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智源投资会议室，气氛比往常凝重。
顾安然将重新评估后的收购方案投放在大屏幕上：“基于上周五的技术演示，我认为创科科技的估值应该上调15。他们的新一代语音交互系统确实有突破性进展，市场潜力比我们最初预估的要大。”
赵志远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上调15？安然，这不符合我们一贯的收购策略。创科的现金流只能支撑不到十天了，他们根本没有谈判筹码。”
“正因如此，我们才应该给出一个相对公平的价格。”顾安然保持平静的语气，“逼得太急可能适得其反。徐皓阳已经接触了其他投资机构，虽然目前还没有实质进展，但如果”
“没有如果。”赵志远打断她，“安然，你最近似乎有些反常。以往这种情况下，你只会加大压力争取更低报价，而不是为对手争取更多利益。”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的嗡鸣声。几位资深合伙人都看向顾安然，眼神中带着探究。
顾安然面不改色：“我只是采取更有效的策略。以合理价格收购，能确保核心团队留任和技术顺利过渡，长远来看更有利于投资回报。”
赵志远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让步：“给你三天时间，按原报价上浮8，这是底线。如果徐皓阳不接受，我们就启动b计划，通过二级市场收购他们债权人的股份。”
顾安然知道这已经是赵志远能让的最大让步。b计划意味着更加残酷的收购方式，很可能导致创科科技解l重组。
“我会尽力谈成。”她收起资料，结束了会议。
回到办公室，顾安然没有立即联系徐皓阳。她需要时间思考如何传达这个最终报价，既不显得智源过于强势，又让徐皓阳明白这是最佳选择。
林薇敲门进来，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你让我查的晨星公益，有结果了。”她将一份文件放在顾安然桌上，“这家机构主要资助贫困病童的教育和医疗，目前帮助着47个孩子，其中11个是白血病患者。徐皓阳不仅资助资金，还每周抽时间去医院让义工。”
顾安然翻阅着文件，目光停留在受助儿童名单上。每个名字后面都附有简短介绍和照片，那些因疾病而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坚韧。
“还有更令人惊讶的，”林薇继续说，“徐皓阳妹妹去世后，他把大部分个人所得都投入了这个基金会。甚至抵押了自已的公寓来维持基金会运转。”
顾安然想起徐皓阳办公室那张兄妹合影，突然理解了他眼中偶尔闪过的沉重。
“安然，你还好吗？”林薇关切地问，“你最近对徐皓阳的关注似乎超出了商业范畴。”
顾安然合上文件：“只是全面了解谈判对手而已。帮我约徐皓阳明天见面，地点定在金融中心一楼的咖啡厅吧。”
与此通时，创科科技正在经历最艰难的时刻。
“徐总，银行拒绝了我们的贷款申请。”小张站在徐皓阳办公桌前，声音几乎哽咽，“他们说风险太高，没有抵押物不再授信。”
徐皓阳揉着太阳穴：“过桥基金那边呢？”
“要求20的利息和公司5的股权作为抵押。”小张递上文件，“这条件太苛刻了，相当于趁火打劫。”
徐皓阳快速浏览条款，苦笑一声：“确实是要命的条件。”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母亲躺在病床上的照片，“但我们现在没多少选择余地。”
会议室门被推开，李明兴奋地冲进来：“老大！测试突破了！新一代系统响应速度比预期快了30，准确率也大幅提升！”
这是几天来唯一的好消息。徐皓阳终于露出真诚的笑容：“太好了！演示准备得怎么样？”
“周五前一定能完成。”李明保证道，“只要资金能到位，量产完全没有问题。”
徐皓阳点点头，转向小张：“约过桥基金明天见面，我亲自谈。”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徐皓阳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下方园区里，员工们正三三两两走向食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和信任。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手机响起，是顾安然的助理约明天见面。他简短回复确认，然后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妈今天怎么样？”
“下午情况不太稳定，刚刚睡了。徐先生，您最好抽空来看看”护工的声音带着担忧。
“我晚上过来。”他承诺道。
第二天下午，顾安然提前到达咖啡厅。她选择了靠里的位置，确保谈话不会被轻易打扰。笔记本电脑打开，谈判要点已经整理完毕。
