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新的饱了么订单，请及时处理。”
手机APP冰冷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凌风单脚支地，刹停了身下这辆嗷嗷待哺的电驴。车身贴满了各色平台的logo，像一块移动的广告牌，也是他在这座钢铁丛林里刨食吃的唯一依靠。
傍晚的天空阴沉得可怕，一种不正常的昏黄笼罩着整个牛城，空气黏腻得像是凝固的油脂，压得人喘不过气。街边的行人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焦躁。
凌风眯着眼，快速扫过订单信息。
“取餐：刘记私房菜（牛城南区店）。”
“送餐：辉煌娱乐城，VIP888包间。”
“商品：蓝鳍金枪鱼大腹刺身一份，獭祭清酒一瓶…”
“配送费：188.8元。”
“啧，有钱人的快乐真是想象不到。”凌风低声啐了一口，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这一单的配送费，抵得上他平时辛苦跑大半天。对于他这种无根浮萍来说，每一分钱都是扎扎实实的命。
拧紧电门，电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窜向南区那条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街。
刘记私房菜门面不大，此刻倒是异常忙碌。老板娘刘姐看到凌风，赶紧把一个包装精美的食盒递出来，额上带着细汗：“小凌是你啊，快快快，这单贵的很，客人催得急！说是招待贵客，耽误不得！”
“放心，刘姐，牛城就没我不熟的道儿。”凌风利落地接过食盒，稳稳放入保温箱。目光扫过食盒标签，那价格让他眼角微微一跳，够他交一个月房租了。他从小在牛城的灰色地带摸爬滚打，像野草一样自己长大，这种纸醉金迷离他太远，远得只剩下一个冰冷的数字概念。
“赶紧的，送完了这单，今天差不多就能收工了，这鬼天气，瘆得慌。”刘姐嘀咕着，看了眼门外昏黄的天空。
凌风没接话，只是点点头，跨上电驴，再次冲入街道。
越是靠近市中心，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就越发强烈。警笛声似乎比平时密集了许多，远处偶尔传来模糊的尖叫，但都被城市的喧嚣吞没了。人们依旧行色匆匆，为了生活奔波，丝毫未觉堤坝即将崩溃。
拐过最后一个街角，辉煌娱乐城那俗气却耀眼的霓虹招牌已经映入眼帘。但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到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前方街角炸开，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凌风心头猛地一悸，几乎是本能地捏死了刹车！
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看似精英的男人猛地扑倒了一个路过的女人，那不是普通的扑倒，而是像野兽一样，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了女人的脖颈上！
鲜血如同破裂的水袋，噗地一下喷溅出来，染红了男人苍白的脸和女人惊恐扭曲的表情。
“操！什么情况？”凌风愣住了，光天化日，当街行凶？还咬脖子？拍丧尸电影吗？
周围的行人也惊呆了，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混乱和尖叫。
“杀人啦！”
“快跑！疯子！是疯子！”
“报警！快报警！”
有人惊慌后退，有人吓得腿软瘫坐，也有几个胆大的男人试图上前拉扯那个“行凶”的西装男。
凌风眉头紧锁，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他的脊髓。他从小在牛城的阴暗角落里见识过太多肮脏事，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这他妈不对劲！
那西装男抬起头，满嘴鲜血，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到眼白，只剩下一种浑浊不堪的、布满血丝的惨绿色！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气管漏风的声音，脸上、手臂裸露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鼓起一道道扭曲的青黑色血管纹路。
这根本就不是人！
“吼！”
西装男猛地甩开一个试图拉他的壮汉，那力量大得惊人，壮汉近两百斤的身体被他轻易甩飞出去，重重砸在路边停着的汽车上，车窗玻璃瞬间爆裂！
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炸开了！
更多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凌风猛地回头，心脏几乎骤停。
街道上，刚才还在奔跑、尖叫、围观的人们，其中一部分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抽搐、倒地痉挛！
他们的身体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扭曲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变得灰败，或是浮现出恶心的脓疱和角质物。短短十几秒，甚至几秒钟，他们就在极致的痛苦中完成了“蜕变”，变成了一只只双眼惨绿、失去理智、只剩下原始吞噬欲望的怪物！
