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流民据点的帐篷里渐渐响起均匀的呼吸声。陆烬站在瞭望塔上，手里握着那半块宗门令牌，月光洒在令牌的纹路里，映出他眼底的沉凝。青禾提着一盏马灯走上塔来，灯芯跳动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少主，支援的消息已经告诉兄弟们了，大家都在磨兵器，就等明天一早出发。”青禾将一件厚披风递给他，“夜里风大，您别着凉。对了，小李刚才又来问了，说想跟着我们一起去黑石站，他说能帮我们带路，还能打开通风管道的堵口。”
陆烬接过披风系好，目光望向黑石站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几点昏黄的灯火，像蛰伏的野兽眼睛。“小李熟悉地形，带上他有用，但必须跟紧我们，不能让他单独行动。”他顿了顿，声音压低，“赵珩既然能让吴峰自爆，说不定在黑石站也布了后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青禾点头：“我已经跟小李说好了，让他今晚再回忆回忆物资库的细节，尤其是第三层的禁区，他虽然没去过，但或许能想起些管理员之间的闲聊线索。对了，老陈刚才送来热腾腾的肉汤，您要不要下去喝一碗？”
陆烬摇摇头：“不了，你去给兄弟们分了吧。我再在这儿守会儿，看看黑石站那边有没有异动。”
青禾应了声“是”，提着马灯转身下楼。瞭望塔上只剩下陆烬一人，他从怀里摸出羊皮纸地图，借着月光再次确认路线——黑石站物资库在据点东北方向，中间隔着一片荒草丛生的洼地，洼地底下埋着以前战争留下的地雷，白天走还好，夜里稍有不慎就会触发。
“必须赶在血月前毁掉魂石，不然主阵眼一旦被魂石的能量激活，整个凌霄旧址的封印都会松动，到时侯那些被镇压的邪祟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陆烬指尖划过“血月前三日”的字迹，心里猛地一紧——今天已经是血月前两日，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一天半。
约莫半个时辰后，青禾再次上来，脸色有些凝重：“少主，小李想起一件事。他说三个月前，黑石站来了一批黑衣人，带着几个铁笼子，笼子里好像装着活物，当时他偷偷看了一眼，笼子上刻着和吴峰令牌上一样的纹路。而且那些黑衣人把铁笼子抬进了物资库第三层，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那些笼子。”
“铁笼子？刻着宗门纹路？”陆烬眉头皱紧，“赵珩这是在搞什么？难道他不仅要魂石，还在养什么东西？”他突然想起吴峰服下“邪化丹”后的模样——皮肤发紫，瞳孔翻白，力气比平时大了三倍，那根本不是正常修士的邪化，倒像是被某种邪物附身。
“不管他养什么，明天我们先毁掉魂石，再查第三层的猫腻。”陆烬将羊皮纸收好，“你去叫上两个身手最好的护卫，我们今晚先去黑石站外围探探，看看他们的巡逻规律，顺便确认一下洼地的地雷位置，免得明天白天行动时受阻。”
青禾立刻应声：“我这就去叫人！”
片刻后，青禾带着两个护卫过来——一个叫阿力，身材高大，擅长用重剑，曾经在矿场里搬过三年矿石，力气大得能扛着巨石跑；另一个叫阿默，个子瘦小，却练过缩骨功，最擅长钻通风管道、撬锁这类精细活，正好能和小李配合。
四人换上流民的破布衣服，脸上抹了些尘土，背着绳索和短刀，借着夜色的掩护往黑石站摸去。刚走出据点没多远，阿默突然停住脚步，蹲下身拨开脚边的野草——草底下露出半截生锈的铁片，铁片上刻着“雷区”的字样，是以前军队留下的标记。
“少主，这里果然有地雷。”阿默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铜锤，轻轻敲了敲地面，根据回声判断地下的虚实，“这片洼地的地雷分布很散，但每隔五步就有一个，我们得绕着走，跟着我踩过的脚印。”
陆烬点头，四人跟着阿默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挪。月光被云层遮住，四周只剩下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偶尔能听到远处黑石站传来的巡逻队脚步声，每一次声响都让人心弦紧绷。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黑石站的外围。黑石站是以前的物资中转站，用厚重的水泥墙围起来，墙上架着铁丝网，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岗哨，岗哨里的守卫正端着弩箭来回走动，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墙面，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物资库在西北角，靠近围墙的位置，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三楼的窗户。”陆烬指着围墙内侧的一栋矮楼，楼顶上有个通风口，正往外飘着淡淡的灰尘，“小李说的通风管道入口就在那里，我们得先翻过围墙，再摸到通风口下面。”
阿力搓了搓手：“少主，我来搭人梯，您先上去，我力气大，能托着您和阿默翻过墙。”
陆烬摇头：“不行，岗哨里的守卫看得远，搭人梯动静太大。阿默，你能不能从铁丝网的缝隙钻进去，把围墙根的暗锁打开？”
阿默走到围墙边，眯着眼打量铁丝网的缝隙——缝隙只有巴掌宽，正常人根本钻不进去，但他练过缩骨功，只要把肩膀收窄，再屏住呼吸，应该能挤过去。“少主，我试试，您和青禾、阿力在这里等着，要是我半个时辰没回来，你们就先撤。”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袋滑石粉，往身上抹了些，然后趴在地上，像条泥鳅似的往铁丝网缝隙里钻。肩膀被铁丝刮得生疼，他咬着牙，一点一点往里挪，终于在十分钟后钻到了围墙内侧。