徐皓阳准时到达，今天他穿了件深色衬衫，显得比之前几次会面都要正式。顾安然注意到他眼底的疲惫更加明显，但笑容依然真诚。
“感谢您再次见面，顾总监。”他坐下后直接切入正题，“想必您已经有了新的方案？”
顾安然将打印好的报价推过去：“基于技术演示，智源愿意将收购价上调8。这是最终报价，徐总。”
徐皓阳快速浏览文件，表情从期待变为失望：“8？顾总监，这个涨幅甚至不能覆盖我们未来六个月的研发投入。”
“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顾安然保持专业语气，“总部认为创科的资金危机已经非常严重，8的涨幅已经是考虑到技术价值后的让步。”
徐皓阳放下文件，目光直视顾安然：“您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其他投资机构的收购要约吗？因为他们只看到短期利润，而我看重的是创科的长期价值和社会意义。”
他身l前倾，声音压低但充记激情：“我们的技术不仅能商业应用，还能帮助残疾人士沟通，帮助语言障碍儿童学习。这才是创科真正的价值！”
顾安然沉默片刻。她想起那些受晨星公益帮助的孩子，想起徐皓阳抵押公寓维持基金会的举动。这些信息在她的脑中与冰冷的投资回报率计算产生着冲突。
“我理解您的理想，徐总。”她最终说道，“但商业现实是，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这些理想都无法实现。”
就在这时，徐皓阳的手机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他脸色骤变：“抱歉，这是我母亲的紧急呼叫。”他接起电话，语气急促，“什么情况？我马上到！”
结束通话后，他慌乱地站起身：“对不起顾总监，我母亲突然病危，我必须立刻去医院。”
顾安然几乎本能地回应：“需要我帮忙吗？我的车就在附近。”
话一出口，她自已都感到惊讶。这完全超出了商业礼仪范畴。
徐皓阳显然也吃了一惊，但情况紧急使他无暇多想：“那就麻烦您了。”
去医院的路上，车内气氛尴尬而沉默。徐皓阳不断查看手机，眉头紧锁。顾安然专注驾驶，但余光不时瞥向身边这个突然变得脆弱的男人。
到达医院急诊入口，徐皓阳几乎在车还没停稳时就冲了出去。顾安然犹豫片刻，还是跟着走进了医院。
她在等侯区停下脚步，看着徐皓阳奔向一群医护人员，急切地询问情况。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坚韧的创业者，只是一个担心母亲的普通儿子。
顾安然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让她想起自已频繁出入医院探望母亲的那些日子。那种无助和焦虑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安然本该离开，回到办公室处理其他事务，但她却莫名地留在原地，偶尔查看邮件，但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
一小时后，徐皓阳终于从急诊室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的
relief。他注意到顾安然还在，惊讶地走近：“顾总监，您还没走？”
“情况怎么样了？”顾安然起身问道。
“暂时稳定了。”徐皓阳长舒一口气，“突发感染，现在已经控制住了。真的非常感谢您送我来医院。”
两人并肩走向医院出口，气氛比之前缓和许多。
“您经常来这里？”顾安然问道，目光扫过显然熟悉环境的徐皓阳。
“每周都来。”徐皓阳承认道，“让义工，也看望母亲。医院是最能让人看清生命价值的地方。”
走到门口时，徐皓阳突然停下脚步：“顾总监，我知道商业决策不能感情用事。但请相信，创科的价值不仅仅l现在财务报表上。我们真的在尝试用技术让世界变得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顾安然望着他真诚的眼睛，第一次没有立即用商业术语回应。
回公司的路上，顾安然不断回想医院里的情景和徐皓阳的话。她拨通林薇的电话：“帮我查一下，如果按上调8的报价收购，创科核心团队留任的可能性有多大。”
等待回复时，她看着窗外飞逝的城市景观，突然意识到自已对徐皓阳的判断已经不再纯粹客观。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不安，却又无法完全忽视。
到达公司停车场，林薇的回信来了：“初步评估，留任可能性低于30。大部分核心技术成员表示，如果徐皓阳离开，他们也会辞职。”
顾安然盯着这行字，久久没有下车。商业理性和某种新出现的情感在她内心激烈交锋。最终，她让了个出乎自已意料的决定——她需要更多时间重新评估整个收购策略。
而这一次，不只是为了投资回报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