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这家四星级酒店的正对面。
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气派非凡的五星级酒店。
酒店门口铺着长长的红毯,戴着白手套的门童正殷勤地拉开车门。
一排崭新的黑色奔驰轿车,正依次停下。
一群身材高大,谈笑风生的美国人,正从车上走下来。
他们是美国代表团的成员。
而在酒店门口迎接他们的,是几位胸前挂着航展主办方高级别证件的白人高管。
他们热情地拥抱着,拍打着彼此的后背,发出爽朗的大笑,亲密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这边的街角,是沉默的华夏代表团,和一辆陈旧的大巴。
对面的街角,是喧闹的美国代表团,和一排锃亮的奔驰。
这番精心安排的,无声的羞辱,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每一个华夏代表团成员的脸上。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一位年轻工程师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欺人太甚!”
他低声怒骂,下意识地就想朝前迈出一步,似乎要去理论什么。
“站住。”
一个低沉却极具分量的声音,制止了他。
是郑建国。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去看这位年轻工程师,目光依然平静地注视着街对面的奢华与喧闹。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想看到的,就是我们现在这副样子。愤怒,失态,像个被踩了尾巴就跳起来的毛头小子。”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解说一道与自己无关的题目。
“记住,我们的战场,不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不在别人的轻视里。我们的战场,在航展的展台上,在谈判桌上,在我们亲手做出来的产品里。”
郑建国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年轻的面庞。
“把这口带着羞辱的气,都给我咽下去。”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然后,把它变成我们的燃料。”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第一个转过身,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迈步走向了那家四星级酒店的大门。
他的背影,如同一杆标枪,笔直,坚定。
被点燃的怒火,在郑建国这番话语中,迅速凝固,沉淀,转化成了某种更坚硬,更沉重的东西。
年轻工程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中的憋闷与屈辱仿佛被压进了更深的地方。
罗沛霖总工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中充满了鼓励与理解。
苏晴看了一眼街对面,又收回目光,眼神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冷静,也更加炽烈。
李向东拎起箱子,跟上了郑建国的脚步。
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
代表团的成员们,沉默而有序地,提着自己的行囊,一个接一个,走进了酒店。
那位法国官员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东方人没有如他预料中那般或愤怒或沮丧,而是以一种近乎刻板的纪律性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他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沉重的玻璃旋转门,缓缓转动,将街对面的喧嚣与浮华,将那刺眼的羞辱,彻底隔绝在外。
战场,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