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眸看去,沈南音面色如常,眉眼间的丝丝忧愁都似乎因着这么一碟点心淡去了些许。
裴贺宁指尖稍稍用力,桌上便落了些许碎渣,他眸光扫过桌面,遂又落在指尖的点心上。
他可是经过战争洗礼过的将军,连树皮都啃过,更何况是这等比树皮好上百倍的点心。
但他不喜甜食,只这一块点心便让他为难至极,生生用了一盏茶才将其全部送入腹中。
桌前的沈南音丝毫不曾注意过他这边的动静,只垂眸看着他方才为其纠正的几个字,偶尔也会出声问一问两个丫鬟府中事由。
裴贺宁对此也早已习以为常,既然沈南音都不避讳,他便也无需刻意躲开。
这么多日听下来,将军府在沈南音的打理下好似从未出过什么纰漏,他对沈南音的了解也更深了几分。
本以为沈南音只是一个不谙世事,且任性妄为的官家小姐,如今看来,也不全然如此。
是京中贵女都需如她这般自幼便要学习掌家么?
还是说只有她是没了母亲且父亲又不娶续弦,才需这般劳累,操持府中所有事情?
裴贺宁垂眸饮着茶水,心底不禁对沈南音生了几分兴趣。
他状似不曾关注沈南音,可少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入了他耳中。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沿,幽暗的眸光落在那碟点心上,思绪却早已飞远。
——
自从上回同沈长峰长谈过后,陆知行便没再到过将军府,更不曾同自己的父母说过一句话。
他面色愈发的难看了些,周身也散发着一股叫人难以靠近的冷意,就连陆凝月他都不怎么搭理。
唯有在陆凝月询问课业时,他才勉强能和颜悦色的与其讲解几句,若不然他整日都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谁都不见,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这么多日,他越想越觉着奇怪,总觉着前几日沈伯父所言多有危言耸听的嫌疑。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到了沈家父子要离京的日子。
陆知行前脚刚跨进府门,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连官服都未来得及换下,便命下人牵了匹马来。
不等下人开口说些什么,他就一把扯过缰绳,翻身上马,直奔将军府而去。
一路上,他丝毫不敢耽搁,手中长鞭落下之时也更用力了几分。
可他到时,沈长峰父子早已整装待发,只待副将点兵之后,他一声令下便可率领大军直奔边关。
似是对陆知行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立在府门处的众人只将视线移到他身上一瞬,便又各自忙碌了起来。
沈南音命人将几包近些时候她为父兄置办的衣物和护膝放到马背上,遂又对沈长峰道:
“女儿只准备了这少许实用的东西,此去路途遥远,女儿便不给父亲增添负担了。”
沈长峰笑着点了点头,眼底尽是欣慰,“府中事宜全都交由你去打理,玉容你也多加照看一些,待为父回京,给你二人带些边关特有的东西。”
他说着,视线随即移到不远处站在角落的沈玉容身上,随即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沈玉容眸光暗淡,看了他良久,才缓缓挪动步子朝她们靠近,低低的唤了一声:“父亲。”
“为父不在的这段时日,务必要听你嫡姐的话。”沈长峰眉眼温和,面上带着几分沈玉容从前极少能见到的慈父神情:
“如若不想去书院的话,便随南音一道跟着贺宁学习。”
似是担心自己此言会叫沈玉容不开心,他顿了顿,又道:“若你表现好的话,待为父归京之后,会考虑让你母女二人相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