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一把抓起案上的七宝玲珑托天塔。
金光一闪，李靖的身影出现在大军阵前，他身披金甲，面容肃穆，身后是无尽的天兵天将。他俯视着下方的李峥，隔着遥远的空间，两人的意志已经开始碰撞。
“李峥。”李靖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天庭统率的威压，“你一介凡魂，不知天数，不敬神佛，已是取死之道。今日，本帅便替天行道，将你镇压，以正三界纲常！”
“纲常？”李峥反问，“由你们制定的纲常？让强者肆意摆布弱者，让功臣沦为劫难炮灰的纲常？李天王，你这纲常，朕不认。”
“放肆！天道运转，岂容你置喙！”李靖怒喝。
“天道？”李峥向前一步，周身五十四缕人道气运金光大盛，“今日，朕便让你看看，什么是人道！”
李靖不再多言。他将手中的玲珑宝塔向空中一抛。
那宝塔迎风暴涨，瞬间化作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塔，塔底绽放出万丈金光，一股无可匹敌的镇压之力从天而降，笼罩了整座花果山。
山石崩裂，草木成灰。花果山的猴子猴孙在这股威压下痛苦地哀嚎，连孙悟空都感觉身上一沉，仿佛背上了一座太古神山。
“好宝贝！”孙悟空龇着牙，将金箍棒插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兄弟，这破塔有些门道！”
三万英灵组成的军阵，在那金光之下，煞气被不断消融，魂体都开始变得虚幻。
唯有李峥，站在那金光瀑布的中心，玄色帝袍纹丝不动。他任由那足以镇压太乙金仙的法则之力冲刷着自己的灵体。
人皇道体在法则的冲刷下，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发出了阵阵龙吟之声，将所有压向他的力量尽数吸收，转化。
“李天王，你的宝塔，就这点能耐？”李峥抬头，直视着那座巨塔。
李靖心中一沉，他疯狂催动仙力，宝塔的光芒更盛三分。
“镇！”他大吼一声。
李峥却在这时，缓缓开口。他的话语没有灌注法力，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玲珑宝-塔，乃天道至宝，为镇妖邪，护苍生而生。”
“朕问你，人族，可是妖邪？”
“朕麾下三万英灵，为护人族战死沙场，可是妖邪？”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让那座巨塔的镇压之力停滞一分。
李靖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与宝塔之间的联系，正在变得不稳定。
李峥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他抬起手，对着那座巨塔，以人皇之名，下达了律令。
“朕言：人道当立，非是妖邪。此塔，不得伤人族分毫！”
【言出法随，权限提升！】
法则冲突判定……目标为天道法宝，核心法则为“镇压妖邪”。宿主人道气运获得天道功德认可，具备“人族”定义权……判定成功！法则扭曲！
嗡！
悬于天际的玲珑宝塔，发出一声剧烈的嗡鸣。
那普照万物的镇压金光，在这一刻，如同退潮一般，疯狂地倒卷回塔身之内。
整座宝塔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怎么回事？回来！”李靖大惊，他连连掐动法诀，想要召回宝塔。
然而，那座宝-塔在空中晃了三晃，非但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反而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直直地从高空坠落下来！
轰！
曾经威震三界的法宝，重重地砸在花果山的山腰上，将一座山头砸得粉碎，然后便卡在乱石之中，变成了一座平平无奇的石塔，再无半点仙光。
“噗！”
李靖张口喷出一道金色神血，那是本命法宝失控带来的反噬。他踉跄一步，几乎从云端跌落。
他败了。
败得莫名其妙，败得匪夷所思。
他的最强依仗，在对方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爹！”
一声怒吼炸响，一道红色的身影快得如同闪电，从李靖身后冲了出来。
三头六臂的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怒发冲冠。
“竖子！安敢辱我父亲！”
哪吒的愤怒是真实的，他与父亲李靖关系复杂，但此刻，李靖代表的是天庭的颜面，是他身为天庭正神的尊严。
火尖枪刺出，空间都被划开一道焦黑的裂痕，直指李峥的眉心。
“哪吒。”
李峥没有动，甚至没有去看那刺来的神枪。
他只是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
“你剔骨还父，削肉还母，为的是什么？”
哪吒的动作猛地一顿，枪尖停在了李-峥身前三尺处，再也无法寸进。
那句话，像是一根针，扎进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伤口。
“你反出陈塘关，大闹东海龙宫，不敬的，又是谁的威严？”
李峥继续发问。
“你被这玲珑宝塔镇压百年，受尽屈辱，难道都忘了吗？”
“如今，你为这座塔的主人而战，为这天庭的规矩而战。哪吒，你究竟是谁？是那个不信命的三坛海会大神，还是李靖麾下的一条看门犬？”
李峥的每一个字，都化作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哪吒的神魂之上。
哪吒三头六臂的法相开始不稳，他眼中的怒火，逐渐被迷茫和痛苦所取代。
他想起了莲花化身前的种种，想起了被父亲追杀的绝望，想起了被宝塔镇压的黑暗。
“我……”
他手中的火尖枪，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哈哈哈！说得好！”孙悟空在旁边拍手叫好，“哪吒三太子，你当年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好汉，怎么如今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闭嘴！”哪-吒对着孙悟空怒吼，可他身上的战意，却在飞速消退。
他败了。
不是败给了李峥的神通，而是败给了李峥的话，败给了自己的过去。
李峥缓缓抬起手，轻轻拨开停在面前的火尖枪枪尖。
“退下吧，你的敌人，不是朕。”
哪吒失魂落魄，收回了火尖枪，默默地退回到了李靖的身边，低下了头。
整个战场，鸦雀无声。
天庭的十万大军，他们的先锋大将，被打落凡尘。他们的三军统率，法宝失灵，当场吐血。他们最强的战神之一，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被几句话说得道心失守，不战自溃。
这仗，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