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半个小时后,火车终于靠站。
许薇意就没见过这么破旧简陋的车站,完全就是一个黄土堆砌起来的,上面挂着一块红布,黑色的笔写着:终南站。
一刮风还扬起一阵黄沙。
目瞪口呆的许薇意直接吃了一嘴:“呸呸呸……”
三个男人转头看向她,葛老爷子张口:“这里的环境都是这个样子,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许薇意好不容易清理掉嘴里的风沙,就听到她师父劝她放弃的话。
美眸一瞪:“我不后悔。”
完了,眯眼了。
小手揉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她师父看好戏地看着她。
固执的许薇意头一扭:“走吧,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先去猴山村。”
猴山村,顾名思义,有一座长得像猴子的孤山。是葛老爷子之前下放的村子,也是许薇意要去的目的地。
葛老爷子没动,懒洋洋的把行李放在地上,自己坐在行李上。
“我写了信,会有人来接我们,且安心等着吧。”
猴山村距离火车站有点远,被村民们戏称十万八千里,需要开车村里唯一一辆“筋斗云”来。
也就是拖拉机。
至于火车站到村里的车?抱歉,没有。
所以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许薇意也是头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等花儿都谢了。
是她这朵花儿,快要晒谢了!
怎么就这么晒?气温有四十多度吧?
许薇意一边扇风,一边擦汗,然后一瓶冰凉,冒着寒气的汽水递到她面前。
许薇意都不管是谁递过来的直接接过,橘子味的汽水,盖子已经被打开,还插着吸管。
她低头咬住吸管,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爽!”
然后才转头看过去,是陆沉舟,他手里还有两瓶不同口味的汽水。
“你哪来的冰汽水?”许薇意问。
陆沉舟回:“车站里买的。”
许薇意回头看了眼破破烂烂的火车站,“没想到这破烂火车站还有冰柜。”
陆沉舟却摇头:“不是冰柜,他们有个冷库,平时放些肉类和蔬菜,毕竟这个地方不好买。”
许薇意懂了,因为不好买,所以一次多买一点,这里白天温度太高,肉和菜都容易坏,所以才要个冷库好保存。
不过这汽水,应当不是火车站里卖的?
就算是卖的,怕是都死贵。
许薇意猜的不错,这汽水不是车站卖的,是车站里人员自用的,为了买这几瓶冰汽水,他可是花了不少钱。
不过,只要能让她舒服一点,就是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有了冰汽水的加持,许薇意好受了不少。
最关键的还是来接他们的“筋斗云”突突突的来了。
“让葛大夫久等了,俺一路拧紧油门,紧赶慢赶的,还是来迟了。”
拖拉机上,一个晒的黢黑,满脸皴皮,头顶一块包布,一笑一口大白牙的男人挥舞着瘦的跟麻秆一样的胳膊。
葛老爷子笑得一脸怀念,“米贵儿,是你来接我们?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你都当上拖拉机手了。”
猴山村的拖拉机也不是谁都能开的,他回城之前猴山村的拖拉机手还不是米贵儿。
米贵儿一听葛老爷子的打趣,黝黑的脸上笑容更盛,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说道:“嗨呀,老支书看得起俺!刚换上任才两月,老张头手把手教的,车开得还不大熟,让葛大夫见笑了。”
他麻利地从拖拉机上跳下来,伸手就去拎葛老爷子脚边的行李包,力气看起来大得很。“俺就说嘛,远远瞧着人影就像您!村里知道您老要回来,都高兴着呢,大家伙都等着!”
他手脚利落地把葛老爷子的行李甩上拖拉机后斗,紧接着就看向陆沉舟和许薇意,咧嘴一笑道:“这就是城里来的客人吧?这位小哥和这位……同志?”他打量着穿着明显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许薇意,一时有些不知如何称呼这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
陆沉舟沉稳地点点头,拎起许薇意的行李自己放到车上:“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应该的!”米贵儿转头又看向葛宗逸,他是认识的,知道这是葛大夫的儿子,之前葛大夫回城的时候就是他来接的。
“葛兄弟,俺来帮你把行李放上去。”说着就轻松麻利地把行李也甩上去。
拖拉机后斗扬起的尘土还没完全落下,许薇意看着那简陋的车斗,里面已经铺了一层黄扑扑的灰,再看看米贵儿沾满机油和尘土的手,以及那一路颠簸过来留下的印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葛老爷子倒是非常习惯,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灰,扶着车斗边缘就往上爬,动作居然挺利索。
陆沉舟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许薇意,低声说:“忍一下,很快就能到。”说完,他也轻松地爬了上去,站稳后,转身朝许薇意伸出了手。
许薇意看着眼前沾着灰但指节分明的手掌,犹豫了半秒,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陆沉舟微微一用力,她借力踩上踏板,有些狼狈地也爬进了后斗。
拖拉机斗的粗糙铁皮硌着她的腿,扬起的灰尘让她想打喷嚏,但她还是找了个相对平整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紧紧抓住了车斗的侧边栏——这地方比破火车站的黄土更让她无所适从。
葛宗逸也很久没爬过拖拉机了,看着还站着边缘的陆沉舟:“小陆,拉我一把。”
陆沉舟伸出手,沉默的拉他上来。
米贵儿最后爬进驾驶位,回头大声招呼:“都坐稳咯!俺发动了!”
他拧紧钥匙门,深吸一口气,猛地压下启动杆。
“哐啷啷——轰!轰!突突突突突!!!”
震耳欲聋的柴油机轰鸣声猝然响起,一股浓浓的黑烟从排气管喷涌而出,整个拖拉机像一头被惊醒的钢铁野兽般剧烈抖动起来!
许薇意猝不及防,被这剧烈的震动颠得差点咬到舌头,身体猛地前倾,陆沉舟眼疾手快地伸手在她后背扶了一把,她才没撞到前面的车斗铁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