它们扑向身边最近的一切活物！
撕咬！抓扯！吞噬！
繁华的商业街，顷刻间化作了血腥的地狱屠宰场！
汽车失控地撞向店铺，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人类的哭喊、怪物的嘶吼、警报的悲鸣……交织成一曲末日降临的交响乐。
“妈的！”凌风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跑！
必须立刻离开这条拥挤的街道！
他猛地调转车头，电驴刚冲出去几米，前方一辆侧翻的SUV就挡住了去路，车底还在不断渗漏着汽油，旁边几只刚刚完成畸变的“怪物”正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惨绿色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他这个移动的目标。
“嗬！”
离他最近的一只，曾经是个穿着超短裙的时髦女孩，现在半边脸都塌陷了下去，嘴角裂到耳根，带着淋漓的鲜血和涎水，以一种扭曲的、关节反折的姿势，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速度极快！
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接近！
凌风瞳孔急剧收缩，大脑一片空白。躲不开！电驴太笨拙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牙齿缝里残留的肉屑！
要死了吗？
像那些被扑倒的人一样，被撕碎，被吞噬？
不！
一股极其强烈的、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求生欲，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内轰然爆发！
他不想死！他绝不能死在这里！他这条从泥泞里挣扎出来的命，比谁都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风感觉自己的身体内部，仿佛某个一直沉睡的开关，被这股极致的死亡威胁和求生欲望，“咔哒”一声，猛地撬开了！
一股奇异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尤其是双腿，仿佛被注入了一万吨沸腾的液态氮，又像是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沉重枷锁！
世界，在他的感官中，陡然变慢了。
怪物的扑击动作像是变成了慢镜头，周围混乱的声响仿佛被拉长、扭曲，变得模糊不清。
而他的身体，却轻得不可思议！
躲开！必须躲开！
念头刚起，甚至不需要思考，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唰！
凌风猛地向右侧一偏，身体几乎贴着了电驴的坐垫。那畸变女孩的利爪带着腥风，擦着他的外卖服下摆挥过，“刺啦”一声划开了一道口子。
躲过去了？！
凌风自己都愣了一下，刚才那瞬间的速度和爆发力，完全超出了他平时的运动极限！
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另一只畸变的怪物也嘶吼着逼近了。电驴彻底成了累赘。
“给老子滚开！”
凌风低吼一声，肾上腺素疯狂分泌，配合着体内那股突如其来的奇异力量，他猛地从电驴上一跃而下，落地瞬间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下窜了出去，目标直指街角那家最大的——“捷便24小时便利店”！
速度！前所未有的速度！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两侧地狱般的景象飞速倒退。他甚至感觉，如果现在去参加奥运会，博尔特连他的尾气都吃不到！
“吼！”
有怪物试图拦截他，但它们的动作在凌风此刻的眼中，笨拙而迟缓。他只是稍微变换了一下方向，就轻松地从两只怪物的夹缝中一闪而过，冲进了便利店大敞的玻璃门。
便利店内部同样一片狼藉。
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地面上喷洒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一只穿着店员服的畸变体正背对着门口，趴在一具尸体上啃食着什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除了这只店员畸变体，店里还有三个活人。
一个穿着校服、瑟瑟发抖躲在收银台下面的女学生。
一个手臂流血、拿着棒球棍背靠货架、满脸惊恐的胖男人。
还有一个，是染着黄毛、耳朵上打着耳钉、手里紧握着一把从货架上撬下来的高品质切肉刀，眼神凶狠却同样带着慌乱的小混混。那混混刚刚撬开收银机，正把里面的钞票往自己兜里塞。
凌风的闯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店员畸变体停止进食，缓缓转过头，惨绿色的眼睛盯上了新的猎物。
那黄毛混混先是一惊，待看清凌风身上那身显眼的外卖服后，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狠厉和轻蔑。
“操！送外卖的？吓老子一跳！”黄毛啐了一口，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切肉刀，“滚远点！这里的东西老子包了！”
凌风的眼神冰冷，如同锐利的刀锋，瞬间扫过整个便利店。
食物？水？那是次要的！
他的目光直接忽略了那些薯片饼干方便面，先是死死锁定在便利店墙壁上的——消防应急箱！玻璃箱里，一把厚重冰冷的消防斧正安静地陈列着！
接着，他又看向货架上的登山背包和工具箱区域！
