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线上的狼》：铁网后的眼神
午后的阳光把铁丝网晒得发烫，林锐趴在匍匐网下，感觉后背的皮肤都要被烤焦了。铁丝网离地面只有四十厘米，每根铁丝都带着倒刺，他必须收紧小腹，用手肘和脚尖发力，像条泥鳅似的往前挪。
“快点！磨磨蹭蹭的，等着被敌人爆头吗？”铁丝网外，陈峰的皮靴踩在碎石上“咔嗒”响，手里的橡胶棍时不时敲打着铁丝，发出“哐当”的警示声，“林锐，你的屁股再翘高点，就能当靶心了！”
林锐咬着牙，把腰压得更低。铁丝网的阴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纹路，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涩得他睁不开眼。昨天守电台熬了通宵，此刻胳膊像灌了铅，每挪一米都要拼尽全力。
他能感觉到身后赵磊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这家伙不知道又耍了什么花样，居然能在匍匐时保持匀速，膝盖蹭过地面的声音轻得像猫爪挠过。“往左偏五厘米，”赵磊的声音贴着地面传来，“前面有根铁丝松了，小心勾住衣服。”
林锐依言调整方向，果然看到一根铁丝斜斜地翘着，尖端闪着寒光。他心里一动——赵磊的观察力总是这么可怕，就像狼在捕猎时能注意到草丛里最细微的动静。
爬出匍匐网时，林锐的作训服已经被铁丝网勾出了好几个洞，肘部的布料磨得发亮，能看到里面渗出来的血渍。他刚想喘口气，就被陈峰一把拽到旁边的高墙上。
“看着下面。”陈峰指着墙下的训练场，那里有十几个新兵正在进行格斗训练，动作笨拙得像群刚学走路的熊，“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练匍匐吗？”
林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说话。
“因为战场上，不是所有敌人都站在明处等着你开枪。”陈峰的声音低沉，“他们可能躲在草丛里，藏在废墟后，甚至混在平民中间。你得学会把自已埋进土里，像狼一样盯着猎物，在最关键的时刻扑出去。”
他突然指向训练场边缘的铁丝网：“看到那后面的人了吗？”
林锐眯起眼睛，才发现铁丝网外的槐树下站着个穿便装的男人，正举着望远镜往这边看。男人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冷光，像在评估什么商品。
“那是‘猎人’。”陈峰的声音冷了下来，“专门负责给特种部队挑人的，你们的一举一动，他都记在本子上。”
林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老兵说过的“淘汰机制”——除了训练成绩，还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被记下来，成为被淘汰的理由。
下午的格斗训练，林锐打得格外卖力。他的对手是个一米九的壮汉，退伍军人出身，拳头硬得像铁锤。第一回合，林锐就被揍得嘴角出血，肋骨传来阵阵钝痛。
“不行就认输。”壮汉甩了甩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红。
林锐抹掉嘴角的血，摆开架势：“再来。”
他想起父亲教他的“巧劲”——面对比自已壮的对手，不能硬碰硬，要像蛇一样绕到侧面，攻击对方的关节。第二回合，他故意卖了个破绽，等壮汉挥拳过来时，猛地矮身，用肩膀撞向对方的膝盖。
“咔嚓”一声脆响，壮汉闷哼着跪了下去，额头上冒出冷汗。
“犯规！你这是阴招！”旁边的新兵喊道。
林锐没理会，只是看着倒地的壮汉：“战场上，敌人不会跟你讲规则。”
这话是陈峰早上说的，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连自已都觉得惊讶。
休息时，赵磊递过来一瓶冰水：“可以啊，学会耍阴的了。”
“不是阴的，是技巧。”林锐灌了口冰水，喉咙里的灼痛感减轻了些，“你没觉得今天的训练有点不一样吗？”
赵磊挑眉：“你是说那个‘猎人’？我早就发现了，他看我的眼神像看块电路板，估计在算我值多少钱。”
林锐被他逗笑了，心里的紧张感却没减少。他再次看向铁丝网，发现“猎人”还在，只是这次他的望远镜对准了正在调试电台的孙浩。孙浩的手指在按键上翻飞，嘴里念念有词，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孙浩的技术比通讯班的老兵还好。”赵磊突然说，“他能在三分钟内破解加密频道，这本事在战场上能救命。”
林锐愣住了。他一直觉得孙浩胆小懦弱，连枪都不敢碰，却忘了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獠牙”——孙浩的獠牙藏在指尖，赵磊的藏在眼睛里，而他的，或许就藏在那股不服输的狠劲里。
傍晚的总结会上，陈峰没提“猎人”的事，只是宣布了个消息：明天开始，进行“小组对抗赛”，三人一组，模拟敌后渗透，失败者将被取消进入“利刃”的资格。
林锐的心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看向赵磊和孙浩，两人也正好朝他看过来。三个人的眼神碰在一起，没有说话，却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回到帐篷，赵磊把地图铺在地上：“我们得制定个战术。孙浩负责通讯和破解密码，我来侦查和爆破，林锐……你负责正面突破，你的格斗和射击都比我们强。”
孙浩推了推眼镜：“我可以改装对讲机，让它变成微型干扰器，能屏蔽半径五十米的信号。”
林锐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敌占区”，突然觉得那片虚拟的阵地变得真实起来。他想起铁丝网后那双眼睛，想起陈峰说的“像狼一样盯着猎物”，心里的迷茫渐渐散去。
或许，成为“狼”不只是要够狠、够准，更要知道自已的位置，懂得如何与通伴配合——就像此刻，他们三个看似格格不入的人，却在无形中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狩猎团队。
夜深了，林锐躺在硬板床上，听着身边赵磊的呼噜声和孙浩梦话里的代码，突然觉得这顶闷热的帐篷也没那么难熬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幸运弹”，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在提醒他：真正的考验不是铁丝网后的眼睛，而是能不能在关键时刻，相信身边的通伴，一起把后背交给对方。
明天的对抗赛，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有种莫名的笃定——只要他们三个在一起，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