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唐家之祸亦有匡某一份‘功劳’,故而我也没打算苟活。”
匡敬的声音平静,他单靠一腿发力,站直了身躯。
另一条腿微微悬空,巧妙地掩饰了残缺,周身气势竟在这一刻重新凝聚,仿佛回到了全盛之时。
不过是断一腿而已,他的内力却并未消散,依旧能有一战之力。
虽然一旁的云志为匡敬求情,但其所不知道的是,匡敬此番是故意来送死的。
那日唐家遭逢灭顶之灾,他恰因故外出,侥幸逃过一劫。
事后,他本可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但他没有。
他特意寻到苗五,只为等待此刻,完成一个唐家供奉最后的道义。
“匡某蒙唐家收留十余载,家主待我恩重如山。此间情义,匡某难以为报,反倒间接为唐家留下了祸端,唯有用这条残命,与唐家陪葬。
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无端自损。故而匡某恳请陈师傅与我一战,以此残躯,了此残念!”
话音落下,他周身气息陡然暴涨,仅存的一腿微微屈伸,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苗五与几名手下见状,面色一变,便要上前阻拦,却被陈断抬手制止。
“匡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啊!”一旁的云志早已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看着云志的神情,匡敬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望向陈断:
“听闻陈师傅广集天下武学,匡某愿将此毕生所学之的揽月腿秘籍献上,只求陈师傅能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位兄弟性命。
匡某孑然一身,死不足惜。但他家中尚有妻儿老小,不可过早折亡。”
“匡大哥!”
云志他万万没想到,在此生死关头,匡敬心中所念,竟仍是替他谋求生路。
陈断眯起双眼,在匡敬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忽然,他仰头大笑。
他想起了那日在苗府之中,唐家供奉跪地求饶,鸟兽般散逃的狼狈景象。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在这人心鬼蜮的世道,还能遇到阁下这般人物。
唐家武师如云,但壮士唯君一人!好!陈某便成全你这番心意!”
陈断大手一挥,示意苗五上前接过那本秘籍,自己则站起身,一股气势开始升腾。
云志虽悲伤,却也看到了匡敬眼中那份决绝,只得跟着苗五几人将场地让出。
匡敬朝着陈断,抱拳行礼:“多谢陈师傅成全。”
他对陈断,并无仇怨。
此番恩怨,究其根源,是唐家众人算计坑害在先,无非是立场不同,成王败寇而已。
“匡某自知绝非阁下敌手,但接下来这一招,乃凝聚匡某毕生功力所发!还请陈师傅,不吝赐教!”
“何必多言!尽管放马过来!”
匡敬深吸一口气,体内所有残存的内力如百川归海,向那完好的腿上灌注而去。
与此同时,他周身气血仿佛被点燃,经脉贲张,甚至发出细微的嗡鸣。
无形之间,竟然凝聚起一股不容小觑的“势”,让周遭空气都变得凝滞几分。
陈断眼神一凝。
他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匡敬,与舒心湖畔时判若两人。
这股破釜沉舟的气势,竟隐隐让他感到一丝威胁,以及一股熟悉之感,就像是
伏虎拳的杀意!
“接好了!陈师傅!”
咻!
匡敬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人腿合一,仿佛床弩射出的巨矢,直刺陈断中宫。
没有花巧,没有变招,只有凝聚了全部生命,意志,功力的终极一击。
这一击之绝,让旁观的苗五和云志惊得呼吸骤停。
陈断体内伏虎拳内力催发,挥出一记右拳正面硬撼而上。
轰!
拳脚悍然对撞。
环形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尘土飞扬,吹得衣袂猎猎作响,发丝狂舞。
一招之后,万籁俱寂。
匡敬踉跄着向后跌退数步,每退一步,口中便喷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但他的嘴角,却扬起一抹快意,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陈断竖起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