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上有顽徒》
第二章
下山遇劫,灵玉生波
李田所牵着念念的手刚走出没两步,就被玄尘真人叫住了。老道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紫砂杯,从袖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玉色暗沉,上面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纹路,看着倒像是块不值钱的老石头。
“把这个带上。”玄尘真人把玉佩塞到李田所手里,“下山在外,遇事别硬闯,这东西或许能帮上忙。”
李田所掂了掂玉佩,只觉得入手冰凉,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随口应道:“知道了师父,您老就放心吧。”他把玉佩揣进怀里,牵着蹦蹦跳跳的念念往山下走。
山路蜿蜒,晨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念念像只刚出笼的小雀,一会儿追着蝴蝶跑两步,一会儿蹲下身研究路边的蘑菇,嘴里叽叽喳喳没个停。
“田所哥哥,你看这草上的露水,亮晶晶的像星星!”
“田所哥哥,那树上的果子能吃吗?红彤彤的看着好甜。”
“田所哥哥,你说山下的棉花糖,真的比云彩还大吗?”
李田所被她问得头都大了,却又忍不住笑:“等会儿到了镇上,你想要多大的棉花糖都给你买。不过先说好了,不许乱跑,不然被人贩子拐走,我可不管你。”
念念立刻把小手攥得更紧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乱跑!我要跟着田所哥哥!”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青风镇。镇子入口处立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青风镇”三个大字,边缘都被磨得光滑了。镇里人来人往,挑着担子的货郎、挎着篮子的妇人、追逐打闹的孩童,热闹得很。
李田所先带着念念去了布庄,扯了块粉蓝的料子——他觉得这颜色衬念念的肤色。布庄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妇人,见念念粉雕玉琢的,忍不住多夸了两句:“这小姑娘长得可真俊,是小道长的妹妹?”
李田所含糊应着“算是吧”,付了钱正要走,就见念念盯着柜台里的花绳发愣,那是些用彩线编的小玩意儿,上面还缀着颗颗小珠子。他心里一动,又掏钱买了两根,一根红的一根绿的,塞到念念手里:“拿着,给你扎头发。”
念念捧着花绳,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谢谢田所哥哥!”
两人刚走出布庄,就听见街角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正围着个卖字画的小摊,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带着道狰狞的刀疤,正一脚踩在摊主的画轴上,唾沫横飞地嚷嚷:“姓周的,欠咱们‘黑风堂’的银子该还了吧?别以为躲到青风镇就没事了!”
那摊主是个文弱书生,吓得脸色发白,抱着头瑟瑟发抖:“各位好汉,再宽限几日,就几日……”
“宽限?”刀疤脸冷笑一声,抬脚就把小摊踢翻了,笔墨纸砚撒了一地,“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今天不还钱,就卸你一条胳膊抵债!”
周围的人都远远看着,没人敢出声。青风镇的人谁不知道,黑风堂是附近山头的恶霸,专干些敲诈勒索的勾当,连镇长都要让他们三分。
念念吓得往李田所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田所哥哥,他们好凶……”
李田所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看着那书生可怜的样子,再想想怀里师父给的玉佩,心里那点正义感又冒了头。他刚要往前走,就被念念拉住了:“哥哥,别去……”
“没事。”李田所拍了拍她的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走到刀疤脸面前,抱拳道:“这位朋友,逼人太甚就没意思了吧?”
刀疤脸转头瞪向他,独眼珠子里满是戾气:“哪来的野道士?敢管你黑风堂爷爷的事?活腻歪了?”
“我不是来吵架的。”李田所指了指地上的书生,“他欠你们多少银子?我替他还。”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刀疤脸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替他还?他欠了五十两!你拿得出来?”
五十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一家三口过上半年了。李田所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次只带了三十两,本以为够买东西了。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先回山取银子,那书生突然哭喊道:“小道长别管我!他们是无底洞,今天还了,明天还会来找我的!”
刀疤脸脸色一沉:“臭书生,还敢多嘴!”说着就扬手要打。
李田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算什么本事?”
刀疤脸没想到这看起来文弱的小道长力气这么大,挣了两下没挣开,顿时恼羞成怒:“给脸不要脸!兄弟们,给我废了他!”
旁边几个黑衣汉子立刻围了上来,拳头挥得虎虎生风。李田所把念念往身后一护,侧身躲过左边一人的拳头,抬脚踹在右边那人的膝盖上,动作干脆利落。他跟着玄尘真人虽然没学过什么厉害法术,但师父教的强身健体的功夫倒是扎实,对付几个恶霸还不在话下。
可那刀疤脸是个练家子,见手下人不济,自己提着把短刀就冲了上来,刀风凌厉,直逼李田所面门。李田所心里一紧,正想后退,怀里的玉佩突然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遍全身,他只觉得脑子一清,身体竟然比意识先动了一步,轻巧地侧身避开刀锋,同时一掌拍在刀疤脸的胸口。
“噗”的一声,刀疤脸像个破麻袋似的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滑下来,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眼神里满是惊恐:“你……你会法术?”
李田所也愣住了。他从没学过什么法术,这难道是师父给的玉佩的功劳?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十几个官差簇拥着一顶轿子停在了街口。轿帘掀开,走下来个穿着官服的胖子,正是青风镇的镇长王厚德。他看到地上的刀疤脸和一片狼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刀疤脸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王镇长!您可来了!这野道士无故伤人,还包庇欠债不还的刁民!”