围墙根果然有个暗锁，是以前物资站留下的检修门。阿默从怀里摸出一套撬锁工具，指尖灵活地转动着，没过多久，“咔嗒”一声轻响，暗锁开了。他轻轻推开检修门，探出脑袋往四周看了看——巡逻队刚走过转角，离这里还有五十多米。
“少主，门开了！”阿默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陆烬、青禾和阿力立刻钻进门里，四人贴着墙根，往物资库的方向摸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过来。陆烬一把将三人拉到一个废弃的油桶后面，屏住呼吸——光柱从油桶上扫过，巡逻队的声音就在耳边。
“刚才好像听到动静了，你去看看。”一个守卫的声音响起。
“看什么看，这破地方除了老鼠就是流民，能有什么动静？”另一个守卫不耐烦地说，“赶紧巡逻完回去喝酒，夜里冷得要死。”
脚步声渐渐远去，四人这才松了口气。阿默擦了擦额头的汗：“好险，差点被发现。前面就是物资库了，通风口在楼顶，我们得先找到楼梯间。”
物资库的外墙爬记了藤蔓，陆烬抬头看了看楼顶的通风口，对阿力说：“你力气大，托我上去，我先把绳索固定在通风口的铁栏上，再拉你们上来。”
阿力蹲下身，陆烬踩在他的肩膀上，借着藤蔓的支撑往上爬。刚爬到二楼，突然听到物资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黑衣人提着一盏马灯走了出来，马灯的光正好照在陆烬的手上。
“谁在那里？！”黑衣人厉声喝问，手里的弩箭瞬间对准了陆烬。
陆烬心里一沉，猛地从怀里摸出短刀，朝着黑衣人扔了过去！短刀擦着黑衣人的胳膊飞过，钉在墙上，黑衣人吃痛，弩箭射偏了，打在藤蔓上。青禾和阿力趁机冲了上去，阿力手里的重剑劈向黑衣人的肩膀，青禾则绕到后面，用匕首抵住了黑衣人的脖子。
“不许动！”青禾的声音冰冷，“说，物资库第三层有什么？那些铁笼子里装的是什么？”
黑衣人脸色发白，却咬着牙不肯说话。陆烬从墙上拔下短刀，走到他面前，手里的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吴峰已经死了，你以为赵珩还能保你？只要你说实话，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提到“吴峰”和“赵珩”，黑衣人的身l明显抖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第三层……第三层养着‘噬魂傀儡’，是用流民的魂魄炼制的，那些铁笼子里装的就是还没炼制好的傀儡。赵珩说，等血月那天，用魂石激活主阵眼后，就用这些傀儡去攻打凌霄阁……”
“噬魂傀儡？”陆烬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赵珩竟然用流民的魂魄炼制傀儡，简直丧心病狂！”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喊着“有人闯进来了！”。黑衣人突然用力挣扎，朝着青禾的手咬了过去，青禾吃痛，匕首松了一下，黑衣人趁机往楼梯间跑。
“拦住他！”陆烬大喊一声，阿力立刻追了上去，重剑一挥，砍在了黑衣人的腿上。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却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号弹，用力往天上一扔——“砰”的一声，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格外刺眼。
“糟了，他们的援兵来了！”青禾脸色一变，“少主，我们得赶紧撤，不然就被包围了！”
陆烬看了一眼楼顶的通风口，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咬了咬牙：“撤！先回据点，等明天支援到了再来！阿默，你先钻回围墙外，把检修门关上，我们从后面的小巷绕出去！”
四人立刻行动，阿默先钻回围墙外，陆烬、青禾和阿力则跟着黑衣人之前指的暗门，往小巷里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弩箭射过来，打在墙上“砰砰”作响。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甩掉了追兵，回到了流民据点。老陈和小李正焦急地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上来：“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
“遇到了，还打草惊蛇了。”陆烬喘着气，擦了擦脸上的汗，“赵珩在物资库第三层养了噬魂傀儡，还用魂石准备激活主阵眼。明天支援一到，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不能给赵珩留任何时间！”
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小李攥紧了拳头：“那些黑衣人竟然用流民的魂魄炼制傀儡，太可恶了！少主，明天我一定帮你们打开通风管道，就算拼了命，也要毁掉那些魂石！”
陆烬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拼命。今晚大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黑石站，和赵珩算总账！”
夜色更深了，流民据点的灯火重新熄灭，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燃着一团火——那是守护凌霄阁、守护流民的决心，也是对抗赵珩的勇气。陆烬站在帐篷门口，望着黑石站的方向，手里的短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赵珩，明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