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位于黑水城城北。
城北毗邻县衙，高墙深院，朱门漆亮。
一队队挎刀持棍的衙役在灯火通明的街面上往来巡视。
这份官威笼罩下，城北成了整个黑水城最安全的地带，从而造就了此地的繁华。
夜幕低垂，楼宇之间却亮如白昼，各色灯笼高悬，丝竹管弦之声隐隐飘荡。
衣着光鲜的富绅贵胄、风流才子穿梭其间，香车宝马络绎不绝，欢声笑语与酒肉香气交织升腾。
好一个的盛世浮图！
这与城南的破败，宛如阴阳两界。
陈断踏着坚实的步伐，行走在这片锦绣丛中。
他的衣着打扮与周围格格不入，路人纷纷侧目，更有甚者，见他走近便下意识地掩鼻皱眉，绕道而行，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
陈断面色沉静如水，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
他的注意力，早已锁定在身后几道如影随形，刻意融入人群的视线之上。
看来是陆颖那批人。
“这位客官，里边请”聚仙楼门口迎客的伙计，一身绸缎短褂，脸上原本堆着的笑容，在看清陈断这身“行头”时，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腰杆也微微挺直了些，带着一丝审视。
“客官是要找谁？”
潜台词却再明显不过：这模样，不像是能自己掏钱的主儿。
“找孙长林。”陈断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
伙计一愣，借着楼内溢出的明亮灯火，这才看清陈断面容轮廓的刚硬，以及那身粗布短褂下隐隐贲张的力量感。
伙计脸上的笑容瞬间重新堆砌，甚至比之前更加热络恭敬，腰弯得更低：
“哎呀，原来是伏虎武馆的武老爷！恕小的眼拙，孙爷在二楼雅间恭候多时了！您快请随我来！”
在这拳头决定地位的世道，没人敢轻易怠慢一个身怀武功之人，哪怕他穿着粗布衣裳。
“陈师弟！这边！”
离得老远，孙长林便注意到了陈断。
雅间不大，却布置雅致。
孙长林满面红光，热情洋溢。
陈断拱手：“孙师兄。”
目光一转，落在孙长林身旁一人身上。
那是个身材宽胖的青年，穿着绫罗绸缎，脸上带着和气生财的笑容。
正是陈断初入伏虎武馆那日，在门口遇到的那位。
“陈师弟，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孙长林拉着陈断入座，指着胖青年，语气带着敬重，“这位就是咱们伏虎武馆的二师兄，赵富生赵师兄！三练的大高手！”
“陈断见过赵师兄。”陈断抱拳行礼。
赵富生笑眯眯地回礼，声音圆润：“哈哈，陈师弟果然气度不凡，一表人才。我那天就说嘛，十九岁正是习武的大好年华。
那日若非我老赵慧眼识珠，咱们伏虎武馆岂不是白白错失了你这样一位人杰？孙师弟，你说是不是？”
“哎呀赵师兄，您就别提这茬了！”孙长林连忙告饶，亲自给陈断斟满一杯美酒。
“是我孙长林有眼无珠，今日这顿酒，就是专程给陈师弟赔罪的！来，师弟，我敬你！”
杯盏交错，几轮下来，气氛渐渐热烈。
赵富生谈笑风生，言语风趣，丝毫没有三练高手的架子。
然而，他那双藏在笑眼缝隙里的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陈断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的心中也难免有些惊奇。
客套话是那样说的，但当初他还真没想过陈断会突破一练，毕竟年纪在这儿摆着。
‘这副身板，突破一练后，越发显得威猛了，连我靠近时都隐隐感到一丝压迫，若真让他伏虎拳大成，前途不可限量。’
‘孙长林有眼无珠，但我的眼光也有待提高啊~’
但随即，他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向雅间斜对面半敞的窗格。
‘其中一人我见过，似乎是碧落堂的弟子。’
那里，另一间雅室的几个身影，似乎自陈断进来后，便频频向这边窥视。
赵富生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是冲着陈师弟来的？’
他放下酒杯，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却压低了几分：“陈师弟，恕师兄多嘴一句，你近来可曾招惹过什么麻烦？”
“麻烦？”陈断抬眼，目光平静。
赵富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斜对面：“那边雅间几位，好像是碧落堂弟子，从刚刚开始就在往我们这里看。师弟可认得？”
一旁的孙长林闻言，插话道：“赵师兄您前些日子在外行商，可能有所不知。听说陈师弟前些日子曾以武夫之身，硬撼并击败了一名碧落堂的一练弟子。不知是真是假？”
“哦？”
赵富生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微微睁大。
武夫逆伐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