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在极致的恐慌和挫败中瘫坐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氧化”、“皂角”、“曾经沧海”这些词在疯狂盘旋,织成一张名为“绝望”的大网,要将他彻底吞噬。
但或许是人被逼到绝境,反而能榨出那么一点急智。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治疗,准备躺平等死的时候,一个被忽略的、最简单粗暴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系统商店买不起情报,那他妈不会自己搞情报吗?!
他可是扬州首富的儿子!天下有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如果有,那一定是钱不够多!
林凡再牛逼,他现在也还是窝在苏家后院里的一個赘婿!他不是神仙!他总要吃饭睡觉拉屎放屁!他总要和人接触!只要他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就一定能被窥探!
“我真他妈是个傻逼!”沈聿猛地一拍自己脑门,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之前那股死气沉沉的绝望被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所取代。
“福伯!福伯!”他再次吼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福伯几乎是小跑着冲进来的,生怕晚了一步少爷又想出什么更折腾人的主意。
“少爷?”
“之前那个赵四,让他的人继续散播谣言,钱照给!但重点变了!”沈聿语速极快,眼神灼人,“让他分出最机灵、最擅长盯梢的人,给我一天十二个时辰死死盯住苏家后门、侧门还有围墙根!我要知道那个林凡每天都什么时候出门?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哪怕他出门买了根糖葫芦,吃了碗馄饨,都得给我记下来!事无巨细,全部报给我!”
福伯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还有!”沈聿打断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苏家里面!林凡那个院子!伺候他的丫鬟小厮!厨房给他送饭的婆子!甚至……甚至能接触到苏婉清的下人!想办法!用钱砸!找一个两个能为我们所用,能传出消息来的!”
他盯着福伯,几乎是一字一顿:“告诉他们,只要消息有用,一条消息,一两银子!不,五两!十两!本少爷有的是钱!但要是敢拿假消息糊弄我,或者走漏了风声……”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凶狠。
福伯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砰砰狂跳。少爷这是要往苏家里面埋钉子啊!这可比在外面散播谣言风险高多了!一旦被发现……
“少爷,这……这恐怕……”
“恐怕什么?怕花钱还是怕掉脑袋?”沈聿眼睛一瞪,“现在不掉脑袋,以后咱们全家都得掉脑袋!按我说的去做!立刻!马上!”
福伯看着自家少爷那近乎癫狂的认真表情,把到嘴边的劝谏又咽了回去,重重一点头:“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办!就算是用金子敲,也给您敲开一两条缝!”
“快去!”
打发走福伯,沈聿感觉胸腔里那口憋闷的浊气总算吐出去一些。
他再次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林凡,你有张良计,我有钞票梯。你有穿越者的先知先觉,我有本土土著的地头蛇优势和……泼天的富贵!
玩阴谋诡计我可能玩不过你们这些卷王,但比砸钱,比谁更能调动资源,我沈聿还没怕过谁!
他回到桌边,提起笔,试图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关于“跟踪监视”和“收买内应”的要点写下来。得益于信息爆炸时代看过的一些杂书和影视剧,他好歹知道点皮毛,比如要注意换人盯梢避免被察觉,比如要建立单线联系,比如传递消息要用隐语等等。
虽然写得歪歪扭扭,条理也未必清晰,但这代表着他从被动挨打,开始转向主动布局。
写完满满一张纸,他叫来另一个心腹小厮,吩咐道:“把这个交给福伯,让他酌情去办。告诉他,不要怕花钱,我要的是效率和质量!”
“是,少爷。”
这一夜,沈聿依旧没睡好,但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夹杂着一种紧张的期待,以及一种亲手编织罗网、等待猎物入套的刺激感。
接下来的两天,沈聿度日如年。
他一方面密切关注着外面关于林凡的任何新消息,另一方面则焦急地等待着福伯那边的进展。
林凡那边果然没有消停。
“曾经沧海难为水”之后,他又“偶得”了一首“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再次在苏家的小圈子里引起轰动,据说连苏家那位卧病在床的老爷子都难得地露出了笑意。
此外,他还“无意间”改进了苏家绸缎庄的记账方法,用一种奇怪的符号(阿拉伯数字)和表格(复式记账法的简化版),使得账目更加清晰,效率提升了不少,赢得了掌柜的连连称赞。
每一次听到林凡的新“战绩”,沈聿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但同时,他砸钱搞情报的决心也更坚定一分。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福伯带来了初步的“战果”。
“少爷,有消息了!”福伯的神色带着疲惫,但眼神里有一丝光亮,“赵四那边的人盯了两天,确实有发现!”
