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那一声泣血的嘶吼,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指挥部里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轰隆——”
一声闷响。
李向东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像一截被抽掉筋骨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向东!”
苏晴和陈岩一左一右,同时扑上,死死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滚烫如烙铁的身体。
血。
腥甜的,温热的血,顺着李向东的下巴,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晕开一朵又一朵,刺眼的红。
指挥部里,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脑子里空空荡荡。
他们看着那个被鲜血浸透,几乎不成人形的年轻人。
看着他那张被血污模糊的脸上,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
古河道?
地下?
这几个字,像几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众人那已经绝望的心湖里,激起了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但这丝涟漪,很快就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无情地碾碎。
“胡闹!”
一名戴着深度眼镜,头发花白的地质学专家,第一个从巨大的震动中挣脱出来。
他下意识地,用一种学术性的、不容置疑的口吻反驳道。
“龙脊上游山体,我们花费整整三年,钻探了三百七十一个勘探孔,才最终确认是整体性花岗岩结构!”
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理智,都从那虚无缥缈的幻想中,狠狠拽了回来。
“岩体完整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是天然的、最完美的坝基!”
“别说地下河,连一条超过二十米长的结构性裂缝都不存在!”
这位老专家的话,字字如铁。
他代表的,是科学,是数据,是几十份盖着钢印的勘探报告。
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刚刚在众人心中燃起的那一丝比火柴光芒还要微弱的希望,瞬间,又被这盆冰冷的现实,浇得一干二净。
是啊。
怎么可能。
如果真有那么一条能分洪的古河道,几十位国内顶尖的专家,勘探了三年,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简直是痴人说梦!
指挥部里,刚刚因为那一声嘶吼而稍稍挺直了脊梁的工程师们,再一次,颓然地垮了下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比之前更加浓重的,被虚假的希望愚弄后的,加倍的绝望。
李向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挣脱了苏晴和陈岩的搀扶。
他像一头受了重伤,却依旧不肯倒下的孤狼,踉跄着,一步一步,冲到了那张巨大的地图前。
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他的动作,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做什么?
只见李向东一把抓起桌上那支最粗的,红色的记号笔。
他没有丝毫犹豫。
以一种近乎野蛮的,不容置疑的姿态,将笔尖,狠狠地,戳在了地图上!
“嗤啦——”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一道歪歪扭扭,却又充满了某种奇异力量的红线,出现在了那张精密的地质勘探图上!
这条线,像一把烧红的刀,将那片被所有人判定为“完整花岗岩”的死亡禁区,硬生生地,剖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它在地下!”
李向东一边画,一边用那破锣般的嗓子嘶吼!
“平均深度,二百一十七米!”
“被三次不同时期的地质运动,反复掩埋!覆盖!”
“最上层,是三十米的冲积土层!中间,一百二十米的变质砂岩!下面,才是那层厚达六十米,让你们所有人都判断失误的花岗岩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