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领了命,脚步匆匆地消失在暮色里。沈聿独自站在奢华却莫名显得空旷的房间里,只觉得那股子寒意从脚底板钻上来,顺着脊梁骨一路爬到天灵盖,激得他头皮阵阵发麻。
文抄公!果然是穿越者的传统艺能,而且一上来就是李白大佬的王炸!
“云想衣裳花想容”啊!这特么是能随随便便扔出来的东西吗?这林凡是不打算过日子了,开局就甩核弹?
沈聿焦躁地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上来回踱步,昂贵的云纹靴子踩在上面悄无声息,却压不住他心里的惊涛骇浪。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看到了对方第一张牌就是王炸的赌徒,而自己手里捏着的,却是一把散乱不堪的小牌,外加一个催命符似的系统。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把这‘才子’的名声坐实了!”沈聿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一旦让他立住了这个人设,以后他放个屁都是香的!再想动他就难了!”
必须把这苗头掐死在萌芽里!
可怎么掐?派人去苏家门口大喊“林凡抄袭”?谁信啊!人家现在是“灵光乍现”、“开窍了”,你空口白牙说抄袭,搞不好反而帮他把名声炒得更热。
得用更阴损、更让人无从辩驳的办法。
沈聿的目光再次落到那面幽蓝色的系统光屏上,死死盯着【信息碎片·林凡的近期谋划】。100点气运值像一道天堑,横亘在他面前。
“系统!”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心里发问,“如果……如果我散播谣言,说林凡那首诗是抄袭了某位不存在的隐士先贤,或者干脆说是他剽窃了别人的遗稿,这种程度的打击,能算气运值吗?”
【散播针对穿越者的不利谣言,若能对其名声造成实质性损害,经系统判定,可根据损害程度获取相应气运值。】系统的回应依旧冰冷机械,但此刻在沈聿听来,却如同天籁。
“实质性损害……怎么才算实质性?”他追问。
【例如,使其社会评价显著降低,获取资源的难度增加,或使其原本可获得的机遇消失。】
“懂了!”沈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一丝近乎疯狂的兴奋。
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举步维艰!
虽然直接买情报买不起,但自己可以手动制造打击啊!钞能力,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候着的小厮沉声道:“去,把福伯给我追回来!快!”
小厮不敢怠慢,飞奔而去。
没多久,刚出府门没多久的福伯又被急匆匆地叫了回来,老脸上带着奔波的红晕和不解:“少爷,您还有何吩咐?”
沈聿将他拉进屋内,关上门,眼神灼灼地盯着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福伯,刚才的计划变了。不只是找点小麻烦那么简单。”
福伯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去找那个赵四,再加钱!加一倍!不,加两倍!”沈聿的语速很快,“让他别光散播什么命硬克亲的屁话,那不够劲!让他给我编……不,是让他去‘揭露’!”
“揭露?”福伯有点懵。
“对!揭露!”沈聿眼神闪烁着,“让他找些看上去靠谱的‘证人’,或者‘发现’一些所谓的‘证据’,就说林凡那首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根本就不是他写的!”
“啊?可……可那诗不是下午才……”
“所以才要快!趁热打铁!”沈聿打断他,“就说他是抄袭!抄袭了一位几年前路过扬州、不幸病逝的落魄老秀才的遗稿!那老秀才生前籍籍无名,诗稿散佚,被这林凡不知怎么捡了去,据为己有,冒充是自己的!”
他越说越顺,脑子里的毒计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让赵四的人把细节编圆了!那老秀才姓甚名谁,大概什么模样,当年住在哪个客栈,甚至那诗稿是什么纸张,最好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找几个茶馆酒肆里的老油条,装作无意间提起,就说‘哎,这诗我好像听谁吟过?不是个老秀才写的吗?怎么成苏家女婿的了?’”
“再让几个人去书局、文玩店附近散布,就说这林凡啊,以前就手脚不干净,喜欢顺走别人的文章片段,只是没想到这次这么大胆,敢把整首诗都抄了!”
