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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峰举枪对准李伟。
李伟的动作僵住了。
他压在我身上的力道一松,缓缓转过头去。
我看到他脸上闪过错愕,随即转为暴怒。
他没有理会秦峰的警告,嘶吼着,将手中那团秽物更加用力地朝我嘴里塞来!
“你们这些凡人!永远不懂神的旨意!”
“砰!”
一声枪响。
李伟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迅速晕开的血花,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秦峰。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我的脸上。
那狂热和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仪式完成了”
他的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我身旁。
那只沾满血污的手,无力地垂落,那团月饼滚到一边。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我知道,这还没有结束。
因为在李伟倒下的瞬间,我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急救人员冲进来,用毯子裹住我颤抖的身体。
女警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可我什么都听不见。
只是呆呆地看着秦峰。
他收起枪,快步走到我面前蹲下。
眼神里全是后怕。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我想说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了。
法证人员拉起警戒线,对着李伟的尸体和那七盒月饼拍照。
王顺发被带了进来,看到桌上那些打开的礼盒,双腿一软,当场呕吐。
随即便是撕心裂肺的痛哭。
“畜生他就是个畜生”
王顺发彻底崩溃了,交代了一切。
他妻子的死从一开始就是李伟策划的谋杀。
李伟利用王顺发对亡妻的思念,许诺用七星锁魂之术,聚拢租客的阳气,为他亡妻换命续魂。
前提是需要一个通灵的阵眼。
而我,这个在网上大谈特谈民俗献祭的玉兔捣药人,成了李伟眼中最完美的阵眼人选。
王顺发从头到尾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他以为那晚的仪式只是让我们沉睡,却不知道李伟背着他,用那柄药杵,亲手犯下了滔天血案。
我的胸口开始发闷。
这些人都死了,因为我。
因为我在网上胡编乱造的那些故事。
李伟用专业的反侦察手段处理现场,抹掉所有指纹,再将沾着我指纹的凶器放回原位。
在我昏迷时,将血污涂抹在我手上。
然后以法医的身份第一个进入现场,不动声色地“发现”这些指向我的线索。
将我塑造成第一嫌疑人。
他享受着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快感。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因为疲惫而显得憔悴的男人。
我们都被一个疯子耍得团团转。
“谢谢。”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秦峰摇头,将一杯热水塞进我手里:
“是我们的失职。好好休息一下吧,一切都结束了。”
我看着房间里忙碌的警察,看着墙上溅射状的血点,看着地上那尊被遗忘的、咧嘴狞笑的桃木兔子。
有些事情,永远也结束不了。
比如那些因为我的故事而死去的人。
比如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李伟眼中那种病态的狂热。
比如那七个月饼盒里,真正装着的东西。
我捂住嘴,冲向洗手间,将胃里仅有的一点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我跪在马桶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眼神空洞。
这还是我吗?
还是已经变成了李伟口中的“玉兔捣药人”?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是我的脸。
可为什么感觉那么陌生?
外面传来秦峰的声音:“江月?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