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足以撕裂地壳的咆哮,消失了。
世界,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仿佛宇宙被按下了静音键。
前一秒还是地狱熔炉的地下堡垒,在这一刻,只剩下设备冷却时发出的,细微的滴答声,和电缆中残余电流不甘的嗡鸣。
所有灯光,在经历了一次濒死的黯淡后,重新恢复了惨白的照明。
空气里,全是刺鼻的臭氧和金属烧灼后的焦糊气味。
李向东还站着。
像一杆被烈火焚烧过,又被鲜血浸透的,孤独的战旗。
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地颤抖,却又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强行锁死,不让自己倒下。
血,顺着他的下颌,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
嗒。
嗒。
嗒。
这成了整个指挥帐篷里,唯一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魏国强那只推到底的控制杆,还保持着最后的姿势,手背上青筋坟起,像冻结的岩浆。
苏晴的十指悬在键盘上方,指尖离那滚烫的按键只有一毫米的距离,一动不动。
陈岩靠在门口,握着枪的手,关节已经捏得发白。
没有人敢动。
没有人敢出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那些代表着命运宣判的屏幕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成了粘稠的胶质。
一秒。
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赌注已经全部推上了牌桌。
现在,是等待开牌的时刻。
突然。
咚。
一声沉闷的,厚重到极致的巨响,从脚下的大地深处,传递了上来。
那不是地震。
地震是撕裂,是摇晃,是混乱。
而这一声,更像是一颗无比巨大的心脏,在所有人的脚底下,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整个指挥帐篷,连同里面的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轻轻地,向上托举了一下,又缓缓落下。
“这”
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嘴唇翕动,发出了一个不成调的音节。
咚!
第二下心跳,接踵而至。
比第一下更沉,更重,更有力!
帐篷的钢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桌上的水杯齐刷刷地向旁边滑动了半寸。
所有人都站不稳了,下意识地扶住身边的东西。
“地质监测仪!”
魏国强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苏晴的视线早已钉死在那块屏幕上。
屏幕上,代表着地壳应力变化的曲线,正在以一种前所未见的,匪夷所思的方式,疯狂跳跃!
那不是一条线。
是两条!
一条是鲜红的,代表着敌人那邪恶共振频率的,锋利如刀的脉冲波。
另一条是湛蓝的,代表着“开山神”那工业咆哮的,厚重如山的能量波。
此刻,这两条原本在各自世界里肆虐的毁灭曲线,被强行拉到了同一个坐标系内。
它们像两条从不同时空闯入的宿敌,在这片狭小的战场上,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冲撞与撕咬!
每一次山体的脉动,都是它们对撞时,迸发出的能量余波!
红色向上,蓝色就向下。
红色向左,蓝色就向右。
它们以完全相反的相位,以近乎相同的振幅,疯狂地,一次又一次地,互相抵消,互相湮灭!
“我的天”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死死抓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屏幕上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死亡曲线,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学者面对神迹时的,那种极致的骇然与狂热。
“能量对消”
“他在用整座山脉作为共鸣腔体,进行了一场宏观尺度的量子干涉!”
没有人能完全听懂他在说什么。
但所有人都看懂了那屏幕上的画面。
咚!
咚!
咚!
大地的脉搏,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整个项目基地,都在这颗临时诞生的,属于群山的心跳中,沉浮,震颤!
也就在这时,那块显示着天池卫星影像的屏幕上,出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