王厚德斜眼看了看李田所,又看了看刀疤脸,心里打起了算盘。黑风堂虽然可恶,但每年给镇里的“孝敬”不少;这小道长看着面生,说不定是哪个山头的散修,没必要为了他得罪黑风堂。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官威:“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斗殴伤人!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几个官差立刻拔刀上前。李田所心里暗骂一声,知道这镇长是和稀泥的主儿。他拉着念念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我乃青云山弟子李田所,你们敢动我?”
“青云山?”王厚德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青云山弟子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冒牌的?就算是真的,在我青风镇犯了事,也得按规矩办!”他心里清楚,青云山弟子哪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这小子多半是唬人的。
刀疤脸也缓过劲来,跟着起哄:“镇长别信他!青云山弟子哪会穿这么寒酸?肯定是骗子!”
官差们已经围了上来,刀光闪闪的看着吓人。念念吓得快哭了,紧紧抱着李田所的胳膊:“田所哥哥……”
李田所心里急得团团转。打吧,得罪了官府,传出去丢青云山的脸;不打吧,今天怕是走不了了。他正犹豫着,怀里的玉佩又热了起来,这次还隐隐发光,上面那些歪歪扭扭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
王厚德看到玉佩发光,脸色骤变,指着李田所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怀里的是……”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王镇长,手下留情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快步走来,正是镇上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张大夫。张大夫走到李田所身边,对王厚德拱手道:“镇长,这位小道长是青云山玄尘真人的弟子,错不了。您看他怀里的玉佩,那是玄尘真人的信物啊!”
王厚德脸色大变。玄尘真人的名号他可是听过的,那是青云山辈分极高的老神仙,据说几十年前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自己竟然差点抓了他的弟子?
他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对着李田所拱手道:“原来是仙长驾到,下官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望仙长恕罪!”
刀疤脸彻底傻眼了,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李田所也是一头雾水,这张大夫他根本不认识,怎么会帮他说话?
张大夫对他使了个眼色,又对王厚德说:“这位仙长是来镇上办事的,被这些宵小之辈惊扰了。镇长还是赶紧处理了这些人,别再叨扰仙长了。”
王厚德连忙点头:“是是是!来人,把黑风堂这些人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还有那个……那个欠债的书生,也……也带去衙门,好好问问情况!”他可不敢真把书生怎么样,万一李田所追究起来,他担待不起。
官差们七手八脚地把刀疤脸等人拖走了。王厚德又对着李田所连连道歉,才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周围的人见没热闹看了,也渐渐散去,临走前都对着李田所拱手行礼,眼神里满是敬畏。
那卖字画的书生对着李田所连连作揖:“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多谢仙长!”
李田所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你快收拾东西离开吧,这里不安全。”
书生千恩万谢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匆匆离开了。
李田所转向张大夫,拱手道:“多谢老先生解围,晚辈感激不尽。只是不知老先生如何识得家师的信物?”
张大夫捋着胡须,笑道:“二十年前,老夫曾有幸见过玄尘真人一面,也见过这块‘镇灵玉’。仙长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仙长,这黑风堂背后有人撑腰,今日之事怕是不算完,你们还是早些回山为好。”
李田所心里一凛:“老先生的意思是……”
“这黑风堂的后台,是百里外的黑风寨,寨主是个修过邪术的妖人,不好惹。”张大夫压低声音,“你们带着孩子,还是小心为妙。”
李田所点了点头:“多谢老先生提醒,我们这就回山。”
他拉着念念,又买了些糕点和棉花糖,便匆匆往青云山赶。一路上,念念没再像来时那样嬉闹,只是紧紧牵着他的手,小声问:“田所哥哥,那些坏人还会来吗?”
“不会的。”李田所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看了看怀里的镇灵玉,又想起张大夫的话,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回到小院时,天色已经擦黑。玄尘真人还坐在竹椅上,像是早就等在那里。
“师父,我们回来了。”李田所把镇灵玉递过去,“今天多亏了您这玉佩,不然我们怕是……”
玄尘真人没接玉佩,只是淡淡道:“黑风寨的人,盯上念念了。”
李田所一愣:“师父您怎么知道?”
“你当那镇灵玉为何发光?”玄尘真人看着他,“那玉能感知邪祟之气,今天刀疤脸身上的气息,与二十年前伤了你的那个妖人同源,都带着黑风寨的味道。”
李田所心里咯噔一下。他小时候曾被一个妖人掳走,是师父救了他,这事他一直记着,却没想到和黑风寨有关。
“那他们……”
“他们要找的不是那书生,是念念。”玄尘真人看向屋里熟睡的念念,眼神深邃,“那丫头身上的灵力,对修邪术的人来说,是大补的东西。今天的事,不过是个试探。”
李田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师父,他们敢来,我就敢打!”
玄尘真人摇了摇头:“黑风寨主修为不低,你现在还不是对手。看来,得教你点真东西了。”
李田所眼睛一亮:“师父您要教我法术了?”
玄尘真人哼了一声:“不然留着你这顽徒,等着被人欺负吗?从明天起,每日寅时起床,随我修炼‘青云剑诀’。”
李田所又惊又喜,连忙行礼:“多谢师父!”
夜色渐深,李田所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念念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是谁,都别想伤害念念和师父!他一定要快点变强,保护好这个家。
而在小院外的黑暗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屋里的灯光,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一场更大的麻烦,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