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连环车祸案今天开庭。
儿子靳博伦作为主要证人出庭,丈夫靳向东作为被告沈雨桐的律师出席。
我坐在旁听区,本该平静的心却因为右眼一直乱跳突然变得紧张。
儿子目光凝重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在靳向东的鼓励下开口,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语。
“是我酒后撞了人,沈老师是无辜的。”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他上个月刚高考结束,连车都不会开,又怎么会酒驾?
靳向东却像是早就洞悉了一切,与沈雨桐相视一笑。
“介于靳博伦的自首行为,希望能向法院争取宽大处理。”
01
靳向东拿出从车辆方向盘提取的指纹证据、监控拍摄儿子开车的照片证据。
一桩桩一件件,将儿子的未来钉死在这场审判中。
儿子紧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没有做任何辩驳。
可他明明跟我和靳向东说过,他只是坐了班主任沈雨桐开的车,是沈雨桐操作失控撞了人。
我死死盯着台上的靳向东,他始终目光温柔的看着沈雨桐,还用唇语对她说:“有我在,你放心。”
那幅温柔稳重的样子,明明在前天的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他也对我和儿子展露过。
“苏苏,这么多年你照顾博伦辛苦了,他也要上大学了,今后就是我们爷俩照顾你。”
那时我以为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老公体贴,儿子争气。
可转眼他就将儿子推向了深渊,义无反顾地站在了白月光沈雨桐的身边。
“靳博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儿子呆愣在原地,望向人群中的我,眼中有隐隐泪光。
“没有了,我认罪。”
我浑身颤栗,呼吸急促地站起身,朝着证人席的儿子大喊。
“你别犯傻啊儿子,你分明就没做过的事,你为什么要认?”
儿子似乎有一瞬间的动容,在触及到靳向东阴沉的目光时,他立刻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该女子扰乱庭审现场秩序,申请将其强行带离法庭。”
靳向东看我的眼神好似一个陌生人,冷冰冰地想要将我驱逐出庭。
“警告一次,请保持肃静。”
眼下判决未定,我只得紧握着拳头,咽下喉咙中的苦涩,希冀着儿子能幡然醒悟,不要毁了自己的前途。
他的高考成绩名列前茅,现在就等着清大的录取通知书了,不应该在这时候昏了头。
可儿子始终一言不发。
法官的宣判随之而来,沈雨桐被判无罪,当庭释放。
儿子却因年满十六岁,危险驾驶导致多人伤亡,面临7年有期徒刑。
儿子被带走前,满眼不可置信。
他双眼猩红,小声呢喃,可我却听得分明。
“不是这样的,爸爸明明说我还是未成年,不会有什么后果。”
我追逐着他离开的方向,想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这样。
他看着我,满脸是泪,面如死灰:“妈妈,对不起。”
02
法院门口,靳向东揽着沈雨桐,两人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博伦是我们班上最优秀的学生,我也是一时心软,才会替他顶罪。”
她哭得梨花带雨,像是一个真心疼惜学生的老师。
靳向东拿起手绢,心疼地替她擦去眼泪:“别自责了,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两人一唱一和,不一会儿“最善良女教师”就上了本地的热搜。
只有我知道,这两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我满眼恨意,瞧着做戏的两人,冲上去质问靳向东:“到底为什么?博伦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明知道他不会开车,更不会酒驾。”
此话一出,听到劲爆消息的记者又蜂拥上来。
他将沈雨桐护在身后,伸手替她挡住摄像机,生怕闪光灯晃着她的眼睛。
“没错,博伦是我的亲儿子。”
“可是法不容情,就是因为你这个做母亲的太娇惯他,他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
他眼神冷漠,用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所有责任推到了我身上。
我还来不及反驳,受害者家属听到我是肇事者的母亲,纷纷上来将我围住。
“原来是你养出的好儿子,我的孩子刚高考完啊,就这么没了!”
“子不教,母之过,他酒驾害了四个高考学子还能活着,你怎么不替他去死!”
为首的受害者家属死死拽住我的头发,有人钳制住我的胳膊,有人在我的膝盖窝狠狠地踢了两脚,我当场跪倒在地。
“我儿子没做这些事靳向东,你告诉他们啊”
我的喉咙中已是一片血腥味,被扯着头发被迫抬起头时,正好对上靳向东的眼神。
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忍,但随着沈雨桐被人群推搡着发出的一声‘哎唷’,他将沈雨桐拉入怀中紧紧护住,转过头威胁道。
“你们别伤到雨桐,否则我将保留追究你们法律责任的权利。”
我紧紧咬着嘴唇,明明现在一直被伤害的,是我。
他眼里此刻却只有他的白月光沈雨桐。
“向东,我头有些晕。”沈雨桐柔弱地靠在他的肩头上,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累了一早上,我看你都瘦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补补。”
说完他用结实的手臂护着沈雨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众人见靳向东没有帮我说话,反而更肆无忌惮。
“你老公都说你儿子做了,你还狡辩。”
“我看就是有什么妈才有什么儿子,他还企图让老师顶罪,都是你教的吧?”
他们将失去亲人的不满发泄在我的身上,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我不能在这里被打倒,我还要为儿子洗清冤屈。
03
最终警察阻止了他们继续施暴,我浑身是伤,他们却在话里话外劝我不要再追究。
“他们都是受害人家属,情绪激动也是难免的。”
“你儿子做出这样的事,你要体谅他们的心情。”
他们将儿子钉死在耻辱柱上,任凭我说什么,都没人相信。
是啊,谁能相信一个律师父亲会冤枉儿子呢?
