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武馆。
“停！停手！”
钱长春后撤一步，手掌在空气中虚按。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前汗珠，眼神复杂地看向场中收势而立的陈断。
那眼神里有惊异，有欣慰，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他本以为陈断境界蹿升太快，根基不稳，掌握二练的实战打法，少不得要费一番水磨工夫。
他做好了长期锤炼这块璞玉的准备。
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一记闷棍。
自陈断突破二练以来，钱长春每日雷打不动地跟他对练。
起初，钱长春还能游刃有余，指点江山，毕竟初窥门径的陈断，招式间那份生涩感是掩盖不住的。
但很快，钱长春就品出了不对。
如同之前给陈断“喂拳”时一般，这小子每一次对练后，似乎都要完成一次蜕变，逼得他不得不拿出更高的水准。
直到今日，钱长春心头那股荒谬感愈发强烈。
因为他发觉，自己似乎有些打不过这个后生了。
当然，是在将自身实力压制在二练的前提下。
陈断已经将他的精要打法技巧，学了个七七八八。
比起突破速度，陈断的学习能力似乎更为骇人。
仿佛天生就是为伏虎拳而生的。
这是又要到“师父无用武之地”的时候了？
当初刚突破并未抱太大期望，如今看来，这次黑水演武，这小子或许真能搅动风云，给他一个惊喜？
“钱师，”陈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通筋散用完了。”
“自己去找吴婶拿。以后这种小事，不必再单独给我讲。”
——
——
“十份通筋散，不够了随时来拿。”吴婶一副和煦的笑脸，将一叠油纸包好的药散递出。
“多谢。”陈断接过，分量沉甸甸的。
其他几名二练弟子正排队领取本次份例，看到陈断手中那一大摞通筋散，有两人眼神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通筋散，是冲击三练“练筋境”的必备之物，但寻常二练弟子都是限量的，等着武馆分配。
即便是二练弟子中最厉害的孙长林，也只是获得的多了点，一样要等武馆主动分配。
“啧，陈师弟这待遇，怕是钱师亲传的位置，板上钉钉了。真羡慕啊~”有人低语。
“羡慕啥呀？那也是人家有那本事！还是自个儿多加把劲吧，未尝没有突破三练的机会。”
伏虎武馆二练弟子，原本五人，孙长林是公认最有希望冲击三练的苗子，其余人皆是遥遥无期。
如今，凭空杀出的陈断后来居上，隐隐盖过了所有人的光芒。
钱长春对他的偏爱，瞎子都看得出来，能每日频繁进入钱师独居小院对练，接受指点，那是只有亲传弟子才有的待遇。
不过武馆有规定，只有突破了三练，才会被收为亲传，陈断现在算是个“预备亲传”，
陈断走出库房，沿途遇到的一练弟子纷纷停下动作，恭敬行礼。
“陈师兄！”
“陈师兄好！”
问候此起彼伏，不知不觉间，那个初入武馆的屠户，已成了他们需要仰望的二练大高手。
唯有一人例外。
院墙角落里，姚弘攥紧了拳头，他看着众人对陈断的簇拥与敬畏，心头酸涩与不甘。
他废寝忘食，近乎自虐地锤炼自己，反复揣摩陈断的路数，还自诩已经研究透了陈断，准备在黑水演武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陈断彻底击溃，一雪前耻。
可现实残酷。
陈断二练了。
你一个一练，在人家二练面前，蹦跶个什么劲？
呼~
姚弘闭上眼，调整紊乱的呼吸，开始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
“心平气和~放轻松~”
“姚弘，你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他强任他强，你有你的路，不必在意一时长短。”
“陈断不过是侥幸笨鸟先飞，你是后起之秀，只要坚持下去，终有一日，必能后来居上，将他狠狠踩在脚下。”
经过那场刻骨铭心的惨败与羞辱，姚弘确实变了许多。
那份浮躁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