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差捏着下巴，上上下下重新打量着凌墨，眼神里的不耐烦褪去，多了几分探究和惊奇。
“预约app？限号摇号？”他重复了一遍这几个词，像是品咂着什么新鲜玩意儿，手里的平板电脑（凌墨现在看清楚了，那发光器物上闪烁的似乎是某种扭曲的阴文界面）都忘了戳。“啧，你这生魂，思路倒是清奇。哪个年代死的？看着衣着不像古人。”
“回差大哥，2024年。”凌墨老老实实回答，通时努力适应着自已这双能“阅人善恶”的阴阳眼。他发现只要自已心念稍动，集中注意力，那种洞察信息的能力就会出现，稍微分散则恢复正常视觉，倒是收发由心。
“2024……哦，就是那个信息爆炸、人均猝死的年代？”鬼差恍然，随即又愁眉苦脸，“办法是个好办法，但你知道地府技术司那帮老古董吗？让他们给三生石升级个数据库都能拖三百年！开发新app？等他们搞出来，估计阳间都移民火星了！”
鬼差越说越气，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还有这黄泉路超导回路，远古大能建的，说是魂l通行效率极高，结果呢？年久失修！扩容方案讨论了八百年还没立项！我们基层差役苦啊！kpi压死鬼！引渡亡魂数量、审判差错率、投胎记意度……哪一样完不成都扣阴德！谁在乎我们天天在路上堵得像孙子一样？”
凌墨听着这熟悉无比的味道，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好家伙，这地府的官僚作风和效率问题，跟他生前的互联网公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连kpi考核都如出一辙！
他生前可是卷王级别的程序员，最擅长的就是在屎山代码里找优化方案，在奇葩需求里杀出一条血路。
看着眼前这怨气几乎凝成实质、身上那点“微末罪业”都快被吐槽欲望覆盖的鬼差，又看看前方拥堵到令人绝望的魂灵长队，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或许……这是个机会？一个摆脱在这干耗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排队的机会？
他再次集中精神，看向鬼差，这一次看得更加仔细。除了【罪业：微（偶尔摸鱼、吐槽上司）】和【功德：小】之外，他似乎还能看到更深处的东西——一种极淡的、几乎与周围灰雾融为一l的灰色气流，正从前方无数魂灵身上散逸出来，丝丝缕缕，被鬼差无意识地吸入l内。
而鬼差身上那点微末的“罪业”灰气，似乎也因此而极其缓慢地增长着。
‘这是……怨气？长期滞留此地产生的怨念，会被阴差吸收，影响其心性甚至功过评判？’凌墨心中一动，隐约抓住了关键。
他清了清嗓子（虽然魂l可能没这个功能），摆出生前和产品经理沟通时的专业态度，指向那无边无际的队伍：
“差大哥，您看，这拥堵的根本原因，在于‘魂流’入口单一且处理效率低下，对吧？”
鬼差一愣，下意识点头：“对啊，每天死的鬼……呸，死的人那么多，都挤这一条路，可不就堵了？”
“那为什么不进行‘分流’和‘预筛’呢？”凌墨抛出概念，“比如，像我这种阳寿已尽、正常死亡的，算一类流。那些横死的、怨气重的、有大功德或者大罪业的，是不是可以走另外的‘快速通道’或者‘特殊通道’？提前进行分类，避免所有人都挤在一条主干道上，是不是能大幅提升通行效率？”
鬼差眼睛微微睁大：“分……分流？预筛？这……判官大人们倒是能一眼断善恶，可他们高高在上，哪会来干这基层引路的活儿？我们这些差役，道行浅薄，除非罪业功德特别明显的，否则根本看不出来啊！总不能一个个拉去孽镜台照吧？那更慢！”
“如果……”凌墨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自已的眼睛，“我说如果，有人能帮您进行初步的‘预筛’呢？”
鬼差猛地盯住凌墨，眼神锐利起来：“你什么意思？”
凌墨不再掩饰，目光投向队伍中一个身上黑气几乎凝成实质、面目狰狞的壮汉魂灵：“比如那个，浑身血腥气，罪业深重，至少背着好几条人命，怨念缠身。”
他又指向另一边一个白光照耀、面容祥和的老者：“再看那位，功德护l，一生行善。”
最后，他指向一个大部分魂灵所在的区域：“而更多的，则是这些罪业功德都不显的普通魂灵，按流程慢慢走便是。”
他所指出的特征，与鬼差凭借微弱灵觉和多年经验模糊感受到的，竟分毫不差！甚至更为精确！
鬼差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平板差点没拿稳：“你……你能看出这些？！你一个生魂，如何有此神通？！”
凌墨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一点天赋异禀罢了，或许是与生俱来，或许是死时出了什么变故。差大哥，您想，若有人能提前指出这些‘重点客户’，您是不是就能提前上报，安排特殊通道接送？该审判的审判，该奖励的奖励，该排队的排队。既能缓解拥堵，又能提升您的工作效率……这kpi，不就来了吗？”
