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字,顺着电流,砸在了井口。
“泄压。”
“开井!”
负责总阀门的两名老工人,对望了一眼。
他们眼里,没有狂热,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片被榨干后的死寂。
两人合力,肌肉绷紧,握住了那根冰冷的,得用上吃奶的劲儿才能拧动的巨大扳手。
嘎——吱——
金属被强行扭动的声音,刮擦着所有人的耳膜和神经。
在数十台泵机停机后的绝对安静里,这声音尖锐得令人发疯。
一圈。
又一圈。
阀门彻底旋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闷响。
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井口。
空空荡荡。
没有想象中撕裂天地的咆哮。
也没有那条从地心冲出的黑龙。
什么都没有。
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失败,都更彻底,更冰冷的死寂,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成了粘稠的胶水。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每个人心里最后那点火星子,快要被这无边的虚无彻底闷死时。
“嘶”
一声轻飘飘的,像垂死之人吐出的最后一口气,从井口幽幽地飘了出来。
一股白色的气体,有气无力地喷出。
稀薄。
惨白。
像一缕绝望的游魂,刚冒出头,就被戈壁的风吹散了。
指挥中心里,所有工程师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完了。
所有人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压力,只是把地层给撑住了。
油,还是没出来。
“失败了”
一个年轻技术员再也绷不住,声音里带着哭腔,喊破了音。
“压力泄空了是气全是气”
这声嘶喊,像一根针,噗嗤一声,戳破了所有人用疯狂堆起来的最后幻梦。
王撼山那山一样的身板,猛地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伸出手,死死抓住身旁的控制台,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惨无人色,这才没当场栽下去。
天旋地转。
耳鸣如潮。
那道被他亲手点燃的,冲天的希望,在这一刻,被一盆冰水,从天灵盖浇到脚后跟,浇得透心凉。
就在这片绝望凝固成冰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的,从地心最深处擂响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那声音,不像爆炸,更像一颗沉睡了亿万年的心脏,完成了它的第一次搏动!
整个指挥中心的地板,都跟着这一下,猛地往上一弹!
还没等众人从这记重锤下回过神。
咚!!!
第二声!
比第一声更沉!更响!更近!
井口平台上,那股原本快要散尽的白色气流,猛然一顿!
紧接着。
在那片惨白的中央,一道细得和头发丝一样的黑色线条,毫无征兆地,飙射而出!
那道黑线,太细了,细到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绝望之下产生的幻觉!
然而,下一瞬!
那条黑线,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疯狂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