我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走到了靳向东的律所附近。
站在楼下都能听到楼上沈雨桐的娇笑声。
我推开门上了楼,靳向东办公室的玻璃门正好映出沈雨桐的影子。
她捧着一张录取通知书笑得开怀:“不愧是我儿子,终于收到清大的录取通知书了。”
她儿子沈飞宇与博伦年纪相仿,却有博伦两个那么宽。
他抱着沈雨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要多亏妈妈,要不是你替我铲除那几个碍事的尖子生,我都没机会进梦想中的学校。”
我听着,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着。
这一切果然是他们母子设计好的!
“还要多亏了你靳叔叔,谁让我和他是青梅竹马呢?”她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我一说撞了人,靳博伦也在车上,你靳叔叔立刻就让我把他扶到驾驶室拍照留下证据,还说剩下的都交给他。”
“哈哈哈,这下靳博伦也毁了,我就看不惯他一副不学习也能考第一的样子。”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手掌。
博伦的录取通知书也该今天到,可他此刻却身陷囹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他爸爸。
我再也忍不住,冲进靳向东的办公室,狠狠掐住沈雨桐的脖子。
“你明知道博伦是无辜的,他才十七岁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的脸由紫变青,却依然艰难地挤出声音:“亲眼看到你儿子为我顶罪,很绝望吧?”
她的目光恶毒,看我的眼神全是挑衅:“还要多谢你的好儿子,他爸爸要求他替我顶罪的时候,我也在现场。”
“为了你不被向东抛弃,他一点都没犹豫就答应了顶罪。”
我心如刀绞,原来儿子都是为了我。
沈飞宇大声地呼喊:“靳叔叔你快来啊,妈妈要被疯女人掐死了。”
靳向东阴沉着脸冲进来,将我一把推倒在地,仔细地检查着沈雨桐的情况。
“姜苏苏,给雨桐道歉。”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像是下一秒就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的膝盖本就受了伤,被他推倒后出血的地方又渗出血迹,只得咬着牙强撑着站起来。
“我道什么歉?你为了你的青梅,陷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你哪来的脸让我道歉?”
他的表情有片刻僵硬,随即振振有词道:“雨桐的爸爸救过我的命,我答应过要照顾好她。”
“博伦是未成年,法院只判了七年,可雨桐就不一样的了,她会被判至少十年以上,她身子骨弱,受不了这个罪。”
我瞪大双眼,他说的话让我简直难以理解,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什么叫只判了七年?就因为她沈雨桐身子弱,你就要毁了我们儿子的前途送他去坐牢?”
靳向东眉头紧皱:“我答应过博伦不会跟你离婚,你别闹了。等博伦出来,我们还是一家三口。”
沈雨桐虚弱地咳嗽两声,顺势跪下:“这事是我不好,苏苏恨我也是应该的,要不是我身体不好,也不会连累博伦。”
靳向东连忙拉起她,沈飞宇冲上前打了我一巴掌:“让你欺负我妈。”
我本就站不稳,腰重重地撞在茶几上,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他下意识松开搂着沈雨桐的手想要来扶我,却在触及我眼底恨意的那刻将沈雨桐搂得更紧。
“飞宇只是个小孩子,你别跟他计较。”
沈雨桐上前拉起我的手:“向东,我们正好要去庆祝飞宇考上了清大,让苏苏一起来吧。”
我甩开她的手:“你们倒是更像一家三口,不打扰你们团聚。”
04
“苏苏”沈雨桐还要再来拉我,被靳向东打断。
“别管她,让她自己反省下,她今天当着那么多记者质问我,我的面子往哪放?”
我嗤笑着推开门,事到如今,他在意的只有他的白月光和面子。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楼顶天台。
这里几乎见证了我们所有美好的时光。
和靳向东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实习律师,我刚毕业遇到二房东被骗走了所有积蓄,是他免费为我维权,又主动帮我找房子。
我们互生好感时,我常常到律所看望加班的他,给他带我自己做的好吃的。
彼时他没有自己的办公室,我们最常约会的地方就是这里。
在楼顶的天台,他第一次试探着抱住我,承诺要加倍努力,给我一个更好的未来。
发现我有孩子时,他在这里激动地抱着我转圈,又小心翼翼地护着我,不让我做一点家务。
这些年他一步步晋升为事务所的合伙人,他对家庭和孩子都亲力亲为,人人都羡慕我找了个好老公。
可这一切,自从他参加了博伦高中的家长会就开始变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失控的他,他坐在家里的阳台上,一整夜不曾合眼,满地都是烟头。
后来我才知道,他遇到了他年少时的白月光,沈雨桐,也是博伦的班主任。
他常说,沈雨桐的爸爸在小时候他高烧的时候带他去医院,救过他的命,他要报恩。
从那以后,他的责任心和爱,不再独属于我和儿子。
儿子敏锐察觉到他的变化,对沈雨桐没有好脸色,却经常被他训斥不懂尊师重道。
我站在天台上,凉风吹过,我不禁觉得有些发冷,却又觉得分外疲惫。
楼下靳向东带着沈雨桐母子走出律所,他们说说笑笑,看起来就像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沈飞宇看见了我在楼顶,心虚地拉了拉靳向东的袖子。
靳向东抬头望向我,眼神轻蔑:“她最怕痛了,她不敢跳,就是想威胁我,不必管她。”
原来他还记得我怕痛,可现在,偏偏他伤我最深。
他冷漠的看我一眼,随后带着那对母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只觉得眩晕,要从楼上跌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栀子花香,有人一把抱住了我,她悠悠叹了口气。
“真是当代陈世美啊,或许你需要我的帮助。”
我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女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