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巫血苍穹 > 第4章
黑牙村的午后,阳光被高耸的山峦切割成碎片,零星地洒落在林间空地上。对于村里的其他少年们来说,这是一天中最慵懒的时辰,或帮衬着家中琐事,或聚在村口的磨盘旁嬉闹摔跤。
而云宸,却将这片广袤、危险又迷人的山林,当成了独属于他的演武场。
他并非在嬉戏,更像是在进行一种与生俱来的、近乎本能的练习。饥饿是最直接的驱动力,家里灶膛冷清,肉食储备总是不足,他必须靠自己填饱肚子。但更深层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冲动——每当他在山林间奔跑、跳跃,体内那股沉睡的力量便会欢畅地涌动,与他呼吸共鸣,让他暂时忘却村中的孤寂和那些窃窃私语。
他的目标是一只灰褐色的野兔,那畜生异常警觉,总是在云宸进入三十步范围内便后腿一蹬,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窜入灌木深处。若是寻常猎手,至此便会放弃,或转而布置陷阱。但云宸不同。
眼见野兔消失,他并未停顿,反而深吸一口气,足下猛地发力!
“嗖!”
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骤然射出。起步的爆发力惊人,脚下的腐叶和泥土被蹬得向后飞溅。他的速度并非单纯的快,更带着一种山林走兽般的协调与精准。
崎岖不平的地面、盘根错节的树根、湿滑的青苔岩石……这些对常人而言需要小心翼翼通过的障碍,在他脚下却成了阻力。他并非绕开,而是利用。脚尖在一块凸起的黑石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借力向前掠出丈余,落地无声;遇到倒伏的朽木,他并不减速,单手一撑,身子便如灵燕般轻盈越过,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
他的眼睛紧紧锁定了前方那抹若隐若现的灰影,耳中过滤掉了林间的风声鸟鸣,只剩下野兔蹬地的轻微“哒哒”声和自己强劲而平稳的心跳。他的身体在高速移动中自如地扭曲、闪避,低垂的枝条擦着他的发梢掠过,带刺的藤蔓被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仿佛他不是在追逐,而是在与这片密林共舞。
前方的野兔显然从未遭遇过如此可怕的“捕猎者”,动物的本能让它感到了灭顶的恐惧,它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变向、折返,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开追兵。
一人一兔,在光影斑驳的林间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云宸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却越发明亮,一种纯粹属于狩猎的、原始的兴奋感在他血液中燃烧。他感觉到风刮过脸颊的触感,感觉到肌肉拉伸收缩带来的力量感,更感觉到体内那股源自大巫的精血,正随着他的奔跑而微微发热,赋予他无穷的耐力和超越常理的协调性。
他仿佛不是在跑,而是在贴地飞行。脚步落下极轻,抬起极快,以至于身后竟没有留下太多明显的痕迹。他的身影在密林中时隐时现,时而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过阴影,时而又如猎豹般在开阔地带爆发出骇人的速度,拉近着与猎物的距离。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野兔最后一次奋力跃起,企图窜入前方一片茂密的、交织着尖刺的荆棘丛,那是它最后的避难所。
就在这一刹那,云宸眸中精光一闪。他右脚猛地蹬在一旁一棵老树的树干上,身体借力凌空横向窜出,竟是在半空中完成了一次毫无道理的变向,右手五指成爪,带着破空声疾探而出!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高速奔逃的野兔被他精准无比地一手擒获,巨大的惯性让他在地上就势一滚,卸去力道,随即单膝跪地,稳住了身形。
他微微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但他手中,那只强健的野兔正徒劳地蹬动着后腿。
成功了。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平复着呼吸,感受着成功狩猎带来的短暂满足和体内力量缓缓平息的余韵。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恰好照亮他半张侧脸,汗水晶莹,眼神锐利如初试锋芒的幼狼。
他提起仍在挣扎的野兔,掂了掂分量,足够他吃上两天。正欲起身返回,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了不远处溪流下游的方向。
在那里,溪水拐弯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青石边,小心翼翼地清洗着野菜。
是小鱼。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了云宸的方向。
距离很远,林木掩映,她未必能看清他手中的猎物,但一定看到了他方才那远超常人的、如同鬼魅般在林间穿梭追逐的身影。
云宸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劳作时的平静,转为一丝茫然,然后是微微的惊讶,最后,那目光深处,似乎掠过了一抹极淡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畏惧与疏离。
就像村里其他人看他时一样。
云宸刚刚因狩猎成功而泛起的那一丝热度,瞬间冷却了下去。他抿紧了唇,没有再看向小鱼,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将肥硕的野兔扛在肩上,低着头,沿着另一条更偏僻的小径,沉默地向村西头那间孤零零的石屋走去。
他的脚步依旧轻捷,速度快得惊人,很快便消失在密林的阴影之中。
只是这一次,追逐他的不再是猎物,而是那如影随形的、名为孤独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