就是它们！
凌风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懒得搭理那黄毛混混，直接朝着消防斧冲去。
“你他妈聋了？！”黄毛见凌风无视他，顿觉受到了侮辱，尤其是在那个女学生和胖男人面前。末世刚来临，他急需立威来确立自己的地位和抢夺资源。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外卖员，正好拿来开刀！
更何况，对方也看上了那些有用的物资？
“找死！”
黄毛眼神一狠，竟直接握着切肉刀，朝着凌风的后心捅了过来！下手狠毒，显然是下了死手！
“小心！”收银台下的女学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胖男人也吓得闭上了眼睛。
凌风背后仿佛长了眼睛。
在体内那股奇异力量的加持下，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黄毛的动作在他感知中清晰无比，甚至有些……慢。
就在切肉刀即将刺中他后心的瞬间，凌风猛地一个侧身滑步，轻松写意地躲开了这阴狠的一捅。同时，他的右手手肘如同重锤，狠狠向后砸在黄毛的鼻梁上！
“嘭！”的一声闷响！
“呃啊！”黄毛惨叫一声，鼻血狂喷，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他惊骇地抬头，对上的是凌风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惊慌，甚至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漠然，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黄毛的心底，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凌风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躲开攻击、肘击砸脸的同时，他的左手已经一拳打碎了消防箱的玻璃！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但他毫不在意！
左手握住冰冷的消防斧斧柄，沉重的分量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黄毛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刚想后退求饶。
但凌风的动作更快！
手臂肌肉绷紧，腰腹发力，沉重的消防斧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噗嗤！
利刃斩入血肉，切断骨骼的沉闷声响，在混乱的便利店和刺耳的警报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黄毛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斧刃深深嵌入他的胸膛，几乎将他劈成两半！
温热的鲜血如同泼水般溅出，染红了地面和旁边的货架。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内脏和血流了一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消防警报还在徒劳地嘶鸣。
收银台下的女学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和恐惧一起奔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拿着棒球棍的胖男人脸色煞白如纸，双腿抖得如同筛糠，一股骚臭味从他裤裆里弥漫开来。他看着手持滴血消防斧、面无表情的凌风，仿佛看到了比外面怪物更可怕的存在。
就连那只正准备扑过来的店员畸变体，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暴力无比的斩杀震慑了一下，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凌风喘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力量的刺激感。
他看着地上黄毛几乎被劈开的尸体，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末世来临，想杀我？就要有被反杀的觉悟！
仁慈？道德？那是对活人讲的东西！
他用力拔出消防斧，甩了甩上面的血珠，动作带着一种生涩却狠戾的果决。
他迅速将一个最大的登山背包甩到背上，然后将货架上所有高能量的巧克力棒、压缩饼干、牛肉干一股脑地扫进包里。动作快得惊人。
接着，他目光扫向饮料柜，拿的不是矿泉水，而是好几瓶功能性饮料和电解质水。最后，他将收银台旁边货架上的几盒创可贴、一瓶碘伏和一卷绷带塞进背包侧袋。经过工具区时，他还顺手拿走了一把沉重的扳手塞进包里。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期间，那只店员畸变体终于克服了本能的一丝畏惧，嘶吼着扑了过来。
凌风看都没看它，直接反手一斧！
唰！
斧光一闪！
畸变体的半个肩膀被劈开！
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喷出。
但凌风早已借助这一击的反作用力，身体向后一弹，同时一脚踹翻旁边的货架，重重砸在畸变体身上，暂时阻碍了它的行动。
“吼！吼！”畸变体在货架下挣扎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