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建国那番成立最高级别联合调查组的宣告,如同一柄千钧重锤,狠狠砸在了航展主办方法国人洛朗的神经上。
全场,数百台摄像机和无数道视线,汇聚成了一股足以熔化钢铁的洪流,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已经不是一个选择题。
而是一道公开的,决定着巴黎航展百年声誉的,生死判决。
洛朗的脸颊肌肉在剧烈地抽搐,那张原本写满法式优雅与傲慢的脸,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精彩得如同调色板。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那昂贵的手工衬衫的衣领。
他能感觉到,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他们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好奇。
那是一种饿狼盯住流血猎物的,贪婪而残忍的目光。
拒绝?
那明天全世界的头版头条,就将是“巴黎航展包庇黑手,华夏代表团含冤离场”。
这个责任,他背不起。
法兰西,也背不起。
在长达半分钟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洛朗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干涩的,仿佛生了锈的单词。
“同意。”
这个词,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挺直的腰杆,在说出这个词的瞬间,肉眼可见地垮塌了下去。
“我们会立即启动最高级别的调查程序。”
话音未落。
“咔嚓!咔嚓!咔嚓!”
无数的闪光灯,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片白色的瀑布,将他那张写满了屈辱与不甘的脸,永远地,定格了下来。
而另一边。
那片由记者组成的人墙,在得到洛朗的答复后,瞬间发生了转移。
他们像一群嗅到了更浓血腥味的食人鱼,猛地转向了那个早已面无人色的,真正的焦点。
哈里森。
“哈里森先生!请问美国宇航公司是否会配合调查?”
“您个人对此事有何评论?”
“那个信号发生器的技术,是否源自贵公司的实验室?”
无数的话筒,像一杆杆黑色的长枪,几乎要戳进他的嘴里。
哈里森的脸色,经历了一个由惨白到涨红,再由涨红到铁青的完整过程。
羞耻。
愤怒。
还有一种被彻底剥光了衣服,扔在全世界面前公开凌迟的,极致的恐慌。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辩解?
在那个黑色的铁证和那条完美的数据曲线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
他发出了一声介于咆哮与呜咽之间的怪叫,猛地挥手,粗暴地推开身前的记者。
他转身,挤开人群,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着出口的方向,狼狈地逃去。
他的脚步踉跄,背影佝偻。
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那片由德国专家克劳斯带起的,稀疏而坚定的掌声,此刻还在持续。
这掌声,如同最精准的节拍器,伴随着哈里森狼狈离场的每一步,一下,一下,清晰地,抽打在他的尊严上。
展台前。
郑建国放下了话筒,也放下了那个银色的金属盒。
他转过身,走向自己那些早已喜极而泣的队员们。
王浩等人通红着双眼,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们看着走过来的郑建国,脸上写满了孺慕与崇拜。
然而,郑建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