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贺宁用力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底那微不可查的悸动,抬步行至床边落了座。
因着白日被李玄暗算一事,他在院中练了许久的剑都难以消气,每每想到沈南音手臂处的伤口,他就止不住的想要来看看沈南音。
若不是李家势大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他早就将那李玄打死了。
他也不知为何,沈南音如今见他似见瘟神一般,即便她再怎么掩饰眼底的疏离,也依旧会流露些许。
大掌不知不觉附上了沈南音的面颊,指腹缓缓划过她的眉眼,最后停留在那柔软的唇瓣之上,两片柔软划过他面颊的触感,至今他都未能忘却。
裴贺宁脑中不禁再次浮现沈南音对他下药,将他禁锢在床间的画面,若那时他没有强烈反抗,如今是不是已经同沈南音定亲了?
可凡事没有如果,他身上背负着诸多责任,注定只能将沈南音当做妹妹来看,断不可能成为夫妻。
他眉眼渐渐舒展,眼底的凌厉也淡了些许,拇指在沈南音的唇瓣上按了按,终究收回了手。
“别这么对我”
不等他翻窗离开,身后便又传来了沈南音的低喃,他附在窗上的手微微一顿,再次回眸看向床间的少女。
只见沈南音唇瓣微颤,声音带了些许哭腔,好似受了极大了委屈一般,“求你放过父亲”
“我真的错了”
他再次回到床边,垂眸看向沈南音,随即俯身低声问道:“是谁?你梦到了什么?”
可回应他的只有沈南音低低的啜泣声,和带着无尽惧意的求饶。
看着她在梦中泣不成声,小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裴贺宁只觉烦闷不已。
他倏地倾身凑近,鬼使神差的握住了沈南音胡乱挥舞的手,将其严严实实的包裹在掌心。
一滴温热自沈南音的眼角滑落,最后没入到发间,裴贺宁眸光暗了暗,随即将她的手放回到被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一夜,沈南音似乎又回到了那吃人的冷宫,虫蚁啃食着她已被冻坏的手指,穿肠毒药在腹中翻腾着,反复折磨着她的身子。
最终她痛苦的拱起身子,一股腥甜充斥着鼻腔,鲜血止不住的从口鼻中溢出,她无力的瘫倒在血泊中,在一片殷红的映衬下,她宛若一朵盛开的梨花般洁白无瑕。
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暗淡了下去,入目是无尽的鲜红,如同她与裴贺宁成亲的那一日般,带着几分诡异的妖艳。
她瞳孔逐渐涣散,紧紧攥着衣襟的手也随之垂落,血渍随之四溅开来,似迎接她离开的曼陀罗花一般,在身边绽放着。
意识消散之际,一道模糊的声音忽然自耳边传来,她随即落入一个宽厚有力的怀抱。
自被关进冷宫之后,她再没享受过一刻的温暖,就连锦被都只是表面光滑,实则薄如轻纱,一到冬日她便生不如死,手上密密麻麻长满了冻疮,早已肿胀得再看不出一丁点原本的模样。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点热源传来,她好想贴近一些,在死之前攫取这最后的暖意,可她无力移动分毫,只能任由来人抱她入怀。
来人好似拂过了她的面颊,动作轻柔的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只可惜,她口中正不断地吐着鲜血,尝试了多次,也再难说出一个字来,她想睁开眼看一看究竟是何人,能冒着杀头的风险前来为她收尸,可终究只是徒劳,就连来人的声音她都未能听得真切。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