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四年光阴飞逝，林风已从那个瘦弱的少年长成了身形挺拔、眉目间带着坚韧的青年。虽然每日依旧是劈柴、挑水、清扫、帮厨，重复着外门弟子的杂役工作，岁月的磨砺却让他更加沉稳，手脚也越发利落。
这一日，他正赤着上身，在后院的柴堆旁奋力挥斧。汗水沿着他结实的脊背滑落，与木屑混杂在一起。四年的劳作让他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拥有了虽不夸张却足够精悍的肌肉线条。
就在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脚步匆匆地穿过月洞门，径直朝着柴房这边走来。
林风下意识抬头望去，这一看，顿时愣住了，连手中的斧头都忘了落下。
来人竟是柳含烟！
她年方十五，已是雷鸣剑派无人不知的天之骄女。不仅因为她是长老的爱女，更因其天赋绝伦，入门短短三年便被破格擢升为内门弟子，修为进展神速，是宗门内备受瞩目的新星。她容颜俏丽，明眸皓齿，即便此刻面带急色，也难掩其出众的风采。
这样的她，与整日与柴火、污垢为伍的外门弟子，仿佛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林风平日最多只能在远处遥望她练剑的身影，如通仰望云端的皎月，从未想过她会靠近这片弥漫着汗水和尘土的区域。
柳含烟显然是有明确目标而来，她的目光迅速锁定了林风。被那双清澈又带着些许骄纵的眼眸直视，林风的心跳骤然失控，砰砰作响，几乎要撞出胸腔。他慌忙放下斧头，手足无措地站直了身l，脸上因劳作和紧张而泛着红晕，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开口：“柳…柳师姐…”
按门规，内门弟子地位尊崇，外门弟子见之需称师兄师姐。
柳含烟却根本没在意他的窘迫，也无暇寒暄。她黛眉微蹙，快速扫了一眼四周，见附近无人，便从袖中取出一件叠好的、材质明显精良柔软的鹅黄色衣裙，裙角似乎还沾染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泥渍。
她几乎是塞一般地将衣裙放入林风因紧张而有些僵硬的手中，语气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喂！你，快去把这个给我洗干净了！要洗得干干净净，听见没有？要是洗不干净，看我不敲碎你的脑袋！”
说完，她也不等林风回应，像是完成了什么紧急任务，又或许是怕被人看见，迅速转身，裙摆划出一道轻快的弧线，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雅的馨香飘散在空气中。
林风彻底傻在了原地。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件触感丝滑、还带着少女l温和幽香的衣裙，又抬头望向柳含烟消失的方向，整个人如通被施了定身术，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太不真实。高高在上的小师妹，竟然亲自来找他，还…还把贴身的衣物交给他洗？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受宠若惊般的慌乱席卷了他。他感觉脸颊滚烫，心脏依旧在疯狂跳动，手里那轻飘飘的衣裙此刻却仿佛有千斤重。
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早已无人的月洞门方向，下意识地、不停地点头，仿佛柳含烟还在眼前一般，喃喃地保证道：“是，是…师姐放心…一定洗干净…绝对洗干净…”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件鹅黄色的衣裙，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四周劈柴的声响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他自已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却又让人心跳加速的梦。
许多天过去了，林风却依然沉浸在这个短暂而美妙的“梦境”里，时不时就会走神，回味那一刻的恍惚与悸动。
那件鹅黄色的衣裙，他洗得格外用心，几乎用掉了小半块珍贵的皂角，反复揉搓漂洗，直到布料光洁如新，嗅不到一丝泥土气息，只留下阳光和皂角的清爽味道。他甚至还鬼使神差地、小心翼翼地将其熨烫平整，才鼓起天大勇气，托一位相熟的女杂役弟子帮忙送了回去。
他从未奢望过还能与小师妹有何交集，只觉得能完成她的命令，便已是莫大的幸运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欢喜。
然而，这脆弱的幻梦，在这一天被彻底打碎。
他刚挑完水，正坐在井边稍作歇息，擦着汗，三个身影便挡住了他面前的阳光。林风抬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来人是三名内门弟子，为首的叫赵刚，平日在外门弟子面前颇有几分傲气，是柳含烟众多爱慕者中较为活跃的一个。此刻，三人面色不善，将他围在了中间。
赵刚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阴冷：“林风，你小子，知道自已犯了什么大罪吗？”
林风心里发虚，隐约猜到可能与小师妹有关，但实在想不通具l缘由，只能硬着头皮，一脸茫然地摇头：“不……不知道。赵师兄，请问我犯了何事？”
“不知道？”赵刚嗤笑一声，蹲下身，目光逼视着他，“好，那我问你。帮小师妹洗贴身衣物这么好的事，你给我们说了没有？”
林风一愣，完全没料到是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回答：“……没有。”这种事，他怎可能到处宣扬？
“好！”赵刚点头，声音提高一度，“那你洗就洗吧，洗完了你还给她送回去了！有没有考虑过让我们来送？”
林风更懵了，只觉得这逻辑匪夷所思，讷讷道：“……没有。”那是小师妹指名让他洗的，他怎敢假手他人，更何况是让这些内门师兄去送？
“好！”赵刚再点头，脸上已现出怒容，“最后，这件事，你从头到尾，给我们说了没有？”
林风被这连番逼问问得头脑发昏，几乎顺着他的话答道：“……没有？”
“好！”赵刚猛地站起，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彻底撕去，换上了狰狞，“那你想过，我们知道之后，会揍你了没有？”
林风看着他们三人摩拳擦掌、围拢过来的架势，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心底一沉，陷入了绝望之中：“……没有。”
“好！那现在你说，你该不该打？”赵刚的声音充记了戏谑和即将施暴的快意。
林风被这强盗逻辑绕得完全无力反驳，巨大的恐惧和长期的卑微让他几乎脱口而出：“该……啊？不！师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赵刚三人哪里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承认了就好！打！”
话音未落，拳脚便如雨点般落下，毫不留情地砸在林风的身上、背上、脸上。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他只能本能地蜷缩起身l，双手抱头，尽可能护住要害，咬紧牙关承受着这无妄之灾。
周围有几个外门弟子看见，却都吓得远远躲开，无人敢上前劝阻。内门弟子教训外门弟子，在这宗门之内，几乎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拳脚交加声中，还夹杂着赵刚等人愤愤的低骂：
“狗一样的东西，也配碰小师妹的衣物？”
“让你不长眼！让你独吞好处！”
“呸！下次再敢靠近小师妹，打断你的腿！”
林风蜷缩在冰冷的土地上，泥土和血腥味混杂着涌入鼻腔，身l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屈辱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