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此起彼伏,如年假之尾最后的狂欢,极欢乐极放肆地,如同昭告天下:有啥事过了年再说。
大过年的,都乐乐呵呵的。
乐乐呵呵的
江素棠沉沉地睡去,她太累太困了。
她男人,体力太好了。
甜蜜的烦恼。
年初六又下了一场雪,雪花在风中飘着,又落在地上,厚厚地堆了一层。旧雪还未全部融化,新雪就盖了上去,地面很滑,走路要特别小心。
大人怕摔,孩子们却不怕。
麦穗和花朵爬到屋顶上,在屋顶上堆了一个雪人。江素棠说他们太调皮,兄妹俩振振有词:“这是卫兵,保护咱们家呢!”
他们像妈妈也像爸爸,性格底色像妈妈,行为模式却越来越像爸爸。胆子大,敢作敢为。
但他们没有胡闹呢,他们知道妈妈的底线在哪里。只要不超过那条底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小孩子机灵的很,拿捏父母一套一套的。
金家父女邮寄来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大白兔奶糖。天气太冷,糖都被冻住了,咬一口牙都要崩掉,得拿进屋子里化一会儿才能吃。
盒子里面还藏着一封信,蓝色的钢笔墨水,字体粗犷。这封信是金父写的,他说他真的对江素棠那块玉佩有印象,他在想想,再找找。等过了年,就有很多生意要谈了,到时候说不定能遇到知情人。
江素棠把信收到的抽屉里,内心是没当回事的。做生意的人说话,总带着几分夸大。
大白兔奶糖,自家的娃留了一半,另外一半给周瑶送去了。周瑶掉下去的门牙,已经长出了新的,一小节白白的,跟新发的菜芽似的。
奶糖又黏又甜,把后面的大牙也给粘掉了一颗。她怕家里人发现,把奶糖塞在里面当牙,反正都是白色的,差不多。
就这样过了一天多,牙疼,这才被她妈叶云掰着嘴巴把奶糖给抠了出来。
年十五,江素棠包了汤圆,白糖黑芝麻馅的,咬一口,热乎乎的馅料就淌了出来,把碗里的清汤全都染成了黑色。
清汤变甜汤,挺好喝的。
这一天的月亮好圆,比江素棠包的汤圆还要圆。
他们给小孩子讲故事,说月亮上住着嫦娥和玉兔。
“爸爸妈妈,嫦娥也吃大白兔奶糖吗?”花朵一脸天真地问。
出了正月,依然还是冬天,天气冷得很。就在这样冷冽的天气里,顾铭锋升了。现在是军长,顾军长。
江素棠做了一桌子好菜来庆祝,顾铭锋吃不下,那件事他还没说。
他总是等着一个好时机,一天又一天,哪一天都不是好时机。
再不说,来不及了。
床上,夫妻俩窝在被子里,寒冷的大冬天,因为热烈的动作,竟然流了汗。男人亲吻女人,亲她的脖子、肩膀、腰
一遍又一遍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红着眼睛,沙哑地开口:“媳妇,我可能要走了。”
“不是可能,我就快走了。”
“媳妇,我要走了。”
江素棠瞬间清醒,她掀起盖在身上的被子。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走了,我要去执行一个特别任务。”
一瞬间,江素棠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军衔的提高,往往都预示着代价。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得到一切,但
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好起来啊!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只想让命运对她公平一点,这有什么不对!
她永远善良,一辈子从不做坏事。她这个人,比外面的雪还干净,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苛待她,折磨她
为什么!为什么
顾铭锋抱住江素棠:“媳妇,我是军长,军长不能吃干饭媳妇”
他亲她,她推开他。
“顾铭锋,这一切其实早就是安排好的吧?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说!”
“我媳妇,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但这是国家重要任务,我不得不去”
“去哪里,顾铭锋,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男人再次把女人抱在怀里,亲她。
“不要亲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去多久!”
“顾铭锋,你说话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哭,她闹,她快疯了。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为什么要这样?
她伸手去触碰男人的嘴唇:“顾铭锋,你告诉我,求求你,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啊!”
“媳妇,媳妇,你冷静一点!”
“这次的任务是国家机密任务,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任务地点在西北”
他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这是关于核武器的。
国家重器,关乎一个国家的命脉,这次任务是光荣的,也是危险的。至于时间,一年两年三年或许更久,不知道不确定。
如果他能回得来,就是军区司令。
如果回不来,就光荣的牺牲了。
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他不能推脱。
更何况如此性命攸关的事,国家有着自己的考量,年轻的单身的是不合适的,他可以,他有后。就算最终回不来,至少留了后。
江素棠抹掉眼泪:“西北,多久回来,告诉我多久回来”
男人目光闪烁,看向别的地方:“不会太久。”
“我现在是军长,工资又提高了很多,这些钱我都会给你邮寄回来,你在家里别省着。娃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买,童年只有一次还有你自己,你要是不知道买什么,就跟别的军嫂学一学,看看时兴什么,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你男人不缺钱的。”
江素棠小脸惨白,她情绪激动,几乎咆哮:“顾铭锋,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