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光还没翻页。
宿舍像被拔掉电源的冰箱，只剩苏晚的呼吸灯在床头跳动。
手机震动，红点99+，一条接一条，像细小的钉子钉进视网膜——
“抄袭狗还敢接广告？”
“穿A货教别人穿搭，脸皮租来的？”
她眯着眼，把屏幕亮度调到最暗，光斑打在脸上，像冷色的聚光灯。
三秒后，她完全清醒：水军提前了。
林薇薇，你沉不住气，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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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床，张萌翻了个身，声音黏着睡意：“晚晚……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睡。”
苏晚赤脚踩在地上，地板的凉顺着脚心往上爬。
她先把后台所有评论一次性导出成表格，再点开PS，拖入水军头像，红笔圈出“0作品、0关注、注册时间三小时内”。
做完，她才去卫生间用冷水洗脸，抬头看镜子——
黑眼圈明显，但眼神是亮的。
前世，她会把手机反扣，躲进被子哭；今生，她先保存证据，再考虑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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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二十，微信置顶弹出陆时衍。
【水军头“黑哥”，收款人薇薇，平台封还是你自己来？】
苏晚靠在洗手台边，单手回复：【借刀，但刀柄我自己握。】
对面回了一个“1”，连标点都省。
她盯着那个“1”，忽然觉得——这男人连沉默都给人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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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泛起蟹壳青。
她泡了一杯速溶黑咖，回到桌前，写脚本：
不撕、不闹、不卖惨，先让观众看见“人”，再让他们看见“刀”。
天完全亮时，脚本写完，两页纸，字迹干净。
张萌探头：“要不要我帮你打灯？”
“再睡会儿，今天没课。”
“不睡了，我想看你怎么翻盘。”
苏晚笑，把纸页对折：“那就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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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新视频上传。
封面：素颜、台灯、凌乱草稿，标题四个字——
《别急，先听我说》
镜头里，她没开美颜，黑眼圈清晰可见。
“大家好，我是苏晚。凌晨五点，我被一万条评论骂醒，心情……挺奇妙的。”
她停顿两秒，像在组织语言，又像把委屈咽下去。
随后举起设计本，一页页翻——
大一的色卡、通宵的草图、被导师打回的红叉。
“我学设计四年，第一次被说抄袭。证据交给学校，其余交给时间。”
视频最后，她放出两张截图，只截重点，打码隐私：
【林薇薇→黑哥：搞臭她，别让她进决赛。】
【转账5000元，备注：加急。】
弹幕瞬间爆炸——
“姐姐好刚！”
“林薇薇，你睡得着吗？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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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发完，她没急着刷数据，先关机洗了个热水澡。
水声盖住世界，蒸汽蒙住镜子，她慢慢吸气——
像把一整夜的锋利都收进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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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开机。
播放量18万，点赞3万，评论破5千。
#苏晚回应#
被顶到热搜尾部。
张萌把毛巾递给她：“火了，但别着凉。”
她笑，擦头发的动作很慢，像在给情绪上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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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导员的电话在这时进来。
“苏晚，来一趟，林薇薇也在。”
“好的老师，我十分钟到。”
她换上牛仔裤、白衬衫，顺手涂淡色口红——
今天适合淡妆，方便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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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楼走廊阳光刺眼。
林薇薇站在导员桌旁，眼睛肿成核桃，一见她就扑过来：“你为什么害我！”
苏晚侧身躲开，林薇薇差点扑到饮水机。
辅导员皱眉：“林薇薇，站好！”
苏晚递上U盘：“老师，完整聊天记录、转账流水、IP对比，一式三份。”
林薇薇嘴唇发白：“伪造的……”
“支付宝流水能伪造？”苏晚语气平静，“要我现在现场登录？”
空气安静三秒。
辅导员敲桌：“林薇薇，留校察看，明天交检讨。”
林薇薇腿一软，眼泪啪嗒掉在地上，像断线珍珠——可惜没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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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楼出来，风有点热。
陈峰站在台阶下，脸色阴得像暴雨前的天。
“苏晚，你太过分！薇薇那么善良——”
“善良到买水军？”她截断他，声音不高，却足够周围同学听清。
陈峰伸手想抓她胳膊，她后退半步，举起手机，镜头已对准他的脸。
“再靠近，我报警。”
陈峰僵在原地，牙关紧咬，像被钉住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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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她独自去了图书馆后侧的小树林。
阳光透过银杏叶，碎成一地铜钱。
她给父亲打电话，提醒理财骗局。
父亲半信半疑，她也不急，慢慢把查到的资料发过去，最后说：
“爸，我周末回家，咱们一起去银行问，好不好？”
父亲沉默两秒，笑：“好，听闺女的。”
挂断后，她靠在树干上，仰头看天——
风把叶子吹得哗哗响，像无数细小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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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周明远发来微信：
【来我工作室实习，明天报到，可以吗？】
她回：【可以，谢谢周哥。】
【带作品，别迟到。】
【1】
她学着陆时衍的简洁，回了一个数字，嘴角却翘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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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宿舍熄灯。
她坐在帘子里，开小台灯，把设计比赛终稿最后两处细节改完。
保存，关机，屏幕黑掉的一瞬，她看见自己的倒影——
眉眼安静，像一把收好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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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爬上床，张萌小声问：“赢了？”
“没，只是扳回一局。”
“那也爽。”
“嗯，够爽一晚。”
两人轻笑，声音隐在黑暗里，像悄悄绽放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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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城市霓虹熄灭大半。
苏晚平躺着，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不快，却铿锵。
她知道，陈峰和林薇薇不会善罢甘休；
也知道，自己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窗外，月亮挂在云边，像一枚磨亮的硬币。
她伸手，隔着空气轻轻握住——
“继续来，我接得住。”