沈聿喘了口气,看着目瞪口呆的福伯,恶狠狠地总结道:“总之,我要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让扬州城里关心这点风雅事的人,心里都种下一根刺!一根怀疑林凡才华人品的刺!让他这‘才子’之名,变成笑话!”
福伯听得后背直冒冷汗。自家少爷这手段……可真够毒的啊!这简直是要把那个赘婿往死里整!文人最重名声,这抄袭的帽子要是扣实了,那林凡在扬州文圈可就彻底臭了,一辈子都别想抬头!
“少……少爷,这……这是不是有点……”福伯试图劝解,这玩得也太大了。
“有点什么?”沈聿眼睛一瞪,“按我说的去做!钱不是问题!告诉他,只要这事办得漂亮,让本少爷听到想听的风声,三百两!我给他三百两!”
三百两!这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在扬州舒舒服服过上好几年了!福伯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少爷这是铁了心,再劝无用,只得躬身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办,一定把话带到。”
“快去!要快!”沈聿催促道。
看着福伯再次匆匆离去的背影,沈聿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既有实施毒计的紧张,也有一种扭曲的期待。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傍晚微凉的空气涌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扬州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一片太平景象,但他知道,一场由他亲手点燃的、针对另一个穿越者的污名化风暴,正在这繁华之下悄然酝酿。
“林凡……”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别怪我,要怪就怪这该死的系统……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这一夜,沈聿睡得极不踏实。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林凡顶着“抄袭者”的牌子游街示众,对他破口大骂;一会儿又是林凡突然掏出更多千古名篇,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被一脚踩在地上……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喊人来问:“外面有什么风声没有?”
被问话的小厮一脸茫然:“少爷,这才刚天亮,街面上人还少呢……”
沈聿烦躁地挥挥手让他下去。
一整天,他都坐立难安。派了好几波人出去打听消息,回来的说法都不一样。
有说确实听到有人在茶馆窃窃私语,议论那首诗来历不明的。
有说去了几个书局,没听到什么动静的。
也有说看到赵四那几个手下在城南晃悠,跟人勾肩搭背嘀嘀咕咕的,但具体说什么没听清。
消息零碎,不成体系。
沈聿就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心里七上八下。钞能力是撒出去了,但效果如何,完全是个黑箱,只能干等着。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无比憋屈。
直到傍晚时分,福伯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复命,脸色有些微妙。
“少爷,事情……办是办了。”福伯斟酌着用词,“赵四那边收了钱,确实卖力。他手下的人今天跑了不少地方,茶楼、酒馆、书局……该传的话,都散出去了。”
“效果呢?”沈聿急切地问。
“这个……”福伯面露难色,“风声是起了一些,也确实有些人开始在私下里议论了。但是……但是好像没那么快见效。而且,苏家那边似乎没什么反应,也没听说那林凡因此受到什么责难。倒是……”
“倒是什么?”沈聿的心提了起来。
“倒是下午的时候,苏家传出消息,说他们家姑爷……又作了首新诗,说是写给苏家小姐的,叫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听说,比昨天那首还要惊艳……现在外面议论这事的,反而比议论抄袭传闻的多得多……”
曾经沧海难为水?!
元稹大佬的离思?!
沈聿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林凡是不打算过了吗?!第二天就接着甩核弹?!还是这种深情款款针对老婆的核弹!这特么谁还关心昨天的抄袭传闻啊!都在八卦苏家小姐到底有多美才能让窝囊赘婿写出这种诗了吧?!
毒计……好像打偏了?不仅没造成实质性损害,反而可能……帮对方衬托了第二首诗的牛逼?
【滴!检测到宿主针对‘赘婿’林凡的谣言传播行为。经系统判定,目前对其名声损害程度:轻微。未能显著降低其社会评价或阻碍其获取资源。掠夺气运值:+1。】
才1点?!
沈聿看着面板上从5变成6的气运值,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气得他差点把桌子掀了!
投进去几百两银子,就听了个响?换了1点气运值?!
这林凡的气运光环是钛合金做的吗?!这么难撬?!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