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棠是聪明的,不必狗娃娘明说,她已经猜到,狗娃娘口中的那个“他”,是她过去的丈夫。
她怕,她真的害怕过去的阴影如同乌云密布突然袭来,让她透不过气。可这些都不是目前最重要的
她心疼地看着何水莲:“你为什么挨打,是因为我吗?”
在江素棠快要淡去的记忆里,何水莲的丈夫很懒不干活,但他不打人。倒也不是多心善,只是怕把媳妇给打跑了。
何水莲的眼泪掉了下来:“妹子,我对不起你,我把你给卖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男人问我哪来的钱,我不说他就打我,还不让我把狗娃带城里来看病,我没有办法。”
江素棠轻轻嗯了一声,问:“那你还有钱吗,给狗娃看病的钱。”
“有有有,我就怕出事,把钱全换成了零的,他没抢去多少,我还剩八十多块钱,治什么病都够了。”
何水莲说,她抓住江素棠的手:“妹子,你心太善了,我卖了你,你还惦记着我和狗娃。赵卫强他他现在就像疯了一样,他爹死了之后他娘也瘫痪了,他逼着他带来的那个女人照顾他娘,那个女人不干,他硬生生地把那个女人的手指头给砍下去一根。”
何水莲打了个哆嗦:“那个女人也不是个善茬,趁着半夜把他的根给剁了,跑了。”
“他现在啥都没了,整天像疯子一样找你,说要让你回去伺候他。”
江素棠心里又恐惧又恨:“我不回去。”
她死都不回去。
再说了,让她回去就回去,凭什么?
她现在是顾铭锋的妻子,合法妻子。
两个娃也是顾铭锋的娃,合法的娃。
何水莲抹了一把眼泪:“妹子我对不起你,我实在是扛不住打,把你的事都给说了”
“赵卫强随时都可能进城找过来”
江素棠攥紧了拳头:“我不怕他。”
“水莲姐,你也别太怪罪自己了,我知道你不是有心出卖我的。你不要想这件事了,好好给狗娃治病,城里的医生很厉害,什么病都能治好。”
何水莲叹气:“妹子,你说这老天爷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咱们这么命苦”
江素棠心中感慨,却忍着泪:“水莲姐,我新学了一个词,叫苦尽甘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她这句话是说给何水莲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人只要往光亮的地方走,一定有出路。
一定。
何水莲上下打量着江素棠:“妹子,看你这身形是不是有了?”
江素棠说没有。
何水莲有些唏嘘:“你要是有了就好了,你现在的男人能护着你。”
江素棠眸色闪烁:“有没有他都能护着我。”
——
江素棠一直心神不宁,过去如噩梦一般缠绕着她,她没有办法跟任何人说。身边没有能承担她那些过去的人,无法跟顾铭锋说,更不能跟两个娃说。她看似什么都有了,其实还是不安。
只有在床上,在顾铭锋怀里的时候,才感觉自己被填满了。
睡着便是噩梦,她梦到赵卫强和那个女人,当天他们是多么的嚣张。现在一个没了一根手指,一个没了
两个人嚎叫着,让江素棠还他们。
江素棠一直说我不给
惊醒之后一身的汗。
顾铭锋把她揽在怀里,亲她,用手掌擦去她额头的汗:“怎么了?”
她摇头说没事。
只要她在顾铭锋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她知道。
她叮嘱麦穗和花朵,一定要在自家院子里玩,不要出去。
两个娃问为什么,江素棠外面有大马猴子,专门吃小孩。
下午。
一个军嫂来做客,不太熟的,但江素棠还是招待了。
“小江啊,你去给我倒杯水。”她指使着江素棠。
顾铭锋的脸黑了:“吴嫂子,她是我媳妇,不是保姆。”
吴嫂子讪笑一声:“我给忘了。”
“吃饭你怎么不忘?”顾铭锋冷硬地说。
他嘴巴毒,全大院的人都知道,
吴嫂子咬了一下牙,又不得不重新说了一遍:“麻烦你媳妇帮我倒杯水行不行,我走了一路也怪渴的。”
江素棠说家里有热水,我去给你倒。
吴嫂子见江素棠出去了,便贼眉鼠眼地对顾铭锋说。
“顾旅长,你可得小心一点,你这腿不好,本来就不容易,别让女人把你的钱都骗跑了。”
顾铭锋面色一黑:“你什么意思?”
吴嫂子挪了挪屁股:“你结婚那天,有个女工人来参加婚礼,叫王淑英的,她是我老乡。这王淑英啊,人可勤快了,她想在咱们大院当保姆,这我就跟她联系上了,我跟她说以前咱们大院都不雇保姆,江素棠是第一个。我还说,不是人人都能从保姆变成军嫂”
顾铭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说啊,王淑英跟我说,江素棠以前那个男人还活着呢,江素棠现在还偷你的钱去养他呢。王淑英都看到了,那个男人现在已经进城了,用不了几天就得带着江素棠卷铺盖跑了,顾旅长,你可得小心一点啊。”
吴嫂子口若悬河,说得像真事似的。
江素棠刚好回来。
“媳妇,”顾铭锋对她说:“帮我把烧火的炉钩子拿来。”
江素棠些疑惑:“你要那个干嘛?”
他依然黑着脸:“把说闲话的人舌头给拔了。”
吴嫂子吓得直接站了起来:“顾旅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咱们都是军区大院的,你可得相信我啊。”
顾铭锋表情狠戾:“我不信我媳妇,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