏会百般针对自己,却始终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母亲难道不知,这样的罪名安在我身上,我可是要被浸猪笼的!”她虽不想多言,却也不愿意平白背这样的一个罪名。
徐氏冷笑:“你自己不干净,难道还怕别人说?你要是真的清白,倒不如说说,那李太医为何日日过来给你送东西,你这几日又为何时常出去?你可莫要拿陛下做借口,安儿虽有些功勋,却也不至于日日赏赐,分明是你与那个李太医有奸情!”
宋尔雅抿着薄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的确不知周宴珩为何要屡屡赏赐东西,可这是圣意,她不能推脱,至于出去寻铺子的事儿,她更是不能言说。
徐氏见她迟迟不开口,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念头,直接在她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宋尔雅瑟缩一下,抬眼看向徐氏,眼底没了往日的温顺,冷冷道:“母亲想要罚我,大可直说,何必用这般污糟的事情来糟践人?我虽是出身乡野,也知道妇道,就算是为了思舟,我也断不会做出这等辱没陈家门楣的事儿!”
“你日日与李太医私相授受,又私下出去鬼混,已然是辱没门楣,更别说,你这些日子在外做的那些混账事儿,桩桩件件,哪里有半点陈家主母的样子!?”徐氏伸手又在她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我看安儿不过才走了几日,你就耐不住性子,胡乱勾引野男人了!”
宋尔雅强忍着疼,却不愿说出半句求饶的话来。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辩解:“李太医上门是奉陛下之命,我出门也不过是为了给思舟寻一个好些的书塾,母亲若是不信我,大可去问陛下,再去街上打听,看看我何时与外男有过牵扯?”
“倒是母亲,李家千金还没过门,你便日日与她婆媳相称,又哪里顾及陈家的脸面了!?”
“我不过教训你一句,你竟还敢忤逆我,我看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留在我陈家!”徐氏动了怒,猛然推开宋尔雅。
宋尔雅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砖上,膝盖的旧伤被磕碰,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