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完美的,近乎神迹的直线,在大屏幕上静静地延伸。
整个勒布尔歇机场展馆,陷入了一种比刚才黑屏时更加诡异的,长达十秒钟的绝对死寂。
空气中,只剩下无数相机快门在疯狂地,无声地闪烁。
它们记录着那条完美的曲线。
也记录着台下那一张张如同见了鬼般的,呆滞的面孔。
华夏代表团所在的角落里,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引爆。
“呜”
王浩再也绷不住了,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猛地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喜极而泣的呜咽声从他的指缝中泄露出来。
他身旁的年轻工程师们,再也顾不上什么纪律,什么形象,他们赤红着双眼,紧紧地,死死地拥抱在一起,像一群在风暴中幸存的船员,用彼此的体温,确认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罗沛霖总工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快步走到李向东身边,那只刚刚还在因绝望而颤抖的手,此刻重重地,带着千钧之力,拍在了李向东的肩膀上。
“好!”
老人眼眶中闪烁着晶莹,声音嘶哑,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
“好!”
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砸出来的,蕴含着几代航空人所有的委屈,骄傲,与不甘。
李向东迎着老人激动的目光,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
将这片刚刚被他用双手逆转的舞台,将这片汇聚了全世界目光的,属于胜利者的中央高地,无声地,交给了那个最擅长处理这种局面的人。
郑建国。
郑建国动了。
他拿起话筒,迈开沉稳的步伐,再一次,走向了讲台的最中央。
他没有回头去看自己那些喜极而泣的队员。
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条代表着奇迹的完美曲线。
他的目光,如同一柄出鞘的,冰冷的利剑,缓缓扫过全场。
扫过那些依旧处于巨大震撼中,神情复杂的各国专家。
扫过那些如同饿狼般,疯狂寻找着下一个爆点的媒体记者。
最终。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精准的激光,死死地,定格在了两个人的脸上。
一个是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已经布满冷汗的主办方负责人,洛朗。
另一个,是那张英俊的面孔已经彻底扭曲,面如死灰,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美国宇航公司首席工程师,哈里森。
郑建国举起了话筒。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沉稳地,传遍了展馆的每一个角落。
那声音里,没有胜利的狂喜,没有复仇的快意。
只有一种泰山压顶般的,不容置疑的,属于官方的绝对冷静。
“现在。”
郑建国开口,平静地陈述。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他没有停顿,另一只手缓缓举起了那个由陈岩送来的,通体银白的军用信号屏蔽盒。
他将这个冰冷的金属盒子,对着台下那数以百计的,已经对准他的镜头。
“我们对在巴黎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会,这样举世闻名的技术交流平台上,发生如此卑劣,恶性的商业攻击和技术破坏事件。”
郑建国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洛朗的心上。
“表示最严重的抗议!”
最后六个字,他陡然提高了音量。
那声音,如同在死寂的展馆内,引爆了一颗无形的炸雷!
郑建国的目光,从镜头前移开,如同实质的刀锋,直刺脸色煞白的洛朗。
“洛朗先生。”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这句话,像是一道最后通牒。
洛朗的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