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目的?”裴贺宁眸子微眯,声音宛若腊月寒冰一般,不带丝毫温情:
“仅仅是为了逼迫我认下你这个抛妻弃子的父亲,便将边关数万将士的性命当做草芥吗?”
他垂于身侧的大掌再次紧攥成拳,原本指缝处已经干涸的血渍,又被一缕殷红浸染,一滴滴滑落,最后砸在地面氤氲成朵朵红梅,十分刺眼。
“从前为了能攻入京城,你将已有身孕的母亲抛弃在叛军肆掠的边关,以此安抚民心。”
“如今又为了你自己的私欲,置数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
“不得不说,皇上的权谋之术当真了得。”
梁文帝看着他脚边的一片殷红痕迹,墨眸中暗色翻涌,攥着珠子的手也在缓缓收紧,直至指尖泛白,都不曾松开分毫。
裴贺宁闭了闭眼,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凉:“这叫人不禁怀疑,当年那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的边关五城百姓。”
“究竟是不是真的另有隐情,还是说皇上便是参与其中之人?”
话音刚落,房中气氛霎时降至冰点,跪在一旁的玉公公更是只觉四肢发软,差点没能跪稳。
唯有桌前的梁文帝,依旧一脸平静的望向裴贺宁,幽深的眸光中,尽是人看不懂的深意。
“大,大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玉公公颤抖着身子朝他爬近了几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皇上他爱国爱民,怎会如您说的那般”
玉公公话音未落,裴贺宁便猛地睁开眸子,幽深的眸光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般,似要将人吸入其中,吞拆入腹。
他勾了勾唇角,意有所指的问道:“听玉公公此言,好似也知当年之事?”
他声音阴沉,宛若地狱修罗一般,直叫人后背生寒。
虽是疑问,可不难听出其中带着少许笃定的意味,好似他真的查到了梁文帝身上一样。
玉公公忙抬手在自己嘴上狠狠的打了几下,“奴才,奴才只是担心您与皇上之间会有隔阂,所以才一时心急为皇上解释的。”
他说着,额头‘砰砰’磕在地上,“求大皇子明鉴。”
下一瞬,玉公公便被一脚踢翻在地,掌心霎时按在了碎瓷片上。
他吃痛的惨白了脸,可碍于这对父子在场,他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得强忍着掌心处传来的痛意,又灰溜溜的跪爬到一旁。
裴贺宁眸光扫过早已满头大汗的玉公公,遂又望向坐上之人,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既然皇上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置数万将士于死地,那我便修书一封,让沈伯父降了便好。”
“免得那数万将士受冻挨饿,也免得北境的百姓每年冬天都要伸手向这个早已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朝廷讨要吃食。”
说罢,裴贺宁再没了同他周旋的心思,立即提步朝房门处走去。
“宁儿!”梁文帝拍案而起,看他的眼神终于带了几分怒意,“朕只不过是要你回来而已,你何须做的这般决绝!?”
“这是朕与兰儿一起打下的江山,即便你再怎么不愿意,也需为了朕和兰儿好生守护着!”
裴贺宁脚步倏地顿住,他深呼吸了几下,强按下眼底的泪意,沉声道:“确实是母亲与你一起打下的,可最终享受万民敬仰的只有你和贤妃母子而已!”
“母亲短暂的一生,终究是只能陪你共苦,无福同甘。”
“若你真的还对母亲有一丝丝愧疚的话,就别再逼我了。”
说罢,裴贺宁便提步朝外走去,那般坚决的背影,叫立在上方的梁文帝心间一痛。
梁文帝还想说些什么,可一阵剧烈的咳嗽却忽然堵住了他的话语,他只能用力捂着唇瓣,尽量平复着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