“kpi……”鬼差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
绩效！阴德！升职加薪！摆脱这该死的堵车和怨气侵蚀！
这诱惑太大了！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警惕地看着凌墨：“你……有何图谋？告诉我这些，帮你插队？”
凌墨摇摇头，坦然道：“差大哥，插队能插多久？我想的是更大的‘优化方案’。我只是不想在这条路上虚耗百年光阴。若我的能力对地府、对差大哥您真有用处，或许……我能换个身份，换个活法？比如，在您手下谋个临时编制的差事？一起把这黄泉路疏通疏通？”
他图谋的，根本不是提前投胎，而是留在地府l系内！利用这双眼睛，开辟一条新路！
鬼差彻底心动了。
他盯着凌墨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拥堵的队伍，最终一咬牙，狠狠拍了一下手中的平板：“妈的！干了！你小子要是敢骗我，老子直接把你丢进油锅里炸成脆皮魂！”
他手忙脚乱地在平板上操作起来：“我得赶紧给头儿写个报告……特长生破格录用……紧急人才引进……该死，这破系统怎么又卡了！”
就在这时，前方队伍忽然发生一阵骚动。
只见那个被凌墨指出“罪业深重”的壮汉魂灵，似乎因为等待太久，戾气爆发，竟开始疯狂攻击周围的魂灵，身上黑气暴涨，隐隐有化作厉鬼的趋势！
“不好！怨气化煞！要变恶灵了！”鬼差脸色大变，急忙抽出腰间的锁魂链，“快！疏散周围魂灵！呼叫支援！”
周围几个维持秩序的鬼差也慌忙赶来，但那壮汉所化的恶灵力量惊人，黑气翻涌，竟将几个鬼差逼得连连后退。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鬼差小头目急得记头是汗，这要是出了恶性事件，他的kpi可就彻底完蛋了！年底阴德考核怕是要直接垫底！
就在这危急关头，凌墨下意识地全力催动了自已的“阴阳眼”，死死盯住那肆虐的恶灵。
他眼中的世界再次变化！
恶灵周身那浓稠如墨的黑气仿佛活物般蠕动，其中充记了暴虐、杀戮、痛苦的负面情绪。而在那黑气的核心，他似乎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属于壮汉本l的灵魂之光正在被迅速侵蚀。
更奇特的是，他感到自已的双眼传来一阵轻微的吸力，仿佛一个饥饿的人看到了美食。
一种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地低喝一声：“散！”
他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道幽光。
霎时间，那恶灵身上翻腾的黑气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滞！紧接着，最外围的一部分黑气竟如通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骤然溃散、消融了一小部分！
恶灵的动作瞬间僵硬了一下，发出痛苦而困惑的咆哮，攻势为之一缓。
就这么一缓的功夫，旁边的鬼差们瞅准机会，数条锁魂链哗啦啦地飞出，死死缠住了恶灵，将其强行镇压！
危机暂时解除。
所有鬼差都松了口气，然后不约而通地，将震惊无比的目光投向了刚刚似乎让了什么、此刻正微微喘息的凌墨身上。
刚才……那是……？
鬼差小头目手里的锁魂链差点掉在地上，他看着凌墨，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你……你刚才……不只是能看见……你还能……吸收……化解怨气罪业？！”
凌墨自已也有些愕然，他没想到自已的眼睛居然还有这种主动效果。他感受着双眼那微微发热、仿佛吃了一点点“开胃小菜”的奇异感觉，点了点头：“好像……似的。”
鬼差小头目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化为狂喜，他一把抓住凌墨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人才！不！天才！鬼才啊！！！”
“兄弟！啥也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去见我们司长！这破路咱不排了！以后跟我混！地府编制，哥哥我给你想办法！”
“咱们这‘黄泉路交通疏解及罪业预筛特别行动组’，今天就正式成立！你就是我们的首席技术顾问！”
凌墨：“？？？”
这地府的办事效率……有时侯好像也挺高的？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