“快说!”沈聿猛地坐直身体。
“那林凡,每天上午都会出门一趟,不去别处,只去城西的一家小茶馆,叫‘清源茶舍’。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就点一壶最便宜的粗茶,也不与人交谈,就是看着窗外,或者……好像在发呆?”
清源茶舍?发呆?
沈聿眉头紧锁。这行为有点诡异。一个刚刚“开窍”、正应该忙着刷声望、巩固地位的赘婿,每天雷打不动跑去一个不起眼的小茶馆发呆?
“还有吗?”
“还有就是,咱们……咱们在苏家里面,也勉强搭上了一条线。”福伯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是负责给林凡那院子送饭的一个婆子,姓王。贪财,家里儿子赌钱欠了不少债。老奴让人试探了几次,许了重利,她犹豫了半天,总算松了口。”
沈聿心脏一跳:“她说什么?”
“她说……说那林凡,行为确实有些古怪。吃饭口味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嗜甜,现在好像更喜欢咸辣。晚上睡得晚,房里灯常常亮到半夜,偶尔还能听到他自言自语些听不懂的怪话。还有……他对小姐的态度,也奇怪,说是相敬如宾,但又……好像隔着点什么,不像夫妻,倒像是……同僚?”
口味变了?自言自语怪话?对妻子态度疏离像同僚?
沈聿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些细节,在外人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在他这个知道底细的人听来,每一条都是林凡作为穿越者的铁证!是他与这具身体、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马脚!
“好!很好!”沈聿兴奋地搓着手,“告诉那王婆子,这些消息很有用!赏她十两银子!让她继续留意,特别是林凡自言自语时说了什么,尽量记下来!还有他和苏婉清相处的细节,越多越好!”
“是!”福伯见少爷终于露出笑容,自己也松了口气。
“另外,那个清源茶舍……”沈聿摸着下巴,眼神闪烁,“加派人手!不仅要盯他进去干嘛,还要盯他离开之后去了哪!茶舍的老板、伙计,也想办法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钱,不是问题!”
他感觉自己终于摸到了一点方向,虽然投入巨大,但目前看来,这钱花得比之前那几百两值多了!
然而,就在他稍微看到点希望的时候,第三天下午,福伯再次匆匆赶来,这次带来的消息却让沈聿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爷,王婆子又递出来一个消息,老奴听着……有些蹊跷。”福伯的表情有些困惑,“她说,这两天林凡院子里,时不时飘出一股怪味儿,像是油腥和花香混在一起,又像是……烧碱的那种刺鼻味?林凡还让她帮忙从外面买了不少猪油、花瓣和一种叫‘碱面’的东西,神神秘秘的,不让旁人靠近他院子角落的那间小杂物房。”
油腥?花香?碱面?怪味儿?小杂物房?
沈聿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林凡又在搞什么鬼?炼丹吗?还是……
他猛地想起林凡之前解决布料问题时提到的“皂角”和“氧化”,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皂角……去污……清洁……
猪油……碱面……混合反应……
“他……他该不会是在做……”沈聿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有些发颤,“香皂?!”
对啊!香皂!这玩意儿在古代绝对是稀罕物!尤其是效果好、带香味的香皂,绝对是暴利行业!而且一旦做出来,不仅能赚钱,还能作为高端礼品打通上层关系!这林凡……是想走实业路线,积累原始资本?!
【滴!检测到宿主成功窥探到‘赘婿’林凡的部分核心谋划(香皂制作),情报价值判定:中。间接打击前置条件达成。掠夺气运值:+15。】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沈聿看着面板上猛然从6跳到21的气运值,心脏狂跳,一股巨大的兴奋和更深的寒意同时涌上心头!
兴奋的是,他终于抓到了林凡实实在在的把柄!而且价值15点气运值!这比他之前瞎忙活半天有效率多了!
寒意的是,林凡果然所图甚大!他不仅仅满足于文抄扬名和解决小麻烦,他竟然已经开始布局实业,准备闷声发大财了!这香皂一旦成功,带来的财富和影响力将是惊人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做成!
沈聿猛地站起来,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福伯!”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立刻!让赵四的人,重点给我盯死林凡购买原料的那些铺子!看看他都买了些什么,买了多少!特别是碱面和各种花瓣香料的来源!”
“还有!想办法,看能不能收买到能接近林凡那个小杂物房的人!我要知道他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成品出来!”
“快!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