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越过沈长峰时,曲姨娘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本想为自己争辩几句,可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早已摸透了沈长峰的性子,垂死挣扎,只会惹得他更加厌弃自己而已。
而且沈长峰心思缜密,手中定是有了证据才会这般同她直言,打得她措手不及。
好在沈长峰并未声张,玉容尚且不知此事,若不然,她日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又该如何为自己的女儿谋求一桩好姻缘?
这般想着,曲姨娘眼角泪珠滚滚而落,不多时便浸湿了她的衣襟。
待处理好一切之后,沈长峰才像是想起院中还有一个女儿来。
他强按下心中的郁气,扯出一抹笑来,柔声道:“为父今日可是吓到你了?”
他缓步行至沈南音跟前,抬手拍了拍沈南音的肩头,不等沈南音开口,又继续道:“走吧,随为父去瞧瞧你母亲,给她上炷香。”
说罢,他转身朝院门处走去,宽阔的背影略显孤寂,就连双肩都不禁垂了几分。
沈南音知晓,即便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父亲每回心情不好时都会去祠堂看一看她。
似是在故意等着沈南音一般,他脚步放的很慢。
不多时,沈南音就出现在了身旁,她小心的侧眸看了一眼父亲,见他面色如常之后,才踌躇着开口:“爹爹若是不想,其实可以留下曲”
她话音未落,沈长峰便出声打断道:
“这么多年,我都是念在玉容年纪尚小的面上,并未苛责过她,也让她亲自教导着玉容,可二皇子之事,她确实不曾考虑过阖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
“为父征战沙场多年,虽立下战功无数,却也只能谨小慎微的,极力护着你们兄妹三人周全,天家的事情,由不得我们掺和。”
“夏家是最早拥护当今圣上的文臣,即便皇上真的有心为二皇子择妃,首先考虑的必定会是夏家女儿。”
沈长峰倏地顿住脚步,满目慈爱的看向她,“南音,咱们忠心的主子只有皇上,为父并不希望你与二皇子有私交。”
“女儿明白,所以一收到他给女儿的帖子便立即同爹爹说了,此事交由爹爹去处理最为稳妥。”沈南音回道。
见自己的父亲这般忧心,她也不免有些惆怅起来。
二皇子注定与皇位无缘,可上一世他却在朝堂上搅动风云,惹出了不少的事情。
内斗不断,外敌又来,父兄也不得不为护住大梁江山,再次披挂上阵。
可凯旋而归没多久,梁文帝便驾崩了,二皇子也被一道遗诏禁足在皇子府中,非死不能出。
裴贺宁顺利登基,大刀直指将军府
若有朝一日父亲知晓他为自己请来的夫子才是最终登上帝位的人,是否还会如今日这般言辞恳切的说“天家的事,咱们不可参与”呢?
如果父亲知晓裴贺宁就是梁文帝寻找多年的嫡子,且日后又是亲自下令抄斩将军府的刽子手,他还会如今日这般对裴贺宁多有赞赏么?
饶是疑心重如梁文帝那般,上一世在得知自己的嫡子是在朝臣手下做事的之后,也并未为难沈府,可见其对裴贺宁的重视程度。
祠堂中,香烟袅袅。
沈长峰父女沉默的立在一方牌位前。
一室沉默,唯有萧萧寒风吹得窗柩‘呼呼’作响,沈长峰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此刻更是冷了几分。
他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前方,眼底似有温情溢出。
沈南音望着上方那张有些泛黄的画像,略微有些出神。
从前的她被罚跪祠堂之时,从未这般认真看过画像上的女子,即便父亲无数次说过那是她母亲,她内心也毫无波动。
满心满眼皆是“照看着”她长大的曲姨娘。
那时的她不知所谓,全然将曲姨娘当做了自己的母亲,更是为了曲姨娘无数次忤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